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中文双学位

2011年5月9日,北京大学教务部发布了中国语言文学系开始招收中国语言文学专业双学位本科生的通知.一时间,中文双学位成为了一个热门话题,许多中文系的学生都对这一消息表示震惊,对中文双学位持比较坚决的反对意见.作为一个在北大中文系学习生活了五年的学生,我自然不至于为中文双学位的诞生而感到十分欣喜,但冷静地思考一番,我认为我系开设中文双学位不失为一个正确的选择.受陈平原教授《中文教育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一讲的启发,现在谈谈我个人对中文双学位的看法.

反对中文系开设双学位的诸位同学,理由大致集中于三点.第一,中文双学位的存在降低了“文学学士”这一学历的价值.中文系的本科生需要学习140学分以上的课程才能获得文学学士学位,而双学位的学生只需要学习40个学分的课程(包括必修课18学分,选修课22学分).本系学生需要付出数倍于双学位学生的努力,但结果却是拥有同等学历.这将在保研、就业等有关学生出路的问题上引发一系列影响,拥有中文双学位的人会与本系同学形成竞争局势,使中文系毕业生的生存更艰难、就业前景更黯淡.第二,中文双学位会影响到中文系的生源质量.许多报考中文系的同学都是出于对中国语言文学赤诚的热爱,怀抱着中文理想而选择北大中文系,这也是我系每年都会招收到若干“状元”的重要原因之一.但开设双学位之后,既然身在其他院系也可以通过双学位而圆中文梦,那么从现实考虑出发或受社会潮流影响,许多本来有志于投考中文系的学生也许会选择更热门的专业,人校后再双修中文.这一点也是许多本系同学在情感上难以接受我系开设双学位的原因,因为他们抱着赤诚的中文梦将中文系作为独一无二的选择,而现在这个选择似乎并非是独一无二的.第三,如果中文双学位课程含金量不高,或者中文双学位的毕业生素质不高,就会影响到北大中文系在学界屹立不倒的地位、影响我系一百多年的声誉.就双学位的课程分量来讲,很难培养出专业的中文人才,因为40个学分的课程对于博大精深的中国语言文学来说实在微不足道.

不可否认,上述理由确实有一定根据,不过并不足以构成反对开设中文双学位的绝对有力条件.首先,虽然最终获得的都是“文学学士”学位,但140个学分的含金量与40个学分的含金量显然是不同的,无论在校内还是校外,人们都会将中文系毕业生和中文双学位学生加以区分,这一点可以参考开设双学位已久的其他院系的情况.我系的主要导向是培养学术型人才,而双学位是致力于培养复合型知识结构人才,有志于从事学术的人通常不会选择双学位,因此在大方向上二者不会有冲突.在推荐免试研究生方面,我系一向会进行严格的资格审查,然后通过笔试、面试筛选适合推免的学生,在这一系列考察中,经过更加周密、严格的学术训练的本系学生显然具有绝对优势.如果有可以通过考察、获得中文系推免资格的双学位学生,那么他一定具有过人之处,既可以带来其他学科的思维方式,又可以证明双学位教学的成功之处,为何不乐见其成呢在就业上,用人单位通常只考察主专业,双学位只是一个潜在的参考项,双学位学生无法取代本专业学生,此为其一；现在的就业市场已非仅凭学历、专业等几个死板的指标所能决定,学生的个人能力和综合素质才是就业成败的关键,用人单位面向的永远是应聘者的个体,专业背景最多只能算一块“敲门砖”,此为其二.因此,在就业方面,双学位的影响也并非那么可怕.其次,虽然存在双学位,但真正一直怀有中文理想的人还是会坚定自己的选择,检测如那么容易就动摇,又何来梦想之说呢这里所说的“中文理想”,是基于理想和现实才做出决定、需要踏踏实实地践行的那条也许并不风光的路,不是简单的“作家梦”,因为事实证明许多北大里的诗人、作家并非中文系出身,而中文系也并非以培养作家、诗人为己任.另外,就现行的高考制度而言,高考分数、名次并不能完全反映学生的能力,尤其与进入大学之后的表现和学术能力并不直接相连；而且报考专业和录取情况也由多种因素决定,不会因双学位的开设而产生决定性的变化.从长远来看,如果双学位办得成功,也许有利于人才的分流,对中文兴趣深厚、打算从事学术研究的学生一定会报考中文系,而打算走入职场、只为增强个人能力的学生,多数会选择双学位.这也符合现在教育部有意识地引导学生向专业型和学术型两个方向分流的政策,更适应大学生日益激烈的就业现实.中文教育该走向何方怎样才能保持中文系的传统、又迎来中国语言文学专业的“触底反弹”这是我们大家都关注的问题,开设双学位不失为一条可以尝试的路.第三,看双学位的含金量如何,首先要正确认识它的性质和地位.北大自1989年就尝试开设双学位,后经多次课程改革而成为北大的教学特色之一,选修双学位的学生日渐增多.学生在主修专业之外攻读双学位课程,可以丰富自身的知识构,完备自己的知识体系.但这并不是北大双学位给学生带来的最大益处,更重要的是,多学科的学术训练,就使学生接触了不同学科的研究思路和方法,学生在学习、领悟和运用中,在不同学科研究思路和方法的比较与实践中,开阔视角,更全面的看待问题,提高自身学术能力,进而助益于他们的继续深造或工作,因此,北大的双学位造就的是“知识复合型人才”.我们不能苛求中文双学位造就非常专业的中文人才,而是要看重中文双学位能带来怎样的思路和方法.中文双学位,只是为非中文系尤其是理工科院系的同学打开一扇通往中国语言文学殿堂的门,至于是只在门外欣赏,还是深入门内探寻,就取决于双学位学生自己的意愿和个性了.

