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逐的射手梦

中国国家队的“射手荒”依然在持续,中超联赛的本土前锋空间也在被日益挤压.两位年轻的“90后”天才射手正在一片迷茫中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22岁的高迪,早已不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年少成名并未对他进入职业足球有多少帮助.相反,在仿佛漫无边际的等待中,他必须从美好的幻想世界回到残酷的现实,并且接受它,这是一个克服内心挣扎的痛苦过程.

2012年10月20日,鲁能主场对阵辽宁宏运,上半场第28分钟,鲁能城门告破,随后比分一直落后.第80分钟,高迪替补上场,仅3分钟之后,他的射门就帮助鲁能扳平了比分.高迪的进球挽救了吴金贵风雨飘摇的帅位,也避免鲁能进一步深陷保级泥潭.但谁又能想到,这竟然是高迪本赛季以来的第一次出场.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入选鲁能一线队的5个赛季里,总共只在联赛中出场了241分钟.

1990年1月6日出生的高迪,16岁就已经一鸣惊人.2006年2月,在俄罗斯圣彼得堡举行的格拉纳钦杯国际足球邀请赛中,16岁的他代表U18国家队青年队出战.两场比赛,高迪均上演梅开二度的好戏,他的表现让人眼前一亮,射门强烈,门前感觉敏锐,抢点能力出众,都让人们想到状态鼎盛时期的李金羽.从此,高迪也就有了一个外号——“大羽第二”.

在随后的亚青赛预选赛中,高迪在国青队的球衣也变成了29号,为的就是向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前锋李金羽致敬.对澳门的比赛,国青队以10比0大胜对手,高迪一人就斩获5球.那场比赛,高迪还特地在自己进球后,模仿打上李金羽标签的“弯弓射雕”庆祝动作.

没错,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李金羽的接班人.2010赛季,他在第三轮替补李金羽上场,但那场比赛他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尽管那个赛季他还有5次上场机会,但加在一起的出场时间也只有可怜的141分钟.如此低的出场时间,让高迪很难适应中超的节奏,直到2011年1月初李金羽退役,高迪都难以“接过大羽的”.高迪为一线队打进的首粒进球还要追溯到2009年5月20日,鲁能客场同斯里维加亚的亚冠小组赛中,他破天荒地首发亮相,并在第43分钟进球,让鲁能2比0领先.但下半场,鲁能梦游般的表现葬送了小将的努力和成就,连丢4球,最终以2比4告负.

2012赛季,滕卡特入主鲁能,并没有给高迪带来任何机会,荷兰人关注的焦点放在了1993年以后出生的王彤、刘彬彬、吴兴涵等国青队员身上,而比他们大3岁的高迪,显然已经难入“法眼”.滕卡特对高迪的考察甚至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了结论,他对高迪说,“我认为你应该打边后卫,如果你愿意,就可以留下来.”这对于“大羽第二”的高迪而言,不啻为莫大的羞辱.但他只有隐忍,因为转会的道路已经被俱乐部封死,留下来,寻找证明自己的机会.

打入对辽宁的这个价值千金的个人中超首球后,高迪激动得跪地感谢上苍,他这么多年的隐忍、等待,似乎依稀看到云开雾散的日子.但事实上,在人才远远过剩的鲁能,高迪要想真正成为“李金羽第二”,即便本身已经具备相当的实力,还要闯过枝蔓丛生的“人事关”,这对一个年轻球员而言,似乎是更大的挑战.

与很多生于1990年代的前锋一样,北京国安队中的前国青主力前锋谭天澄,也走在自己职业生涯中的一个岔路口.要么,继续以前锋的身份等待机会；要么,改变自己的思路,重新适应一个自己并不擅长、甚至并不喜欢的位置.对年少老成的谭天澄来讲,面对着外援前锋的冲击,他也一度陷入到沉思中.每次谈起这个话题时,他都会苦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

谭天澄在队内被称为“老谭”,当初就连60多岁的老帅洪元硕都这样叫他.对于老谭的能力,几乎没有人发出过质疑,“身体强壮,有速度,有技术,活脱一个鲁尼!”很多人都愿意这样做对比,但事实是,这位“国安鲁尼”却总是无法得到机会.就在国安外援今年集体无力的情况下,很多人力荐谭天澄上位,他也没有能够得到机会.私下中,很多人表示,这本该是老谭冒头的一年,但却被一场重伤和一个固执的主帅耽误了整整一年.

在客场对阵江苏舜天的比赛结束后,很多人都对外援前锋格隆一次次浪费着机会表示无奈,同时也提出,“如果是老谭的话,他冲起来,这几个球可能都有了!”可惜,谭天澄虽然被带到了南京,却连18人名单都没进入.事实上,国内很多年轻队员都面临着和老谭同样的问题,那就是被外援前锋掩盖着自己的才华.

尽管本赛季因为重伤而休养数月,但在痊愈后,谭天澄很快就在预备队联赛中找回状态,连续数轮取得进球.可是在场边,当记者与球队多位助理教练谈及谭天澄的话题时,他们都惋惜地说：“老谭再这样,没准真就废了!”之所以谈及“废”的话题,就是因为他缺乏高强度的比赛对抗和锻炼,始终无法在联赛的赛场上得到积累经验的机会.

谭天澄虽然为人开朗,但对于自己的前途也总是在不断思考,“如果总不打比赛,肯定和经常比赛的状态有所不同,”老谭对记者说,“如果能够在这个阶段得到很多机会,对发展绝对有好处.但现在外援前锋非常多,肯定没有哪支队会冒着牺牲成绩的风险,给年轻人机会.怎么解决?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就只能这样默默等待机会!”

对于改变位置的话题,老谭暂时还没有想过采用这种方式变相得到机会.在主场0比4惨败长春亚泰的比赛赛后,俱乐部名誉董事长罗宁在餐厅内偶遇谭天澄,罗总非常真诚地表示,“多好的孩子,国青主力前锋、国字号最佳射手,可惜连个替补都打不上.”这一方面是发泄对帕切科没能知人善用的不满,另外一方面,也是为这样一个好苗子惋惜.随后,罗宁对谭天澄说：“实在不行,自己换换思路,改打边路吧.现在各队都缺边后卫,你也可以找谢峰去学习、请教,他算得上国内第一个从前锋改打后卫的队员.千万别荒废了自己的能力.”对于这个建议,老谭告诉记者,肯定是认真思考过.但记者却深知,这样的变化,不仅仅是队员自身的意愿,更重要还是教练员是否有这样的想法和魄力.

某种意义上说,对于老谭的现状,即便他想改变,恐怕也是一厢情愿.队内一位教练表示,“老谭改边后卫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这绝不是说他想改就能改的.而且,时间也是一个重要问题,谁会给他一个改变自己的时间段?”

不仅仅是谭天澄,国内有很多“90后”球员都面临着这样的问题,要么就在外援的光环下消磨自己；要么就是曲线自救.老谭说：“这个赛季就快结束了,自己会思考一下改变位置.帮助自己,也希望能够帮助到球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