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师的责任:西安金地湖城大境项目的设计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中国工程建设经历了西方文化的猛烈冲击,在以奥运场馆为主体的一大批标志性建筑开始面临经营与维护的难题的时候,一些建筑师甚至建筑界的文化人开始探讨建筑师的社会责任,与此同时,源自儒家学说的中国思维悄悄地在建筑设计行业中兴起,有学者更撰文提出中国建筑在过去10年里赶超世界并已经走在了前头的时候,“中国建筑应该在沉浸于繁荣的同时为思想开拓奠定基础.”(详李士桥《有中国特色的形式主义》).而更早之前在2009年8月,文化人陈冠中先生与建筑师张永和先生已经进行了一场关于建筑师的社会责任的对谈,他们提出的观点是“建筑师,简单来说,和企业一样都是有责任的,不仅企业需要谈责任,建筑师作为公民,也该承担他的责任”(详《明日风尚》杂志2009年8月号刊)

虽然,似乎总是在面对教训的时候才想起责任这回事,但作为建筑师担负起社会的责任则是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太晚.我以为所谓建筑师的责任,以最简单的词汇描述就是设计的理性思考.这个思考不仅是形式上的,更是关于表象之内的无形的思考,诸如城市肌理,地域文化、用家利益以及建筑师本身的修养所引致的喜好与判断.

每一项工程,开发商和设计师无论是出于商业利益还是社会责任,都希望打造出与众不同的产品,然而往往由于单纯地追求与众不同而忘记了社区环境建立的目的,继而走入非理性设计的歧途,现在我们的城市里到处可见这种非理性产品.可是在设计过程中怎样才能够不走入歧途7这事情说起来都不容易做起来就更不容易了.

许多时候,对于一个新的形象的建立,地方政府、发展商或者建筑师本身总是不知不觉地将注目的重点首先放在了形式上的创新,这样的思路正是导致城市建筑怪胎的罪魁祸首.创新,单凭字面的意思,总给人一种无中生有的误导,而在建筑设计思维中是不可能无中生有的.西方理论界认为：创新总是在认知与模仿中徘徊,所谓灵感总是来自于人们对某种东西的认知,对以形象思维作为主要思考模型的建筑师来说,很容易在创新的压力下陷入形式主义的困局.

在过去10年大规模推崇形式主义潮流的推动下,大量的城市建筑停留在标志性的表象,而鲜有更深层次的表达,这更深层次的表达简单地说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神似”,表象的再现较之神似的表达在思想的境界中相差了一个等级.这个等级的相差也就是设计过程中思考与不思考的分别.总之,创意的质量并不在于它是否史无前例,而在于它是否基于深刻的思考与认知.

三年前,我们接受了西安金地湖城大境项目的委托,开始着手打造西安曲江池文化遗址公园南湖岸边的第一个居住小区,这已是我们与金地公司的第三个合作项目.之所以与金地公司能够建立起持续的合作关系也是基于双方对建造新项目的共同责任感.我的观点是,如果一个城市的建设任由经济利益主导而缺乏发展商、政府部门及建筑师这三大参与者的负责任的思考是不会有好的城市产生的,所谓建筑让城市更美好应该是建立在建筑被负责任地思考而后再建的基础上.

城市设计理论大师KevinLynch在他的著作《TheImageoftheCity》一书中把社区形象的建立归纳为四大要素,可识别性(LegibiIity),建立形象(BuiIdingtheImage),肌理特征{StructureandIdentity)和想象空问(Imageability).最关键的是以上四要素是双向的,既是决策者以及设计者的选择也是接受者或说使用者的解读,也就是说好的城市设计既是决策者和设计师的正确选择也是能够被大众接受和理解甚至为用家留有继续想象和感受的空间.

在这个项目中,建筑师背负着历史的、文化的、地域的甚至是政治上的沉重包袱追求创新看似是一件颇艰难的事情.为了使我们的思路在打破旧的不适用的框框的同时,又能体现深层次的文化底蕴,我们的设计团队从湖城大境的规划方案设计开始,就一直在寻找和确认对影响这个项目设计的地域,文化、人物,历史以及现状环境的认知,在这个过程中也有过自我批判的过程,虽然最初的流线型的规划方案,行云流水的总体布局,曲径通幽的动线安排,灵活多变的共享空间,表面看没什么错误,可继续深化下去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在经历了多次的论证之后,设计团队最终放弃了原来的弧线方案,改成了现在的折线规划方案,这期间金地作为本项目发展商对规划理念合理性的追求也激励了整个设计团队的思考.而这个最终被大家一致认可的规划方案在最终的平、立面表象之下,其理性的思维可以简要地归结为几个关键的尺度关系,

1.城市的尺度

曲江,作为西安城市景观的重要载体,承载着千年的历史和悠久的文化.坐拥曲江南湖,是城市赋予基地的天然条件,在这里规划的宗旨就是将这片自然资源最大限度地纺织进入基地的每一个空间和每一户人家的景观.

2.居住的尺度

怎样才能在合理密度下不感到拥挤,密度是一个物理的量,并无空间概念,拥挤则是一种心理感觉,与空间有着直接的联系,设计团队的任务就是将人们居住、活动与行走的空间适当分配并有机编织成一个序列,最大程度减低人们在这个群居生活空间中的挤迫感.

3.建筑的尺度

建筑物是形成整个社区形象最重要的部分.将建筑物种在绿地中和在建筑物中间种植绿地会产生截然不同的叙事效果,建筑师的目标就是要让建筑物的实与绿化空间的虚紧密地咬合在一起,房子与绿地就像是同时生长的一样,让虚实共同编织社区肌理,最大程度减低构筑物与空间的冲突.

现在,这个被反复推敲验证的理性关系就要被真正的表象所检验,希望这一全新的湖居小区最终的形式与神韵,可以反映我们整个团队的集体理性创作为用家带来愉悦的居住空间,舒适的社交环境.亲切自豪的归属感和可持续发展的想象空间.从而验证EdwardKrupat的那句名言“城市设计不仅是要创造一个新的空间秩序,而且是在建立一个新的生活方式”.

作者,徐丽业,香港利安顾问有限公司

规划师,执行董事

收稿日期　2010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