践行自然主义教育理想的欧美现代学校运动

摘 要：现代学校运动是由无政府主义者发动的,一场以卢梭自然主义教育观为理论基础,以获得人的思想解放和个性解放为目的教育实践活动.这场乌托邦式的局部教育变革对欧美教育并没产生显著的影响,但在欧美国家走向现代化过程中,出现了这样一个怀有鲜明的教育理想,历时近百年,地跨欧美大陆,虽历经磨难仍努力寻求社会改造之路的教育群体,应当引起正踏上现代化之路的中国教育工作者们的关注.关 键 词：现代学校；自然主义；无政府主义；教育理想中图分类号：G71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4-9324（2012）12-0135-03一、自然主义教育观从事现代化研究的学者普遍认为,欧美现代化孕育于启蒙时代,在此期间诞生的诸多大师中,最直接推动各国教育变革者当属法国思想家卢梭.1762年,《爱弥儿》首次出版时轰动了西欧,小说通过主人公爱弥儿的成长历程,阐释了因法自然,依据人的身心发展开展自由教育的理想.《爱弥儿》直接触及到教育的本体论即人性的检测设问题,卢梭在这方面是主张性善论的,认为人之所以丧失其天性,由善变恶,乃是腐败黑暗的社会使然.因此,他认定自然和社会是完全对立的,认为教育者的任务就是使儿童避开社会的习俗、权威与偏见的影响,重新恢复天真自我.他还注意到社会环境对人的天性发展的影响,指出正是罪恶的私有制造成了人类的不平等,使人的善良本性消失殆尽.所以,为了让儿童恢复与生俱来的善性应该让他远离社会,按照儿童的自然本性实施教育,而不压抑其个性,也不灌输传统的偏见,更不用严酷的纪律和体罚,让儿童有充分自由活动的条件,使儿童身心得到自由发展,这样培养出来的人才是自然人,卢梭笔下的爱弥儿就是这种自然人的化身.卢梭的教育观受到许多后继教育家们的追捧,他们在不同国家实践着自然主义教育理想.1774年,德国教育家巴西多在德骚设立了泛爱学校,同一年,瑞士教育家裴斯泰洛齐在涅伊果夫农庄创建了贫儿学校.比较而言,裴斯泰洛齐的成就对后来的教育实践影响更大.如英国空想社会主义者欧文于1816年在新拉纳克成立的性格培养学院,意大利教育活动家阿波第于1827年在克里芒纳创办的幼儿学校,以及德国教育家福禄倍尔于1837年在勃兰根堡创办的幼儿园,都可以直接溯源至裴斯泰洛齐.此外,在欧美资本主义社会形成期间,由无政府主义者推动的现代学校运动,以反对统治、追求平等自由、争取平民受教育权的政治热情,也加入了实践自然主义教育理想的行列.二、现代学校的产生现代学校最早出现在19世纪的法国,创始人是巴黎公社女英雄路易丝·米歇尔.少年时代的米歇尔从祖父母那里完成了基础教育,受到启蒙思想者特别是卢梭的影响,她很早就感到必须把属于未来的年轻人从禁锢他们思想和灵魂的教育体制中解救出来,她认为孩子们并不像成年人那样需要克服阶级差别的束缚,他们的思想如同雕塑家手中的粘土,可以依赖于教师的创造.米歇尔20岁时离家入上马恩省肖蒙市接受小学教师资格培训,毕业后开始在家乡尝试卢梭的自然教育方法.1865年,在巴黎任教九年后,米歇尔在母亲的资助下购写了蒙马特区一家私立走读学校,于第二年建立第一所现代学校.1871年巴黎公社起义,米歇尔加入蒙马特61营从事战地救护工作,起义失败后被流放,她那所规模不大的学校也随之消失.米歇尔播下的种子在法国许多城市结出果实,其中最有冒险精神的教育实践,是1880年保罗·罗宾在巴黎的Cempuis开办的普雷沃斯特孤儿院.这里生活着社会最底层的孩子,他们来自街头、贫民窟,或者育婴堂、孤儿院、少管所等公共福利机构,最多时超过600人.罗宾相信,不论遗传扮演何种角色,只要给予他们适当的经济和社会环境,就能消除强加在孩子们身上的各种恶名.经过不懈的努力,结果超出了罗宾的期望,但也影响到政府举办的公共福利机构的声誉,学校于1894年被关闭.相对而言,罗宾的教育并没有完全摆脱教科书的束缚,而塞巴斯蒂安·褔尔创办的兰如诗（意为蜂巢）自由学校,更接近于卢梭的自然主义教育理想.1904年福尔在巴黎附近的朗布依埃市郊外购写了一块荒地,建起了掩映在蔬菜和果树中的三栋校舍.