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本壮介的未来建筑

一年一度的伦敦蛇形画廊设计是建筑界大腕们的斗秀场,今年的主角是藤本壮介,他要使出怎样的十八般武艺来一较高低呢?戴一副椭圆形眼镜、说话不紧不慢的藤本壮介给记者的第一印象是谦虚谨慎不骄不躁,可是一看他做的设计我们不得不改变了这种印象——这是个野心勃勃的建筑师.

藤本壮介推出的2013年的伦敦蛇形画廊夏季展庭方案,是像云一样的屋顶大棚,由数万根2厘米×2厘米的透明方管堆叠而成,连他自己也笑着坦言：“事务所的助手们都怨声载道,做这样一个模型实在是耗时耗力啊.”

整体上的暧昧简洁缀以细节上的极端繁复,刚好是藤本壮介的拿手好戏.他2001年的第一个概念模型《原始的未来之家》就是以35厘米为尺度标准设计的复杂螺旋形建筑,以这样的概念造出的具体实例就是“终极木屋”和HouseNA,尺度的变化一下子就让空间多了无数变化,彻底打破了我们原本对于住宅尺度的固有观念.

因为其与众不同的设计理念,现年42岁的藤本壮介在各种设计大赛和建筑奖项中脱颖而出,成为日本年轻一代建筑师中的佼佼者.《建筑评论》大奖,2008年日本建筑家协会大奖,2008年巴塞罗那世界建筑节一等奖,2009年《Wallpaper》奖,特别是2012年威尼斯建筑双年展最高奖金狮奖的获得让藤本壮介在国际建筑界声誉鹊起.2月22日,日本建筑师藤本壮介作为文筑国际主办的“大师之旅新锐建筑师系列讲演会”首场嘉宾来到上海,做题为“未来建筑”的讲演,未来的建筑会是怎么样?有怎样丰富的可能性?且听藤本壮介一一道来.

现代洞窟：选择自己需要的功能

说未来,其实还是要回顾一下历史,藤本壮介第一个提到的设计师,就是现代主义四大师之一的勒·柯布西埃,他在1926年出版的《建筑五要素》中确立了一种现代主义风格的尺度.藤本壮介说：“其实柯布西埃描绘的是20世纪的建筑的一个原点,它本身非常简单简洁,但是又具备了各种功能.”

在柯布西耶的基础上,藤本壮介要做的,不是照搬柯大师的尺度要素,他想,如果我改变长高宽,空间又会呈现怎么样的面貌呢?他先画了个草图,名为“原始的未来之家”（PrimitiveFutureHouse）,这是个完全空想化的设计：螺旋形,以35cm为基准,各块楼板相互连接,创造出台阶的高低差.35厘米,可以坐,35x2等于70厘米,差不多是个桌子的高度,根据尺寸的细微变化和调整可以实现一个房子的各种功能.藤本壮介说：“通过这样的设计,人可以决定和自由选择自己所需要的功能并决定自己和周围环境的关系.这样的话整个空间就好像是一个景观一样,人,住宅,家具和景观就合为了一体.一般说到建筑,一定是会考虑它的功能的.这个设计,从某种角度来看就是什么功能都不具备.但是从另外一层意义上来说的话,就是什么功能都已经具备了.住在里面的人,只需要选择自己需要的功能就可以了.”

那是2000年,他刚刚成立了藤本壮介建筑事务所,年纪轻,因为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项目来找他设计,他就一个人自己瞎琢磨,这个所谓的“原始的未来之家”成了他瞎琢磨的最大成果,也成为日后藤本壮介建筑作品的最重要母题,可以说,他之后的一系列让人耳目一新的作品都与此有关.

他先将草图发展,在郊外做成了一个整体的设计是4米乘4米乘4米的立方体,里面每块木板的高度还是35厘米,虽然比较小,但是里面还是可以容纳人,在台阶上可以坐,可以躺,他把这样的空间称之为“现代的洞窟”.

以这样的思考方式,他又在中心设计了一个住宅,这一回,是有客户请他专门为他们家庭设计的.房子很小,长宽为6米乘9米,他在这个住宅里用楼板交错往上堆积,最小的楼板一块是1.4米乘1.4米,差不多是一张桌子的大小,通过各个楼板层面的变化来实现各种功能.

藤本壮介对业主——一对年轻的夫妻说：“我造了一个20层楼的建筑给你们呐.”显然,那是玩笑话,他用了20块木板来分隔空间,当然每层都非常小.“楼板虽然只有1.4米乘1.4米,”藤本壮介说,“但是通过跟其他楼板的组合,会产生一种放大的效果.”

房子很小,一切都是迷你的,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触手可及,也真是凑巧,这家主人的车也非常小,正好和这个迷你型的房子匹配.

打破固有：创造第三种空间

藤本壮介热爱自然,他喜欢在冷冰冰的现代建筑中糅入植物的身影,不仅仅是将植物作为景观配景存在,他还想让植物成为土木建筑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他说,他要做的是“像树木一样的建筑设计”.简单来说,就是在让玻璃盒子里面种树,让人工和自然最简单地结合在一起.

