叙利亚的非典型外科手术

面对非隐身战机入侵尚如此让人失望,一旦未来以美国隐身战机为首的更强大空中力量实施空袭,叙防空系统所能起到的作用可想而知.

当地时间5月5日凌晨,叙利亚通讯社发布紧急消息：来自以色列的导弹在当日凌晨2点袭击了大马士革郊区的一处“科学研究中心”.多名居住在大马士革卡嵩山附近的居民目击了空袭过程,居民拍摄的视频中可以清晰看到爆炸的烈焰.

这不是以色列对叙利亚的第一次“不宣而战”.仅在今年,算上本次空袭以军已经对叙利亚发动了3次空中打击.以军早在年初的1月30日就空袭过这个“科学研究中心”,本次空袭前两天的5月3日清晨,16架以色列空军战机还袭击了靠近黎巴嫩边境的一处叙政府军设施——以色列国防部和外交部官员宣称那里是一个导弹仓库,并指出叙利亚方面正准备向黎巴嫩真主党运送伊朗的“征服者”110弹道导弹.该型导弹射程可达300千米,如果真主党在黎巴嫩境内部署这种导弹,足可以对以色列全境构成威胁.

对于4个月内的多次空袭,以色列国防部长表示：“以色列关注的重点是化学武器和‘特殊武器’的转移,我们的红线是（叙政府军的）先进武器绝对不能落入黎巴嫩真主党等极端武装组织手中.”

大马士革有空无防

从战术角度看,这几次空袭都取得了圆满成功.沙特阿拉伯“阿拉伯新闻网”报道称,以色列空袭的目的可能是试探叙利亚的防空能力.在5月5日的空袭后,美国党参议员帕特里克·莱希很快指出,叙利亚的防空系统可能被高估了.

叙利亚防空部队现在约有150个导弹营,大约900套各类发射装置,总人数6万.其大多数现役防空导弹系统已严重老化,如主要负责国土防空的“萨姆”-2/3研制于上世纪50年代,叙军共装备了约600套,另外还有稍先进一些的“萨姆”-5,但只装备了两个旅48套.叙军缺乏有效的高空远程防空能力是毫无疑问的.

与老旧的远程防空导弹相比,叙军装备的中近程防空导弹现代化程度较高,且数量巨大.包括200套“萨姆”-6、60套“萨姆”-8（黄蜂-）、50套“萨姆”-9/13（箭-1/10）和29套“萨姆”-15（道尔-M1）机动式近程防空导弹,20套“萨姆”-17（山毛榉-M1-2）机动式中程防空导弹,及36套“萨姆”-22（铠甲-S1E）弹炮合一系统.另外叙利亚陆军还装备有约100枚“萨姆”-14（箭-3）及超过4000枚“针”式单兵防空导弹.

仅从规模来看,叙利亚的防空火力密度相当可观.然而,一个完整的国土防空体系并不仅仅是防空导弹,各火力终端依赖于完善可靠的预警及指挥体系,并通过有效的数据链联网实现综合作战效能的最大化.以色列对叙利亚的历次空袭表明,叙利亚防空系统在面对现代化空袭手段时的有效性非常值得怀疑,不仅“萨姆”-2/3等陈旧装备形同虚设,即便是“萨姆”-17这样的现代化导弹也没能发挥作用.以2007年以军奔袭叙利亚核设施为例,在这次行动中,以军采取了超低空入侵配合电子干扰的方式来尽可能缩短叙防空系统的预警反应时间,这本来给了叙军较为现代化的“道尔”-M1机会,然而以军还是能够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全身而退.面对非隐身战机入侵尚如此让人失望,一旦未来以美国隐身战机为首的更强大空中力量实施空袭,叙防空系统所能起到的作用可想而知了.

防区外打击

不过今年以军对叙利亚的3次空袭还是有些蹊跷.叙以两国长期以来互为主要检测想敌,叙军对以军的任何挑衅行为一般均会给予果断还击,在2007年的空袭中,虽然叙军没能击落一架以军战机,但还是在敌机进入领空后发现了目标,叙防空导弹因受到强电子干扰没能有效实施拦截,高炮部队则反应迅速,以军战机是在穿过高炮炮弹爆炸的火网后返航的.但今年的3次空袭却都未遭遇任何反抗,难道叙防空部队面对以色列空军甚至连拦截的勇气和意愿都失去了?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报道,两名未透露姓名的美国官员表示,以色列战机在对叙利亚发动空袭的过程中实际并未进入叙领空,而是直接从叙境外发射了导弹.美方还称在空袭的时间段内,曾监测到以军战机飞越黎巴嫩领空.也就是说,以色列战机很有可能是在黎巴嫩领空实施了远程防区外打击.由于叙利亚国土面积并不大,从以色列边境到大马士革最近距离仅有50千米,从黎巴嫩边境到大马士革更是仅有20余千米,以色列空军的F-15I和F-16I装备的AGM-65“小牛”空地导弹射程为44千米,境外发射完全没问题.叙利亚防空力量拦截战机尚倍感吃力,如今面对目标更小的空地导弹,恐怕就真的只能徒叹奈何了.