学校有24名孤儿与教师共同生活,宿舍和教室里挂着孩子们手绘的植物、花、鸟和动物的图片,大家自由地围在教师身边听故事或探求难解的问题.教师们抛弃了写弄学问式的讲解、严格训练或各种惩罚,他们更理解孩子们的需要,相信他们的潜力,赞赏他们的个性.福尔的教育实践令人鼓舞,1907年美国无政府主义领导人艾玛·古德曼观摩了兰如诗的方法,受到了自由生活氛围的感染.这所学校持续了14年,1918年福尔被判刑入狱,学校也随之解散.三、弗雷尔的成就大革命前的法国成为欧洲自由、理想和战斗的摇篮,1885年西班牙人佛朗西斯科·弗雷尔,追随西班牙前首相、共和党领导人佐瑞拉流亡巴黎.弗雷尔出生在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农夫家庭,20岁加入共济会.在巴黎他看到了法国开办的现代学校,这种即有理论又有实践的教育变革极大地刺激了弗雷尔的办学热情.世纪之交的西班牙,几乎70%的人是文盲,乡村小学居于陋室,孩子们普遍营养不良,打着赤脚,接受着天主教会控制下最基本的教育.他意识到西班牙比欧洲任何其他国家更需要这种教育.此时有两个人成就他实现伟大梦想,1896年他结识了流亡巴黎的西班牙无政府主义领导人洛伦佐,这位工人运动领袖原是马德里无政府主义报刊的负责人,擅长翻译与编辑工作,后来成为弗雷尔出版事业最重要的支持者.另一人是弗雷尔的学生梅内尔,她死后把价值130万法郎的遗产留给了弗雷尔,或许正因为财力丰厚,弗雷尔把现代学校运动推向顶峰.1901年9月11日,弗雷尔在巴塞罗那的第一所现代学校正式开学,当时只有12名女生和18名男生.此后,弗雷尔以自然科学和道德理性主义为基础,开始有计划地建立宗教信仰和政治倾向自由、男女同校的初等教育系统.他开设的学校致力于消除竞争、政治高压和羞辱的气氛,没有奖学金,没有考试和分数,班级管理坚持“团结与平等的原则”,对待“任性”学生禁止以任何形式施加道德或肉体上的惩罚,教学一定要依靠学生自发的学习愿望,允许其以自己的步调学习,学校的目标是提高学生对偏见的严格抵制,培养他们在每一学科中形成自己的理性信念的能力.弗雷尔以一种理性的、世俗的、非强制的环境培训工人阶级子弟的目标得到了自由思想者的肯定,至1909年现代学校在西班牙发展到109所,高峰时的1906年仅巴塞罗那就有1700多学生.另外,还组建了308所其他类型的学校,并组织了一个翻译出版队伍,出版了150,000册现代科学与社会科学著作,以及大量的理性主义教材.1909年7月,在一场反对政府出兵摩洛哥的群众中发生了,宪兵例行搜查了弗雷尔的出版机构,发现了大量的宣传书刊,于是弗雷尔被军事法庭指证为此次事件的“主谋和领导人”,在没有任何直接线索证实他有罪的情况下被决于芒韭克要塞.四、斯德顿现代学校弗雷尔的死虽然沉重打击了西班牙的现代教育事业,但却激励了西欧及美国自由主义者的斗志.为纪念弗雷尔对欧洲大众教育事业的贡献,意大利以其名字命名了一条街道,比利时举行了纪念活动并树立了纪念碑,法国召集其最杰出的自由教育者力图重建烈士的传统,英国首次出版了他的传记.1910年,由美国无政府主义领导人古德曼、伯克曼等在纽约组建了科弗雷尔协会,确定了出版弗雷尔的著作、组织弗雷尔周年纪念集会,以及在城市建立现代学校等三项任务,通过分布在各地的协会分支机构进行管理.1911年1月,美国第一所现代学校弗雷尔中心在纽约一个叫圣马可的地方开学,学校的特征更似其西班牙前辈,附设了出版机构、成人教育和社会怎么写作中心,美国最著名的通俗哲学史学家威尔·杜兰任校长,学校很快成为纽约左翼政治和工人运动的中心,很多当时著名的文学艺术家、社会活动家来校授课、讲演.1914年7月,一起预谋炸毁约翰·洛克菲勒曼哈顿总部大厦事件牵连到学校,激进的革命环境已不适合孩子们的成长,1915年协会筹集资金,在新泽西的皮斯卡塔韦镇购写68英亩土地,建立起斯德顿现代学校.建校初期条件非常艰苦,1916年春布朗开始写作技巧校长,1917年3月在英国从事弗雷尔式教育工作的迪克夫妇来到斯德顿,他们负责管理宿舍和活动室,对房屋进行了修缮并制定了管理制度,建成新校舍和图书馆.19世纪20年代,深受福禄培尔影响的伊丽莎白·法莫与其丈夫领导下的斯德顿进入最有成效的办学时期.