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普通人学会编程

MarthaChumo居住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比,18或是19岁之前,她从来没接触过电脑.直到有次暑检测,她到一个医生那里实习,发现了一台电脑和Codecademy.

自此之后,她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不打算继续当医生,而是要成为一个程序员.又过了不久,基于她非常基础的编程技能,她在非洲开了第一所培养程序员的学校.

在关于Codecademy的一系列故事中,ZachSims对这个女孩印象最深.她的经历大体符合他最初创立这个网站的期待—让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能够学会编程,其生活还可能由此改变.

如今,这个在纽约创办不足3年的网站的独立用户已超过2400万,超过60%的用户来自美国本土之外,覆盖的人群更是从十几岁到八十几岁不等.

“用户呈现全球化分布的状态,能够让我们更灵活,”ZachSims对《第一财经周刊》说,“来自中国的用户可以排到前十名.”

让写代码为更多的人所掌握,而不是成为某些人的专利,这正是他所说的“灵活”.

ZachSims成长于美国康涅狄格州格林威治市,很早就对计算机萌发了兴趣,而且颇有生意头脑.7岁时他就从中国的工厂批量购写iPod的外壳,并在eBay上出售.高中时则花了大量时间为一个技术博客Rev2.撰写创业者的故事.

虽然他最终选择在哥伦比亚大学就读政治科学专业,但他很快就和纽约技术界打得火热.他先后在Drop.io和GroupMe实习,它们后来分别卖给了Facebook和Skype.

除了在这些技术公司的经历,读书期间对他颇为重要的一件事是认识了未来的合伙人RyanBubinski.两人都对写作有浓厚兴趣,在校报ColumbiaSpectator工作时相识.RyanBubinski当时还成立了校园社团ApplicationDevelopmentInitiative,教一些人编程.

到了2011年夏天,这对大学三年级的搭档决定向位于硅谷的“孵化器”YCombinator提交自己的创业项目.当时他们头脑中的想法是设计一种新的工具,通过测试和智力上的挑战来评估程序员的能力,以帮助这些人求职.但实践这一想法时,ZachSims发现,无论他如何看书或观看视频,也很难跟上自己程序员搭档的速度.

最终他决定将这个“问题”转变为自己的创业计划.Codecademy也因此诞生,它成为一个网页版的在线互动编程学习工具.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很多人都面临相似的问题.“我们会觉得计算机科学课上老师教的方法可能并不适合自己,但又不知道从何学起.”ZachSims说.

网站上线72小时之后,用户数突破了20万,随后又很快突破了100万.

到了当年秋天,Codecademy就获得了来自UnionSquareVentures、知名投资人YuriMilner和RonConway共计250万美元的投资.进入大四不久,ZachSims退了学,第二年又从KPCB等处为网站融到1000万美元.

一个教人编程的网站,3年内有这样突飞猛进的成长速度,的确出乎一些人的意料.即便是ZachSims本人也不得不承认,一开始寻找投资并不顺利.

“他们会说,整个美国有几十万或上百万的程序员,你甚至很难做到让其中20%的人用你的产品.这个市场实在是太小了.”ZachSims说.

错过Codecademy的这些投资人忽略的一点,恰恰是编程对于普通人的价值.ZachSims一直相信,未来编程将像读书写字一样,成为一项基本技能.

这也使得Codecademy最初并没有将旧金山的那群人作为核心群体.“我们要让自己的用户更加主流化,这也是公司建立在纽约的原因,周围各个行业的人能够帮助我们实验产品.”

ZachSims一直在努力改变普通人对于编程的成见,他希望自己打造的是新一代的教育网站—互动、社区型、充满趣味.“它并非是将线下搬到线上,而是为人们在网上营造一种新的学习体验.我们并不一定要培养更多的程序员,而是希望人们对现在做的事情充满好奇心.”

Codecademy网站上的口号是,“数小时内学会编程（HoursofCode）”.这和通常人们对编程的认知相距甚远.

进入网站首页之后,有“学习”和“教授”两种选择.点击“学习“之后,既可以从三个不同项目中选择其一来完成,也可以选择某一种具体的编程语言进行学习.接下来,你就能够进入编程界面,系统会给出相应指令和提示,整个过程就像在做一项项的测试.

“最重要的是,你需要让用户感觉真的是在编程,而不是被动地看文字或教学视频.”ZachSims说.

最早的时候在Codecademy上线的是Jascript.这是一种诞生于1995年的编程语言,它可以使网页更加生动活泼,最易学也最方便.随后,HTML、CSS、Ruby和Python等多种流行的编程语言都可以在上面找到对应的课程.

按照ZachSims的描述,Codecademy的用户有三类人,因目的不同,停留时间和具体选择也有所差异.一些人只想对编程有个大概了解,能够掌握和程序员沟通的“语言”；有些人则目的明确,比如想做一个网站、一款终端应用或是一款游戏；还有一类人,是想借此找到一份工作—在这个竞争日益激烈,人们愈发了解技术的世界.

一些人惊讶于Codecademy内部紧密的网络效应.除了使用它学习编程的人之外,有2.5万人为这个平台贡献了课程,难度水准不一,一些课程需要具备一定的专业基础.Codecademy也会将不同的课程重新设计编排,并给出一些具体指导.线下活动显然也有助于维系Codecademy用户的热情.Codecademy位于纽约曼哈顿Noho附近的办公室内,有上百平方米的公共空间,经常会举办不同主题的聚会,分享各种沮丧或成果,像是一个编程俱乐部.

