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六号大墓盗墓实录

姜涛,男,1963年出生,陕西省宝鸡市金台区人.1995年因贩毒被判刑3年,无业,靠父母退休工资生活.姜涛吸毒,在盗墓贼中,吸毒人员是个重要群体,因为吸毒需要很多钱,盗墓可以一夜暴富.吸毒人员为了取得毒资,不惜铤而走险.

作为宝鸡人,姜涛从小就对秦公大墓有所了解.2010年初,当他开始打起大墓主意的时候,更是多方学习了解古墓葬及文物知识,知道陕西凤翔的秦公墓群年代早、规格高、价值大,盗掘文物有利可图.除了在书本上网络里学习研究,2010年春节期间,姜涛来到凤翔县先秦秦公一号大墓遗址博物馆,通过对秦公一号大墓的了解,获取了盗掘秦公六号大墓的有用信息.

不速之客探究秦公一号大墓

史料记载,凤翔古称雍城,秦国在此建都294年.1959年起,陕西省考古队先后5次在凤翔塬探勘,探求秦国古都雍城遗址,但因先秦墓葬“不封不树”,发现不易,一直两手空空.1974年,秦始皇陵兵马俑在骊山脚下被发现,震惊世界,陕西考古热急剧升温.1975年,雍城考古队再次来到风翔,足迹踏遍了灵山的角角落落,还是一无所获.

直到1976年的一天,南指挥村农民靳思治听说考古队通过钻探五花夯土来判别地下古迹,无意中提起他们村里有块地同别的地比起来,庄稼每年都长得稀稀落落的,地很硬,“很瓷实,不长庄稼”.自古以来流传着探墓讲究看“草色泥痕”的话,考古队长韩伟听到这个消息,带队来到南指挥村,果然看到有一块地的庄稼长势明显不如别处,土壕的断壁上就暴露出明显的五花夯土.经过钻探,发现是一座有两条斜坡墓道和一个长方形墓室的“中”字形超级大墓,发现了“黄肠题凑”,墓室底部还钻探出了青膏泥、木炭、椁木、朱砂等――无疑埋葬的是一个秦国国君.由于它是在凤翔发现的第一座秦公大墓,所以称“秦公一号大墓”.

2010年春,秦公一号大墓遗址博物馆迎来了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游客,他看得格外仔细.此人就是姜涛.

对盗墓来说,找到大墓在墓区的位置是第一步,这在博物馆的墓区分布图上都有标识,姜涛只需要在主展厅的沙盘模型前,将秦陵分布图用手机偷偷拍照下来即可.然后在墓区范围内通过博物馆、战备路公路和河流作参照物,即可确定.但光找到大墓是没用的,如果找不到墓室的准确位置,盗洞不能直接打到墓室,盗墓仍然是大海捞针.

姜涛认为,六号大墓与一号大墓的形制规格应该是相同的,通过对一号大墓主墓室进行实地勘察,就能推算出六号大墓的寝室平面图构造.姜涛多次进入墓坑,用脚步对墓室的长宽数据进行测量,进一步确定了主墓室内存放棺椁的位置.他对椁室内“前朝后寝”的设置及展示的陪葬文物都看得很细,记在脑海里.

回到家中,姜涛根据手机拍摄到的图片,结合书本、网络上的相关数据资料,用铅笔和三角板绘图,确定了墓室位置,并将资料存放在电脑里.

掌眼、支锅、腿子、下苦

仅仅找到了墓室还只是完成了第一步,还必须有人有钱有车有工具,才能盗墓,姜涛开始四处寻找“支锅”.

“掌眼”“支锅”“腿子”“下苦”这四个词,是盗墓的行话,只有“行”内人才听得懂,其实是盗墓基础产业链条中的人员称谓和基本建制.一次盗墓活动的全班人马统称为“一锅儿”,“掌眼”是这“锅”人马的灵魂,不仅要有找寻古墓的本领,也要有鉴别文物的能力.姜涛显然就是个“掌眼”.而“支锅”是每一次盗掘活动的投资者和组织者,由他把“锅”支起来.盗墓前期投入的资金、设备以及后期工人的工资,都由“支锅”来筹措.“腿子”是盗墓活动中的技术工人,成熟与经验使他们大多成为“掌眼”和“支锅”的亲信.“掌眼”和“支锅”不在现场时,“腿子”有着绝对的权威,盗墓时通常在地面负责组织和望风.最底层的是“下苦”,就是干活的苦力.他们要下到墓穴里去盗窃,危险最大,“收入”最低,挖一个墓有时只能得到几百元或千元的报酬,哪怕老板收入达到千万.

