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契对自然主义的批判

点赞:5012 浏览:17869 近期更新时间:2024-03-21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摘 要:卢卡契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对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进行了认真地研究,并创建了一套独具个性的文艺理论体系.“现实主义”理论是卢卡契文艺理论中的重中之重,它在马克思恩格斯的基础之上,又有所创新和延伸,对我们具有启发的价值.其中,他对以左拉为代表的自然主义的犀利的批判,构成了他现实主义理论中深具个性色彩的部分.卢卡契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以现实主义为对照,对左拉和自然主义进行了系统的分析和评价,指出了自然主义的漏洞,很有思辨价值;但是,也存在着偏激和武断之处,需要我们全面的看待问题.

关 键 词:卢卡契;自然主义;现实主义

文章编号:978-7-5369-4434-3(2011)05-020-02

一、卢卡契对自然主义的批判性研究

卢卡契对自然主义的批判始终以现主义为准绳.他列出了以左拉为代表的自然主义理论的四大罪状:一、创作不需要虚构、想象.左拉曾经批评巴尔扎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耽溺于虚构,忘情于追求虚妄的刺激和虚检测的壮丽,并说巴尔扎克的想象力令他生气,以此来表明自己对虚构和想象的摒弃.恰恰相反,卢卡契认为,创作需要虚构、想象.正是司汤达虚构出了于连和玛特尔这两个绝对超出一般的十分离奇的人物,他才能把他想要描写的伟大冲突提到典型化的最高水平,也只有这样才能揭露出这个时期贪婪无耻、卑鄙下贱的资本主义本质.同样,巴尔扎克完全是靠了这个方法,才能把王政复辟时期垂死社会的整个组织,全部织进这个悲喜剧的.二、塑造人物不够典型,苍白无力.卢卡契引用左拉的一个声明:“小说家所必须做的,不过是照逻辑关系把事实聚在一起罢了等兴趣不再集中于故事的奇特――相反,故事越是一般和寻常,也就会越是富于典型性.”①卢卡契认清了其错误本质,指出左拉用机械的平均数代替了典型与个体的辩证统一,排除既是个体同时又是主要阶级意向代表的人的塑造,而用一些“普通人”来代替,而这些“普通人”对故事中发生的事情不起决定性影响且各行其是,没有章法,完全按杂乱的方式而活动.而这是成不了典型的.此外,卢卡契还指出,左拉把人描写成与他们的社会环境无关,他的人物和他周围的环境总是分开的.其作品里的人物具有木偶般的性格,左拉并没有对人物作深入透彻和令人信服的性格描写.在卢卡奇看来,左拉的“科学”方法总是寻找一般,而这种统计出来的苍白无力的平均数,给伟大的文学宣告了死亡.这一结论被这样一个事实所论证:虽然左拉毕生的作品十分广泛,却从来没有创造出一个后来成为典型的、众所周知的、几乎可以说是个活人的人物.三、作家与社会生活的关系由时代伟大斗争的积极参与者退化为公众生活的单纯的旁观者了.在卢卡契看来,相较于巴尔扎克为了能够描写凯撒•,皮罗多而自己破产,为了能够创造出拉斯蒂涅和高老头这样的人物,而亲身理解巴黎的整个下层社会的做法,左拉已经沦落为他自己的时代社会生活的孤独的观察者和苛刻的评论者了.这是一种退步.巴尔扎克、司汤达、托尔斯泰本人都积极参与过这个危机四伏的过渡时代的斗争.左拉则不然.他并没有积极参与这个社会的生活,也不想参与.过渡时期的一代著名艺术家的悲剧就表现在拒绝参与资产阶级社会生活这一点上.扎尔扎克他们由于有了多方面的丰富的生活经验而成为作家.左拉却因为旁观者的身份已经沦为是资本主义分工意义上的作家了.巴尔扎克他们在体验生活,而左拉却只是在观察.这是两种根本不同的风格,两种根本不同的对现实的态度.第二种态度应该遭到批判和摒弃.四、体验或观察是资本主义两个时期的作家们对于社会的必然态度,叙述和描写则是这两个时期的基本写作方法.卢卡契批判了自然主义对生活的冷漠的态度,也花了大量笔墨批判它的创作方法.卢卡契以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不同的对待生活的态度为依据,划分了两种不同的创作方法:叙述与描写.卢卡契认为正确的创作方法应该是叙述的.首先,卢卡契以左拉的《娜娜》和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中都曾写过的一场为例,对描写和叙述进行形象地说明和界定:左拉精细、形象而感性地把凡是在一场中可能出现的一切,都生动的描写到了,可以说是现代业的一篇小小的专论.“但是,这种精妙的描写在小说本身中只是一种‘穿插’.这件事同整个情节只有很松懈的联系,而且很容易从中抽出来”,“同主题的只一种联系就更加松懈了,一般说就不再是情节的一部分”.②而在《安娜•,卡列尼娜》中,却是一篇宏伟戏剧的关节.“这场因此决不是什么“譬喻”,而是一系列真正戏剧性的场景,是整个情节的关键.”③卢卡契从源头上找到了造成二者不同之处的原因:左拉笔下的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描写的,而托尔斯泰笔却是从参与者的角度来叙述的.卢卡契强调托尔斯泰并非在描写一个“事件”,而是在叙述人的命运,并尽可能紧密地把这段插曲同重大人生戏剧联系起来.而在左拉的作品中,它们却只是作为事实、事件,作为发展的“渣滓”面而被描写的.由此,卢卡契进一步得出结论说描写表现不出一种诗意来:因为一种脱离人、脱离人的命运而独立的“事物的诗意”,在文学中是没有的.每件事物如果它在一个具有艺术感染力的重要情节里起着一种实际作用,那么只有当这种情节被正确地叙述出来的时候,它才会变得具有诗意.“只有当剧院或交易所涉及人的命运时,当它们对于具体的人的命运表现为不可缺少的具体的媒介时,它们才带着这种媒介作用,通过这种媒介作用,在艺术上变得重要起来,变得富有诗意.”④卢卡契借莱辛对荷马诗意的认识来阐明事物如何才能富有诗意:“我认为,荷马除了发展着的行动,什么也不描绘,而对于所有物件,所有个别事物,他只是通过它们对这一行动的参与来加以描绘等”.⑤巴尔扎克、托尔斯泰他们就是按照荷马的这一原则进行创作的,从而表现了真正的诗意.“托尔斯泰表现安娜•,卡列尼娜的美,仅仅是通过它对于情节的影响,通过这种美在别人的生活中和她自己的生活中所引起的悲剧来完成的.”⑥描写的情况则大不然,“它是诗对于造型艺术的徒劳的竞争”.⑦如果把对人的描写作为人的主要表现方法,只能把人变成死的静物.“描写不但根本提供不出事物的真正的诗意,而且把人变成了状态,变成了静物画的组成部分.”⑧也就是说,描写的方法是非人的,它把人变成一件事物,一个状态,一幅静物画.事实上,卢卡契并不是反对描写,相反,他认为描写原来是叙事性的写作方法之一,当然无疑是次要的;他所反对的只是将它变成主要的创作原则,从根本上改变了它在叙事创作中的性质和任务.