KevinWerbach是一名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法学和商业学教授,但他这两年最受学员欢迎的课程并非关于企业理论,而是多门名为“游戏化”（Gamification）的课程.在他看来,Codecademy很好地运用了“游戏化”的技巧,为学习编程增加乐趣的同时,并没有减弱学习级别.

“这个网站使用了很多游戏元素来激励学习者,比如得分、徽章以及进度条,还融入了很多活动,使得编程看上去更像玩游戏,”KevinWerbach说,“最好的游戏化机制是给参与者提供更多选择,让他们感到能够掌控一切,而且会随之产生成就感,并确立下一阶段的目标.”

ZachSims认为游戏的力量的确不可低估,但反馈机制也非常重要,“这可能关系到一些教育上理念,比如在学习进程的设计中,一定要始终保持赞扬和鼓励,才能激发用户持续的参与感.”

即便想尽各种办法,不得不承认的一点,维系用户热情显然是个巨大的挑战.

来自瑞士巴塞尔的记者DidBauer形容说,“编程最初实在太令人沮丧了,它就像是你到餐馆点了三道菜,但什么都没上,只是因为你念错了它们的名字.”

他在Codecademy上学习1个月之后就放弃了,之后的6个月他再也没碰过它,直到有段时间休检测又重新开始,“当时我好像跟全世界的人都说了我在‘CodeYear’,人们隔一段时间就会向我打听一下,我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这一次他再也没停下来,并且计划未来在自己的记者工作中,用代码讲述更多故事.

除了吸引人的用户界面,丰富的线下活动,要唤起更多人的关注,ZachSims依然要让自己成为一名积极的鼓吹者.

位于纽约的投资公司UnionSquareVentures的合伙人、Codecademy的早期投资者AndyWeisan第一次遇到ZachSims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他还是个学生,“他能够用简练、感性的语言向他人描述自己想做的事情,在这样一个年纪,他善于营销的能力令人印象深刻.”

ZachSims主张编程将会和算术一样,成为未来的一项基本能力.在听到这一说法之后几天,AndyWeisan发现自己12岁的女儿已经在Codecademy上完成了三门课.

“CodeYear（编程年）”正是ZachSims琢磨出来的一场出色的营销活动.2011年冬天,他花8.95美元购写了这个域名,并在未来两年内不断续租.这个网站建议人们在这里写下自己的名字,在新的一年学会一门技能—编程.

“每个人都有制订新年计划的习惯,比如减肥、戒烟或是学点什么,为什么不让他们轻松地喊个口号?比如,学会编程.”ZachSims这样解释自己的想法.

48小时之内便有10万人在网站上注册,最终有40万人参加.时任纽约市市长的布隆伯格留意到后,还在自己的推特上表示打算参加.其他表示参加的意见领袖还包括《华盛顿邮报》知名记者、Wonkblog的创立者EzraKlein.

口号转化为行动便显得顺利成章—一些在Codeyear.上注册的人,随之也成为了Codecademy的用户.

Codecademy的诞生显然迎合了一种趋势.技术语言在商业和日常生活中越来越常见.随着大量创业公司的出现,智能手机和互联网进入到很多行业,并使之发生改变.

“我上学的时候创业公司还不普遍,但这几年它们在纽约渐渐主流化.”ZachSims说.

自诞生以来,编程语言也发生了显著变化,或者说,人们一直在尝试令编程简易化.计算机从探索的对象衍化为搜索的工具,光盘驱动出现了,然后是万维网,你不需要知道指令就可以和电脑交互.

这也为普通人的学习提供了更多可能.“如今的编程语言表达更接近于自然语言,大大降低了难度.我们希望能让这个学习过程变得更加简单.”ZachSims说.“20年后,编程就会像是另一份蓝领工作,深入到各行各业.你可以看到你所在的行业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现在《华尔街日报》的人也会来找我聊天.”

编程也越来越多地进入到青少年的学习当中.2013年夏天,白宫也计划与Codecademy合作,为低收入年轻人进行培训.一些公立学校和大学也采用Codecademy的课程,来支持一些课外计算机科学俱乐部.英国教育部和推广编程教育组织CAS也选择它作为合作对象,自2014年年末起,在中小学开设专门的编程课程.

自2012年以来,类似Codecademy这样的网站层出不穷.Lynda.、O’Reilly、Codeschool和Treehouse等通过各种在线课程、电子书、视频教学、互动网页工具来进行编程教育,其他在线教育网站如Udacity、Coursera、KhanAcademy也受到热捧,更不用说大量实体的编程学校.

一些批评的声音也同时出现,它们大多来自有经验的程序员和计算机科学的教育者,他们认为这种刻意的简化并不能塑造一个真正的程序员.

“对编程有所了解和成为出色的程序员之间有很长的距离.”ZachSims对此回应道.

他甚至希望编程这件事能变得再简单一点.2013年年末,Codecademy先后推出了iPhone和iPad上的应用,口号更为直接,“1小时内掌握基本的编程技能”.ZachSims说：“人们总觉得不可能在手机上学编程,但你每天要坐地铁、去餐厅等位,很多碎片时间都可以利用起来”.

Codecademy已经拿到了两轮投资,但目前ZachSims还没有考虑太多赚钱的事情.Codecademy网站上没有广告,对用户和高校也不收费.至于更长远的商业考虑,ZachSims希望能够缩短教育和求职之间的距离,提供人们所需的技能,和潜在雇主建立联系,“这显然是个长期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