当然,以军既然可以从叙国境外直接发射空地导弹,叙利亚自然也可以在本国境内发射地空导弹,以“萨姆”-5和“萨姆”-17的射程,完全可以对黎巴嫩上空的以军战机构成威胁.然而,双方所拥有的作战权限却是不平等的.2012年6月26日,正是在国际空域,叙军在未提前警告的情况下击落了一架土耳其侦察机,此事立刻引起两国外交纠纷并差点导致西方军事干涉.目前正值叙利亚内战最为关键的胜负手阶段,如果此时西方借口叙利亚在国境外击落以色列战机而进行军事干涉,主动挑衅行为对早已火烧眉毛的巴沙尔政权来说无异于.

历史上,以色列曾多次以不宣而战的方式,对叙利亚及其他阿拉伯国家的战略设施发起空中打击.这种“外科手术”俨然已成为以色列空军的看家本领.1981年的“巴比伦行动”堪称该战法的最经典案例.2007年以色列空军又故技重施,当年9月6日,第69战斗机中队的数架F-15I超低空飞过叙利亚海岸,深入国境200多千米,和提前一天潜入目标附近的以空军精锐特种部队“翠鸟”密切配合,空袭并摧毁了叙利亚东部代尔祖尔的疑似“研究基地”.数年后国际原子能机构确认该目标为研发基地.

与两次“外科手术”式的远程奔袭不同,2013年的3次空袭可谓“蜻蜓点水”,既没有远距离穿越敌国领空,也没有特种部队的地面配合,且并不针对敌方战略目标,仅属于战术级别的清除行动.然而,这却为欧美进一步介入叙利亚战局,并可能实施的空中打击提供了借鉴.与国土面积较大,且拥有较宽广内陆纵深的利比亚不同,叙利亚国土相对狭小,首都及其它重要战略目标紧邻西南叙以边界和地中海,如果北约战机从以色列空军基地或东地中海的航母起飞,甚至不需要进入叙利亚领空,即可对叙境内几乎所有重要目标进行打击,此模式既提高了战机出动效率,又降低了面对叙防空武器的风险.如果北约在叙领空设置禁飞区,执行巡逻任务的北约战机同样可以在叙利亚境外执勤,充分利用自身一边倒的超视距空战优势,远程击落任何敢于起飞的叙军战机.

摊牌?

5月5日的空袭行动将目标锁定为叙利亚军事科研中心和弹道导弹基地,而非指挥中枢、电台、机场等其他战略性目标,这可能也体现出以色列不便明言的军事考量,即除了以国防部长所说的削弱黎巴嫩真主党的目的外,恐怕也是着眼于叙利亚现政府倒台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失控的风险.与全球布局的美国不同,以确保自身安全为首要目标的以色列其实没有太大兴趣参与叙国内事务.对以色列来说,在宗教问题上,叙利亚反对派比现政府更加激进.因此后阿萨德时代到底对以色列意味着什么是很难判断的.叙利亚反对派武装强烈谴责以色列的空袭行动,似乎也证明了反对派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建立一个亲以政权.

叙利亚战局最近两个月的急剧变化也让该国未来的前景更加充满变数.政府军逐步站稳阵脚并占据主动,盟友俄罗斯则通过多种方式强调其在叙的特殊利益.针对以军多次空袭暴露出的叙防空系统漏洞,俄罗斯于5月份曾承诺继续履行军购合同,向叙军尽快交付先进的S-300（“萨姆”-10）远程防空导弹；另一方面,据以色列《国防最新消息》杂志报道称,俄罗斯海司令维克托·奇尔科夫表示,将在今年底前将航空母舰“库兹涅佐夫海军元帅”号编入特遣部队,部署至地中海.以色列戴伯卡情报网则报道称,尽管被联合国和以色列拒绝,俄罗斯仍决意向戈兰高地派驻维和部队,并已经完成了该部队的编组.这支部队由俄罗斯、亚美尼亚、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士兵组成,其明显的“苏联基因”似乎表明俄罗斯决意在该地区维持其传统影响力.

俄罗斯投石布子的同时西方也没闲着.以色列扬言要在S-300形成战斗力前将其摧毁,美国政府也多次确认叙政府军在内战中使用了化学武器,法国则不排除军事干涉叙利亚的可能.在此剑拔弩张的背景下,却有媒体传出消息,称美俄已在私下达成共识,随后两国又联手导演了一场很可能决定叙利亚未来命运的国际会议.这一切似乎意味着延宕多年的叙利亚乱局很可能在2013年迎来大结局,随着叙国内局势瞬息万变,俄与西方在此问题上正面临最后的摊牌.而对于那些牵涉其中的大国来说,“中东心脏”叙利亚很可能最终沦为它们全球战略博弈中价值不菲的一枚筹码.

责任编辑：王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