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八年“学习纸老虎文献”活动

1958年10月31日,机关报《人民日报》第一、二两版发表了《同志论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政治论文；第三、四两版刊登了杨勇上将《中国人民志愿军八年来抗美援朝工作报告》.当时,就有读者反映：“如果看罢同志的论文,再看杨勇同志的报告,就会立刻使人感觉到,同志所提出的‘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天才论断,已经在杨勇同志的报告中得到了彻底的证明.”的确,《人民日报》编辑部同时发表的政治论文和杨勇的抗美援朝工作报告,是有其内在逻辑关系的.

那么,《人民日报》为什么在1958年10月底发表的政治论文?作为的喉舌,《人民日报》此举是希望发出什么潜台词呢?

一、

1958年8月23日傍晚,根据指示,福建厦门前线部队炮击金门,近500门大炮一起开火,不到一个小时就打了近两万发炮弹,整个金门岛淹没在硝烟之中.短短的七八分钟内,就打断了蒋军所有的通信联络,身在金门的国民党空军副司令官章杰、海军副司令官赵家骧均中弹身亡,金门防卫部副司令官吉星文重伤身亡.这一刻,全世界的注意力都转到这个弹丸小岛上来了.

作战目的,规定为“直接对蒋,间接对美”：前者为通过炮击和封锁金门,惩罚国民党军对大陆的窜扰；后者是通过作战了解美国协防金门、马祖的决心（1954年12月,美台签订了“共同防御条约”）.10月6日,撰写、以国防部长彭德怀名义发表的《告台湾同胞书》也公开表露了这次炮击的目的：金门战斗,属于惩罚性质.

面对危局,美国人迅速作出反应：不到10天时间,台湾海峡的美国海空军力量便大大增强,仅仅航空母舰就增加到6艘、重巡洋舰3艘、驱逐舰40余艘.9月4日,美国国务卿杜勒斯在罗德岛新港同总统艾森豪威尔举行会谈以后,发表了一篇充满恫吓的声明：

我已经同总统仔细地研究了由于中国在台湾（福摩萨）海峡地区侵略性的军事行动所造成的严重局势.总统已授权我发表下述声明.

一、台湾（福摩萨）和金门、马祖各岛从来没有处于中国人的管辖之下.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在十三年多的时期内——它们一直处于自由中国即中华民国的管辖之下.

二、美国负有条约义务来帮助保卫台湾（福摩萨）不受武装进攻,国会的联合决议授权总统使用美国的武装部队来确保和保护像金门和马祖等有关阵地.

三、中国人方面现在要夺取这些阵地或其中任何阵地的任何尝试,都将是粗暴地破坏作为世界秩序的基础的原则,即：任何国家不应使用武装力量来夺取新的领土.

等等

六、等我们已经认识到确保和保护金门和马祖已经同保卫台湾日益有关.实在说,中国人也认识到这一点.美国已经作出军事部署,以便一旦总统作出决定时接着采取既及时又有效的行动.

七、总统和我真诚地希望：中国政权不会再像在朝鲜表现得那样蔑视作为世界秩序所依靠的基本原则,即不应当用武装力量来实现领土野心.任何这种地使用武力的行动,将引起一个远远超过沿海岛屿甚至远远超过台湾（福摩萨）安全的这些范围以外的问题.这将预示在远东广泛地使用武力,从而危及自由世界的极为重要的阵地和美国的安全.默然接受这种情况,就会威胁一切地方的和平.我们相信,文明世界大家庭绝不会把公然的军事征服宽恕成为合法的政策工具.

等等

对于美国的战争恫吓,一直好整以暇：视敌人为纸老虎,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还在9月2日,他在同巴西记者马罗金和杜特列夫人的谈话中,就意气风发地谈了对付美国之策：

破除对西方的迷信,这是一件大事,在亚洲、非洲、拉丁美洲都要进行.在我们国家也要继续破除这种迷信.我说的是,要在战略上蔑视帝国主义,把帝国主义看成纸老虎,不算数；但是在战术上和在每件具体工作上,却要重视它们,要认真地对待它们.帝国主义由真老虎变成半真半检测的老虎,再变成完全的检测老虎,即纸老虎,这是一个事物走向反面的转化过程,我们的任务就是要促进这个过程.在这个过程结束之前,老虎还可能要活一个时期,还能咬人.因此,打老虎要一拳一拳地打,要讲究拳法,不能大意.

二、

炮击金门行动,美国人认为是中苏两国的预谋,因为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携苏联国防部长在这一年的7月底、8月初造访中国,并在公开发表的会谈公报中说：双方“就目前国际形势中迫切和重大的问题,进一步加强中苏之间友好、同盟、互助关系的问题和为争取和平解决国际问题、维护世界和平而进行共同奋斗的问题,进行了全面的讨论,并且取得了完全一致的意见”.事实上,中国方面没有将炮击金门的事情告诉苏联方面.这年11月的郑州会议上,说过：“在有些人的印象里,好像炮轰金门是我们跟苏联商量好的.其实,赫鲁晓夫在7月底8月初到中国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谈什么金门问题.如果说了一句话也就算谈了,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谈到.”

对于中国的行动,苏联方面在极其恼火之余也极其紧张,担心中国把它拖下水,造成苏美直接对抗,急忙派外交部长葛罗米柯到中国了解情况.9月6日中午,葛罗米柯抵达北京,并于当天晚上6时半至10时拜会了.

谈话开始,对葛罗米柯来访表示欢迎.第一次访华的葛罗米柯说,这次我来中国是受苏共委托,就台湾地区紧张局势交换意见.

面对苏联人的担心,气定神闲：“我们炮打金门,不是要打台湾,也不是要登陆金门、马祖,而是要调动美国人.希望你们放心,我们的目的是要调动美国人等如果国民党要防守金门、马祖,跟中国大陆开战的话,美国就有被拖下水的危险.等美国害怕被拖下水,因为美国还没有决心要打世界大战.等尽管这样,我们对美国要打仗还得有准备.我们的方针要放在它可能要打,不是放在它不会打,要在精神上、物质上准备美国打仗.但是,我们的方针不是跟它硬碰硬.如果它要登陆,我们就采取诱敌深入的办法,放它进来.我们准备把沿海地区让出来,放它进来后就关起门来打狗,让他们陷在我们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然后再一步步消灭它.” 这时,葛罗米柯直言不讳地说：对你们这种战略我不能评论,但是要考虑到现在是时代.

无疑,有点儿不快：“有什么可怕?我们现在没有,将来会有；我们没有,你们还有嘛.等我们的方针是我们自己来承担这个战争的全部责任.我们对美国周旋,我们不要你们参加这个战争.我们不同于国民党,我们不会拖苏联下水.”

了解中国立场后,葛罗米柯如释重负地回去了.

当时,美国军方确实有人主张用对付中国.1958年10月21日,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特文宁在对美国陆军协会发表谈话时,就公开叫嚣说：美国的“国家政策要求,只要使用对我们有利,就使用这种武器”；美国的战略要求“根据我们的条件而不是敌人的条件”来同敌人作战,“我们应该做好使用这种武器的准备.”

上述论调一出,世界舆论大哗,苏联方面要求中国“认真对待美国军方的声音”!对于美国的战争叫嚣与苏联的担惊受怕,让认定“东风已经压倒西风”的不以为然又嗤之以鼻——太看重帝国主义阵营的力量,太轻视社会主义阵营的力量.

10月20日,《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