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显风流

一、

我跟鱼茂胜先生结缘始于一篇文章.

1998年,我从广西归来,招聘到县报社工作.扑进阔别的故乡怀抱,聆听熟悉的秦声秦韵,我内心涌起创作的.时值蒲城县二期抽黄工程如火如荼,我写下了《自有长虹带雨来》的长篇通讯,副指挥张继革指点说鱼(副)县长好写诗,鼓动我去索要.先生听明来意后,没有丝毫推诿,第二天就送来了气势雄壮、意境高远的《易河赞》.

世间搬弄口舌者古今有之,有的说这首诗是秘书所写,也有的说是他人如何写.后来,我又约先生写了一些诗词,这些作品立意高远深邃,气势也不同凡响,加之用典甚多,用词颇讲究,绝非操刀者所能为.文章发表后,报社内外嘈杂之声顿时匿迹.

先生谦虚谨慎,从无半点架子.一篇文章做完,他常听取众人意见,认真修改；哪怕是很小的指正,也欣然接受.2002年,陕西省委政策研究室《调研与决策》出版蒲城农业产业化专辑,我受农工部张瑞泉之邀负责策划整期刊物,约了先生一首长诗《蒲城咏怀》.稿件送到编辑部后,副主编蒋宏权修改了三个字,后蒋先生来蒲城,他很恳切地表达了谢意.无论对文或对人,先生从来都是真诚有加,从不炫耀,也不作秀.

先生诗词,纵横恣肆,大气恢宏,同时不乏细腻委婉,沉郁顿挫,但从无风花雪月,无病.在其代表作《蒲城咏怀》中,他以对蒲城的炽热感情,去感受,去拥抱,用心灵的燧石击燃千年古城,使苍茫悠远的五陵闲云、身系唐风宋韵的双塔风铃和蔚为壮观的尧柏洛水重焕无限生机,令世人对蒲城刮目相看.

我原来只知先生擅长诗文,去年国庆期间,先生一口气写了八篇散文,合计3万余字,这才明白他也精通此道,而且造诣颇深.先生的散文,感情充沛,清新隽永,发人深思,有的宛若春花秋卉,一朵朵、一簇簇,煞是烂漫；有的又如长青古树,枝繁叶茂,根深蒂固.

后来我离开县报社,在外以文谋生,但多年来先生嘱托发表的文稿原件,我一直保存在身边,每每触及,感慨不已.2002年,我的第一部作品《锦绣三秦》出版前,先生慨然题词,为我写诗《人生当歌》以赞之.

2004年后半年,蒲城接连发生了两起大的新闻事件,给人们的思想造成极大的混乱.为了家乡的稳定和发展,我与各界导报社领导商议,回来采写了大量稿件以正视听,先生在各方面给予了大力支持.

2005年春节刚过,先生约我吃饭,送我长篇诗作《勇立潮头唱春风》,其中对我多有褒扬.然,鄙人何德何能,竞受如此厚礼！先生的鼓励,是教导,也是鞭策,必将校正我人生道路的坐际.

岁月如歌,这笔珍贵的精神财富弥足珍贵.

二、

1953年,先生出生于陕西白水：幼时家贫,尝尽世间冷暖,铸就爱憎分明的率直性格；高中毕业后,执教五载,几番推荐上大学未果,对前途心灰意冷.幸得浩劫散去,首届高考即人西北农学院深造.

先生自知机会来之不易,因而倍加珍惜.四载春秋,在神农故里杨凌,他一边勤工俭学,一边如饥似渴地学习,完成了农民――学生――知识分子的嬗变.或许因为先生始终存有中国农民的质朴本色和知识分子的秉性,步入仕途的他也是很有个性的党政官员――有棱有角,敢作敢为.当然,鲜明的个性或多或少地影响了他职务的升迁.

蒲城流传着先生的不少轶事.有人私下里评价先生很“土”,是个粗人,这种“粗”源于他爱骂人.先生骂人,有时很幽默,有时很难听；但常常是他骂得酣畅淋漓,挨骂者却是心服口服.

我听说过这样一件事.一次,先生到乡镇检查农村税费改革,乡党委书记抱怨道,税费改革好是好,可是以后乡上没法再收钱,那几个集资项目就没法搞了.他当即严厉批评：“你我的先人部是黑脊背,你吃了几天皇粮就忘了本；要知道,一味加重农民负担,只会失去民心.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你我都不能于向农民伸手要钱的政绩！”

1999年春季植树造林期间发生的一件小事,我至今记忆犹新.先生带领林业局及有关方面的头头脑脑,逐乡逐镇检查绿化落实情况,我也随行采访.途中,他下车走到路旁,轻轻一拔,就把树苗提了起来.先生火冒三丈,涨红了脸大骂： “亏先人哩！这是谁种的树干不了的事卷铺盖走人算了！”陪同的镇上领导面红耳亦,不待检查完毕,马上布置重新栽种.

表层看,先生是一粗人,实际上,粗犷的外表下,他的内心涌动着一股爱国爱民的赤子之情.所谓的“粗”或“土”,实际上是他率直性格的表现,也是人凛然正气之所在.