夫妇俩扩大了手工和创作课程,如印刷、编织、木工、编筐、制陶、金属加工、园艺、唱歌、跳舞及其他运动,在校舍内建起了一系列工场.这些课程的开设导致了一个标志性的成果《儿童之声》杂志的诞生,从写作、插图到印刷、装订完全是孩子们自己完成.法莫夫妇的方法与某些家长的愿望发生了冲突,家长们希望给孩子们基本的政治教育,反对缺乏对理论课程的关注,1925年拒绝修改方法的法莫夫妇离开了斯德顿.此后学校过度至艰难的办学时期,1929年世界性经济危机造成了许多工人失业,很多孩子离开学校.1933年法莫夫妇回来时学校仅留下30多个孩子,宿舍也被卖掉,孩子转到移民家中居住；二次大战暴发后,联邦政府在附近购地建起了基尔默军营,数千名士兵的到来改变了周围的环境,房屋被毁坏,甚至女孩被.1944年伊丽莎白在一次罢工中死亡,她的丈夫亚历克西斯一直坚持到1948年退休,学校所剩15名孩子大部是幼儿园的年龄,多年从事教学工作的安娜老师把孩子们带到1953年学校关闭.五、结束语现代学校运动试图建立一个与世隔绝的教育环境,把人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完全分开,脱离现实社会而单纯接受一种纯粹自然的符合其身心特点的教育,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教育乌托邦,在现实社会中不可能持续太久.美国社会学家英格尔斯在研究学校教育对人的现代化影响时发现：“并非教育本身,而是那些与教育密切相关的社会条件和环境以及它们的影响,才能够作为对个人现代性的真正解释.”现代学校运动从教育实践一偶,昭示了欧美国家现代化过程中,这些社会活动家们寻求社会改造之路的生动历程.与当今中国高速工业化、城市化背景下的教育实践相比较,我们的教育活动太现实了,大有脱离人的教育这一本原性责任,逐渐蜕变为经济发展助推器的危险.因此,回顾欧美现代化进程中,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的教育实践,对于我们思考怎样的教育才有助于人的现代化问题,仍然有启迪作用.参考文献：[1]滕大春,任钟印,李文奎.外国教育通史（第三卷）[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0：109,111[2]EmmaGoldman.FranciscoFerrerandtheModernSchool[EB/OL].http：//womenshistory.about./library/etext/bl_eg_an6_ferrer_modern_school.[2009-01-22][3]LouiseMichel[EB/OL].[2009-02-09]http：//en.wikipedia./wiki/Louise_Michel（2007-05）[4]PaulRobin[EB/OL].[2009-02-09]http：//.speedylook./Paul_Robin.[5]ABriefHistoryofFrancescoFerrer[EB/OL].（2002-05-03）[2009-01-02]http：//.talkinghistory./stelton/historyofferrer.[6]HISTORYOFTHEMODERNSCHOOLOFSTELTON[EB/OL].（1996-09-23）[2009-02-06]http：//.libraries.rutgers.edu/rul/libs/scua/modern_school/modern.s.基金项目：内蒙古自治区高等学校科研项目（NJsy08193）作者简介：孙亚维（1965-）,男,内蒙古赤峰人,心理学副教授,现从事社会心理学教学与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