经人介绍,姜涛认识了张有廷.张有廷,1970年生,河南省三门峡市陕县西张村镇人.西张村镇盗窃古墓的人较多,这些人经常聚在一起,议论哪里有盗墓的信息、搞一天能挣查重,张有廷是其中的组织者.听说姜涛已经找到了秦公六号大墓的墓室,两人一拍即合,认为盗墓一旦得手,至少“收入”千万,两人商定五五分成,每人500万元.

辞别姜涛,张有廷回到三门峡,找到三门峡人任新忠、任建春(在逃),还有陕县西张村镇的同乡曹拴东、张念池、王山峰(在逃)、张仪器(在逃)和南春波、南春云堂兄弟,“支”起了“锅”.张有廷考虑到自己的资金有限,又联系到了认识多年、在三门峡做生意的浙江人叶再孝,拉他入伙.10月,张有廷、叶再孝来到宝鸡,与姜涛见面,三人专程到凤翔县参观秦公一号大墓,勘查其结构布局,绘制平面图,并对盗掘现场进行了定位和踩点.叶再孝觉得,这事儿靠谱.三人达成了盗墓合作计划：姜涛提供技术支持,叶再孝提供资金,张有廷负责组织人员.

机关算尽终徒劳

2010年10月,张有廷租借了三门峡市某汽车有限公司的一辆面包车,带领任建春、任新忠、南春波、曹拴东等人,多次来陕西宝鸡、风翔等地,反复踩点,确定墓室的位置,经过认真研究,他们更加相信了姜涛的“掌眼”功夫.叶再孝给张有廷提供6000元资金写好了工具,因当时阴雨连绵,盗掘未遂.作案现场是大片空旷无人的麦地,晚上作案难以被发现,在麦苗的遮蔽下,盗洞一般也很难被发现.

2011年3月,张有廷带人再次来到宝鸡,姜涛提供了秦公一号大墓结构平面图复印件,连续三个晚上,他们一起到作案现场,姜涛指挥探眼定位,任新忠望风,张有廷、曹拴东、南春云用洛阳铲打洞至地下约8米处,张有廷决定实施挤压式爆破.他用电线连接,南春波、曹拴东灌,试图引爆,由于受潮,剂量不足,爆炸未遂,盗墓贼们离开现场,回到河南.

2011年5月初,张有廷等人再次来到作案现场,这次,姜涛借口现场危险,不再前来,此后再也没来过.张有廷、张仪器、王山峰用洛阳铲打洞到19.6米,发现了白羔泥,盗墓贼大喜,这说明墓室查找得非常准确.决定实施爆破,由南春波、张仪器、王山峰灌,离地面两米时放,一头连接,一头拖到地面,然后用土填埋探洞.填好后,用电池激活爆炸.只听一声闷响,爆炸成功.因为爆炸引发的有毒气体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散,盗墓贼们离开现场,回到河南.

5月28日,张有廷等人再次来到作案现场.白天望风,晚上开始盗挖.这次他们携带了大号的洛阳铲,形成直径40厘米的开口,向下挖掘,挖掘到两米多深,连通了炸洞.任新忠望风,张有廷、南春波、曹拴东、南春云、王某(待查)、张念池等人对盗洞附近的积土和杂物进行清理.南春波、张念池下洞摸情况,出来时拿出了一点朽木,说是已经炸到了木头.张有廷等人大喜,认为这是黄肠题凑,意味着下面就是墓室,文物近在咫尺.

之后的29日、30日、31日夜,几人相继下洞,试图用锯条锯开黄肠题凑,进入墓室.由于盗洞较深,洞底氧气稀薄,而盗墓贼们使用的是油锯,一烧柴油就要耗氧,导致氧气更加稀薄,下去的人干不了一会儿就憋得受不了,上面的人得赶紧把他拉上来.有一次张念池被从洞底拉上来时,就已晕厥了过去,过了好一阵子才清醒过来.如此反复放下拉上,进展极为缓慢.

这样连续作案四天,终于将一块黄肠柏木锯开,盗墓贼们满以为打通了墓室,可发现下面还有一层黄肠柏木,大失所望.31日凌晨5时,盗墓贼们回到住地休息,好几个人已经垂头丧气.中午,任新忠、曹拴东、南春云去现场望风时,发现有过往行人走动,急忙回来报告.张有廷召集众人商议,都觉得盗墓行为已经败露,7人作鸟兽散.

2011年11月中旬,此案告破,盗墓贼们面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