“宁肯枝头抱霜死,不随西风舞落叶”,这是先生的座右铭,也是先生性格的真实写照.在当选县长的就职发言上,先生引用这句铮铮铁语,向全县人民庄严承诺：“党的事业高于一切,人民的利益重于一切,我将始终保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精神,光明磊落,勤奋工作,为蒲城发展奉献自己的一切.”

一段时间,个别不负责任的媒体把“陕西经济强县第二名”的“桂冠”扣在了蒲城头上,随即又以《经济强县缘何戴贫困帽》为题大肆炒作,致使蒲城经济发展面临严重危机.

如此形势,先生恝然一笑,处之淡然.2004年7月,先生当选县长后,立即着手展开了为期一月的调查研究,揭示真相,批驳谬论,他大胆质疑GDP考核下的传统政绩观,指出蒲城当前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国家级贫困县,需要采取二元发展战略,并亲自撰写《经济大县的困惑》的长篇调查报告以澄清事实,文章发表于《调研与决策》、《渭南日报》等刊物,引起各方关注和深思.

同年11月,全国扶贫工作会议于西安召开.在先生的支持下,我用最短时间组织策划了一期《扶贫专刊》,通过省上有关领导协调,将报纸送到了国家有关领导和与会代表下榻的宾馆.专刊引用先生的文章和观点,在会议期间引起了很大反响.后先生又几上北京,四处游说,强加于蒲城的不实之辞终归烟消云散.

三、

对于蒲城这方热土,先生倾注了满腔心血.

先生在外工作十余载,直至1996年才调回蒲城.历史上,蒲城和白水曾是一个县,先生的老家又和蒲城相接,如今先生的确是回到了故乡.为政之人,若仅忙于舞文弄墨,则有失职守.先生怀着发自内心的炽热感情,在蒲城大地默默耕耘,不避艰辛；时刻以人民利益为重,体察群众情绪,关心民众疾苦.

“非典”期间,我在西部大开发杂志社工作,恰逢西安康旺公司向社会捐赠数百万元的消品,我告知先生：他很感兴趣,叫我想办法争取一批回来.由于联系得太晚,这批药品已分发殆尽.先生心系全县人民健康,真诚地向企业介绍了“防非”遇到的实际困难,总经理赵镜女士深受感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官！”破例捐出10万元 产品.这是蒲城境外惟一的捐助,在全县所有捐资中数量也最大.

有人戏言,政绩于官员如分数于学生,然先生所建树的政绩绝不搞短期行为,不玩数字游戏,而是使老百姓切实得到好处,让蒲城真正得到发展.

改革开放以来,蒲城经济活跃,文化繁荣,蒲城人也素以大气著称,因而就有“大气蒲城”的说法.先生在他的文章《漫谈大气蒲城》中有详细注解.然而,同西部绝大多数地区一样,蒲城的家底还很薄,仍旧戴着国家级“贫困帽”,仍旧是吃饭财政,妄论发展谈何容易！

认清县情才能奋起直追,先生倡导“以开放促开发,以开发求发展”的改革思想,摒除固步自封、妄自称大的小农意识,把蒲城放在全国范围找差距,重点实施了项目带动战略.

这两年,我每次回来,感触最深的还是日新月异的县城新貌.时间很有意思,当年我从南方归来,看到围墙框起来的县城中心广场,刚开始感到十分可笑,慢慢地也就习已为常了.如今,这些樊篱都已彻底拆除,其中寓意耐人寻味.我断言,一个更加开放、更加繁荣的新蒲城必将跃然而出.

为了把县城建成渭北商贸中心,营造更好的投资环境,蒲城创新经营城市理念,以土地换资金,突破制约瓶颈,用市场化手段筹措了6亿余元,高起点、高规格、高品位地规划实施了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县城改造工程.如今,马路拓宽了,街道变绿了,路灯绚丽了,排水通畅了,人们的思想更加活跃了.

图于未然,治于无事.先生竭力为来蒲城投资创业者营造一个公平、公正、公开、与国际接轨的经济发展环境.伴随着软、硬件的不断完善,人人抓项目、个个争资金蔚然成风,全县每年项目投资额约10亿元,每年开工建成的重点项目都在20个以上.

项目建设中,先生一马当先,四处奔波,从省城引来资金实施了文汇园重点工程；他精心策划,在县城南部建设西部最大的农药化工试验基地；他呕心沥血,拉开了年生产能力50万吨纸业基地建设帷幕等蒲城经济社会发展的史册上,先生正在浓墨重彩地大笔书写着辉煌的一页.

社会上评价,蒲城埋没了一位诗人,却多出了一名官员.我把原话搬给先生,他正色道：我不是诗人,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什么官.中国成立84周年前夕,先生撰写了84行长诗《旭日东升》,于序语中袒露心迹：“余作为中国一普通战士和群众之忠实公仆,深感重担在肩,愈加坚定了对党和人民伟大事业的信心和决心.”

看来,先生淡名利而重民心,依然壮心不已,欲著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