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中文双学位对于中文系本身还有许多好处.如果说双学位的存在给本系同学带来保研、就业等方面的压力的话,那我系同学不妨化压力为动力,更加踏实认真地学习本专业的课程,并且注意提高自己的个人能力和综合素质,同时也从其他院系同学身上学习一些其他学科的思维方法,开阔视野.我系也确实需要一些交叉学科研究人才,比如计算机系的同学选修双学位,可以在计算语言学方向发展.现在我系在校内的影响力主要来源于一些著名学者、教授,其实许多人对中文系还存在或多或少的误解,有的人认为中文没有什么好学的,人人都会：也有人认为中文系就是和古籍、字典打交道,或者就是培养作家、诗人.通过开设中文双学位,可以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国语言文学、了解北大中文系,扩大我系在校内甚至校外的影响.也许,还能掀起一轮学习中国语言文学的热潮,这也将提升身为一个“中文人”的自豪感.

中文双学位的开设,既有利于北大基础学科教育的发展,也有利于高校人文精神建设.21世纪是交叉学科兴起的时代,交叉学科是基础学科的交叉.北京大学是一所以文理医工为主的综合性大学,并且特别强于理科和文科的基础学科.北大学科的整体优势为培养交叉学科人才提供了良好的环境,为有志于从事交叉学科工作的同学们提供了丰富的资源,而双学位是同学们学习交叉学科的主要途径.作为文科重要支柱之一的中文系,如果不将大门敞开,无疑将是北大双学位教育的一大损失.当今社会的一些不良风气也侵袭了大学校园,市场化、急功近利、学术腐败、道德失范等事例令人触目惊心,亟需人文精神的复兴；大学生文字水平不过关、历史和文化常识都不知晓、审美趣味降低等现象,也在呼唤人文教育的回归.我认为,中文教育是其中的重要一环.第一,学习中国语言文学,可以直接提高学生的文字水平和表达能力.第二,汉语是汉民族的共同语,是中华民族五千年文化的主要承载物之一,学习中国语言文学,有利于继承民族文化、弘扬民族精神,汲取有益的思维方法和价值观念.第三,学习中文,阅读是重要的学习方法,中文系要求学生阅读大量的文学作品和文献.这就可以改善大学生不阅读、少阅读及快餐式阅读的危机,从而提升大学生的精神境界,提高个人素质.中文教育,无形中可以影响一个人的追求、信念、道德、气质和修养等各个方面.在有识之士呼吁高校注重人文教育、不要盲目偏重科学教育的今天,北大中文系开设双学位,不失为一种有益的尝试,也是大势所趋.

当务之急,是如何将双学位办好.我认为总的原则应该是“保持深度、降低难度”.从必修课程和选修课程的介绍可见,中文双学位的课程有很大部分是在本系本科生课程里选择,许多时候是双学位学生和本系学生一起上课.老师们不需要因为有双学位的学生而改变讲课内容,而应该按照自己一贯的授课风格和课程计划进行,把原汁原味的中文系课程展现给双学位学生,保证双学位课程的含金量,达到开设双学位应有的效果,这就是“保持深度”.不过,如果按照本系本科生的培养力度来考察双学位学生的话,必然会使双学位学生难以应对两个学位的课程任务.双学位毕竟和本系本科生教育有所不同,培养兴趣、开阔思路是主要目的.因此,在课程作业、考试和论文等方面,可以针对课程性质和双学位学生的实际情况适量调整,即“降低难度”.同时,资源如何分配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比如本系和双学位学生一起上课的课堂,要保证足够的座位数量,采用相对公平的座位分配办法,避免因“占座”产生纠纷；比如图书馆资源,是否应该适量增加,以适应更多人学习中文的需要等等.北京大学开设双学位已有十几年历史,有成功的范例,值得我系借鉴；也有不成功的教训,需要我系吸取.过去我系的许多同学已经从其他院系的双学位项目中获益,比如学习历史双学位的同学在古典文献、古代文学的研究中开阔了思路,学习经济学双学位、国际关系双学位的同学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工作,学习小语种的同学在语言学研究中更有优势等等.现在,我们本系的同学不妨以开放的眼光、开阔的胸襟来看待中文双学位.

以上只是我个人对于中文系开设双学位问题的一点浅显的认识,欢迎老师和同学们批评指正.中文双学位需要本系的老师和同学们的大力支持,如果中文双学位无人问津,或者达不到预期目的,那才真的会使中文系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