二、卢卡契批判的合理和不妥之处

总的说来,卢卡契对自然主义的批判是合理的,具有信服力.艺术不是佐拉所坚持和想望的那样:艺术家像科学家那样冰冷的工作,没有情感的冲动,缺乏人性的判断.因为艺术既然是关于人的,描写人所生活其中的那个充满着生机与活力的社会,就必然会有独属于人的喜怒哀乐、是非善恶.如若没有了这些,艺术也就引不起人的共鸣和参与意识了,也就不再成其为艺术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自然主义按其本来的面貌,确实具有一种反艺术的倾向,是反人性的.还有,自然主义对人的看法也太过狭隘,不尊重人,不尊重人的创作力和认识能力.其把人当作一架没有思想、没有生命、没有灵魂的冷冰冰的机器,当作实验台上的实验品,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的思想.人始终是用交流来表达思想情感的高级社交动物,社会关系的总和才是人的本质属性.由此可以看出,自然主义的方向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此外,自然主义所主张的创作方法,追求的是一种绝对的客观,也容易让人误入迷途,既不可能真正的在创作实践中实现――因为观察者的眼睛不是没有生命的照相机的镜头,无论如何都会带上自己的主观色彩,打上自己的烙印――更不可能产生流芳百世、永垂不朽的杰作.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自然主义旨在描写真实的现实,但是因为它对人的背离,表现的都是想象中的现实,而不是真正体现了生活本质的现实.只是一些浮光掠影,再加上“剪切拼合”,把一些虚检测的、转瞬即逝的生活表层组合在一起,当成对生活的真实反映.事实上,自然主义作家在作品中背离抑或超出它的宗旨的地方,往往是他最为成功之处,最被人所称道的地方.那些最为让人回味、追忆、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作品,也恰恰是那些违反了其创作纲领的作品.对此,卢卡契曾一语中的:“左拉只是因为无法始终一贯地墨守他自己的纲领,才得以成为一位伟大作家的.”总而言之,卢卡契对自然主义在其作品缺少思想的闪光点和深度、把人的探索归结到生理学和遗传学的原因、过于强调创作的客观性、忽视主体性在创作实践中的重要作用、事件描写过于琐屑、没有抓住生活的本质、不表现人的命运等方面的批判是合理的,具高瞻远瞩性.

当然,卢卡契对自然主义的批判亦存在偏激不妥之处,主要表现以下两个方面:一,以现实主义作为唯一的批评标准.评价文学现象,自然而然的要涉及到批评标准,这个标准应该是具有超越各个文学思潮、文学流派、文学创作之上的特性的.因为每种文学现象的产生,都是在一定的时代环境背景和具体的语境之下形成的,都有其合理性.比如说创作方法,每个创作方法,都有其质的规定性,都有其善于表现的生活领域和切入的角度,也正是这些不同和独特性,才使其彼此互相区别开来,离开了这些,也就不再是这一种创作方法了.用现实主义的标准衡量自然主义,也确实会得出自然主义逊色于现实主义的结论.反过来看,结果也样是不堪设想的.所以,卢卡契一味的以现实主义的批评标准来要求自然主义确实有失公允、太过片面.二、全面否认自然主义.每一种文学流派的理论主张都是有利有弊的,这个主张的独特优势或许正是别的流派的缺陷.不可否认,自然主义确实有着致命的缺陷,但是,自然主义还是有其可取之处的:如它开启了文学创作和自然科学结合的先河,把科学的发现和科学方法运用于文学,开拓了文学的表现领域和表现方法,丰富了文学的表现题材,削除了浪漫的英雄色彩、追求情节的生活化等.这些都是我们创作时候可供借鉴的地方.从这个角度来看,卢卡契没有看到自然主义的优点,而是彻底否定自然主义,确实是轻率和粗暴的,需要我们注意并引以为戒.

卢卡契对自然主义的批判参考属性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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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卢卡契著.卢卡契文学论文集(二)[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423.

②③④⑤⑥⑦⑧卢卡契著.卢卡契文学论文集(一)[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39;39;65;67;68;68;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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