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起落落好过一成不变

老师公布了你们上个月术科考试的成绩,你和再上一个月一样,排在第四名.不过前五名当中,你跟人家不太一样.其他人都是一贯保持高分,所以名列前茅.你的分数却是高高低低,落差蛮大的.

一上车,你就跟我说：“我的听写有考九十八分,也有考八十一分的.”我故意夸张地反应：“八十一分,这是什么成绩啊!”你解释说,因为那一次你坐在角落,扩音机里传出来的音,听起来很不习惯,所以考差了.

我注意到你说话的语气和情绪,里面没有遗憾、懊恼,反而有点兴奋.我问你：“为什么别人都不会这样起起落落,差这么多?为什么你这么不稳定?”

你给我一个调皮的表情,没有答话.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你还蛮喜欢既考九十八分,也考八十一分的,这样会比老是都考九十八分有趣,甚至比每次都考九十五分有趣,是吧?

我想我了解这种感觉.因为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很不喜欢、很受不了那些总是可以料想,总是按照规律规则发生的事.有些同学永远考第一名,有些同学永远最后一名,永远第一名只比永远最后一名少无聊一点点.

初中三年考试,我印象深刻的,是初三第一次模拟考.那是全校一起考、一起排名的恐怖考试,考完第二天的下午才在穿堂布告栏贴出全部排名,从第一名一直排到最后一名.数学课上到一半,理化老师突然大剌剌走进教室,打断我们导师上课,说：“你们班李明骏考全校第一!”全班都吓了一跳,包括我们导师.一秒钟之后,导师回过神来,对理化老师说：“你看错了,五班有一个女生叫李明媛,二年级竞试就考前十名,是李明媛啦!”理化老师愣了一下,自己也不确定了,摸摸头说：“会看错吗?我再去看一次.”班上两个同学已经先抢在理化老师前面出去了,几分钟后,他们跑着回来,还没有到教室就大喊：“真的是李明骏!真的是李明骏!”

全班大骚动,因为谁也没有想到会是我.因为我初二时成绩并不好,勉强才分进升学班的.大家脑袋里有可能会考第一名的人选,都不会是我.

那样得到的第一名,才有意思.曾经考过不好的成绩,才真正了解自己到底如何看待成绩,也才真正体验到好成绩的滋味.我自己是如此上上下下激荡经验过的,并且记得那种激荡带来的强烈感受,所以我想我知道你对那个八十一分为什么那样反应.

有点变化,有点戏剧性起伏,比一成不变好,即使那一成不变是高分成绩.付出了考差了的代价,换来这样的理解,我觉得还挺不错的.

（选自《我想遇见你的人生――给女儿爱的书写》,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