他为贝纳通大厦（BenattonBuilding）所做的设计虽然最终没有在竞赛中胜出,但是藤本壮介说,那是他自己特别喜欢的一个作品,他做的设计模型,他是越看越喜欢：“在这里面种着各种各样的树,进行自由的排列组合.堆积起来的盒子,组成了一个立体的空间,阳光通过玻璃和树木从天花板上照耀下来,造成了各种自然和光的效果.这个是做出来的模型,非常地美.但是因为没有能在竞赛中胜出,所以也没有能够实现.在此我希望能募集能来帮我实现的业主.我认为这做出来一定是非常有意义的项目.”

他对自然的热爱和他的出身不无关系.“我的出身地在日本北部的北海道,”藤本壮介说,“是一个自然资源充足的地方,我就是在这样一个随时能和大自然接触的地方出生并且被养育的,小的时候也经常在森林里玩耍啊爬过树.”

他喜欢在建筑内部种树,对于他的作品HouseN,他自己有一个注解：“介于屋子里面与屋子外面”,因他敏感地发现了建筑的第三种空间,既不是外部空间,也不是内部空间,而是介乎内与外之间的暧昧状态.要达到这种空间其实并不难,只要用墙壁分隔出一层空间就可以了,就像一个大盒子,里面套着两个小盒子,盒子套盒子,“最外面这个盒子,虽然是内部空间,但是却是一个庭院,也可以说是外部.中间这个盒子我给它装上了玻璃,在里面再有一个小的盒子.”藤本壮介说.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改变在世界建筑史上也是前无古人,可以说,藤本壮介天才地发现了这一空间的建筑可能性.它原本不存在吗?存在,可是经过设计师的巧妙分隔,空间和光影给人留下的感受就完全不同,这也许就是建筑的魅力所在吧.他在最靠近室外的第一层空间里种上树,让室内空间变得像庭院一样有了外部空间的性质,但它同时又是室内空间,用这样一种方式,藤本壮介打破了室内室外空间的固有定义,尝试着新的建筑可能性.用他自己的话总结就是：“这样就造就了一个既是房子,又是庭院,甚至可以算是一个公园的空间.”

在房子里种树最近的一次尝试则是他在台湾正在建的台湾塔项目中.这个设计最大的亮点,一是在300米的高空中设计空中花园,这应该是世界上最高的空中花园了吧?二是在台湾塔内种了一棵巨大的榕树,同时,他还把榕树的形态融入到整座台湾塔的设计形态之中,在某种意义上,台湾塔就是一棵巨大的榕树,他也用这样一种方式表达着他对未来建筑的信念：再见吧,冷冰冰的钢筋丛林,这里是自然与人的和谐相处.

出奇制胜：嬉戏于梦幻水云之间

为伦敦蛇形画廊夏季展庭所做的设计,藤本壮介为屋顶采用了一种非常有透明质感的材料,由1万根2厘米直径的方管链接起来,融入天空,像云一样有膨胀的漂浮感.

伦敦蛇形画廊夏季展庭是世界建筑师的斗秀场,每年一换,之前,日本建筑大师伊东丰雄和妹岛和世都曾经参与其中,去年的设计师赫尔佐格和德姆隆也是普利兹克建筑奖得主.能跻身于世界级建筑大腕之中,可见藤本壮介的走红程度.所以他说：“一开始受邀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轮到我呢?真的非常吃惊.”

如何去出奇制胜呢?他想到了一直热爱的云,如果能让固态的建筑呈现出浮动变化的云的形态漂浮在空气中若隐若现,那一定是非常赞的创意!于是他先按照1/10的比例做了一个模型,让他的助手们为这么多管子的链接问题伤透脑筋,然后再付诸实施.

今年6月,藤本壮介设计的伦敦蛇形画廊夏季展庭就将竣工公开展示,不过它的命运并不长久,和世上的国家展馆一样,完成使命后就要被拆除.今年10月,展示期结束之后,藤本壮介的这一心血作品就要面临夷为平地的结局,为此,藤本本人也有点于心不忍：“大概现在来说,日本已经没有会写它的人了,所以也请大家可以帮我想想办法啊.”

现在,藤本壮介在中国内地也有很多项目,比如正在建的山东日照水云间会所,一定让你过目难忘,他居然在建筑屋顶上设计了一个大瀑布!这同样是世界建筑史上独一无二的创举!你可以想象,会所建成之后,人们行走在其间,水流从头顶流过,正前方,是倾泻注入河流的瀑布,耳畔回响的是潺潺的水声,形成怎样一种怎样奇特的空间体验?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整体来看的话,可以看到水在里面是蔓延开来.”正面入口的的大堂,看上去像浮在水面上一样.而内部空间的屋顶用了很多的百叶,从而营造出一种云的效果,在水和云之间嬉戏,如梦如幻.

藤本壮介的夏季展庭以后是否会出现在中国土地上我们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所代表的未来建筑理念正在越来越多地被讨论和关注,作为当下最受追捧的建筑师之一,他的未来前景也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