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善金融生态的“药引”

自去年下半年,温州民间借贷事件所引发的问题一度引起了社会公众对金融改革的呼声.近日,国务院决定设立温州市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此次改革能否消除金融资源分配不均?民营资本是否能进入金融领域?为此,本刊特约记者采访了著名经济学家茅于轼先生.

燕怡：茅老,国务院决定设立温州市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有关消除金融资源分配不均、鼓励民营资本进入垄断领域的讨论,再度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您觉得这能推动我国的金融体制改革吗?

茅于轼：我的印象中没有什么根本的变化.所谓民间资本进入金融业,核心问题是老百姓能开银行,不是说老百姓把钱交给国家去办金融,那不叫自由,不叫开放.在这方面我没有看到真正的进步.老百姓要是能办银行,那就是开放了,这是关键.现在的规定很多,最后一句话,就是不让你办.比如你要办的话,人家要做大股东,那就是说你的钱让大股东去用,这谁干啊?当然,不是人人都能办银行,还要符合几个条件,这是完全必要的.另外,银监会怎么对他们去监督?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我估计这事不大好办.从道理上讲,美国的银行都是民间办的,政府是不办的,中国的银行都是政府办的,老百姓是不办银行的,这差别在什么地方呢?中国的银监会监督那些国家的银行还监督不过来呢,你怎么去监督那些私人银行呢?这是个很实际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你去开放金融业,不会从根本上有变化.

燕怡：此次温州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的设立,将“草根金融”逐步引入金融体系,无疑是对当前金融体制改革的有益尝试.其最大的突破是打破银行垄断,重构竞争有序的金融生态.但是,以银行为主导的金融模式是一种比较安全的金融模式,所以打破银行垄断也是阻力重重.

茅于轼：要打破银行垄断——非常正确,但你怎么打破呢?什么叫打破垄断?就是公平竞争.你能干的,我也能干,你能干的,我不能干,这就不叫打破.所以打破垄断,不是一个口号,这是一个运行的规则.每个人都能干的事,这叫打破垄断.

燕怡：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吴晓灵认为,中国不缺少全球性的大银行,缺少的是在城市社区和农村为广大民众踏踏实实怎么写作的社区银行.也就是说理论界已经意识到了,我们的金融体制的弊端所在,但在体制创新方面却一直没有动静,这是什么原因呢?

茅于轼：吴晓灵说得不错.问题是我们没有社区银行,美国的8000家银行,90%多都是社区银行,它就为当地的老百姓或企业怎么写作.我们的银行是为大企业、国家大的项目怎么写作的.所以中小型的企业融资难,这跟银行的结构有关系.所以私人不可能办银行,私人不可能搞几十个亿去搞地铁,搞飞机场,它就是为中小型企业怎么写作.所以银行的结构就有问题,它是垄断性的结构,不是竞争性的结构.我觉得,关键是要允许私人办银行,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说什么都是空的.

燕怡：这是否也说明了我们国家在金融体制创新方面不足?

茅于轼：对.金融业就是钱尽其用,一句话就把金融业的任务问题说清楚了.现在我们不是钱尽其用,是国家投资的一个渠道,不管亏损与否,他都能拿到钱,这恰好不是钱尽其用.钱都用坏了,用错了.亏损企业你怎么能给他钱呢?后来,钱不就是还不回来了吗?钱没尽其用.有人认为是剥削,钱尽其用,那肯定是要拿利息的,不光是钱,所有商品是一样的,一块地拍卖,谁出的价钱高他就卖给谁.黄金、石油、粮食,谁出的价钱高谁就写断了.因为这个市场规则就是这样,商品只供给出价高的人.

其实,纵观国外金融行业的发展,银行业内部是有分工的,大银行只为大企业怎么写作,小银行为小企业怎么写作.美国有七、八千家小银行,它们都是社区银行,为社区怎么写作,所以中小企业的融资不成问题.我国至今没有对民间开放小银行的注册登记,所以中小企业的融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在这种条件下,放开民间借贷是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的唯一出路.

燕怡：那么,现在的国务院启动的“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是否意味着要从政府层面规范民间借贷?

茅于轼：对于民间借贷,相关部门在政策建议上,一直摇摆不定,一方面认为它是在我国僵化的正规金融体系之外,又一条给中小企业融资的出路,另一方面又怕民间借贷规模做大,在体制外运作会扰乱金融秩序.在我看来,民间借贷肯定是利大于弊,非常值得推广.

燕怡：在最近举办的“民间金融与银行业的开放”分会上,招商银行行长马蔚华称,各种各样的金融机构包括小额信贷公司,都非常有存在的必要,试验绝不是把小额信贷公司都变成银行,否则就失去了补充的空间.您认为小额信贷在中国发展到今天,主要存在哪些方面的问题?

茅于轼：这个问题,简单地说就是政府,设定的管制太严格.小额信贷不是没有需求,在农村有很大的需求,城市也有很大的需求；也不是没有供给,供给和需求都有,为什么没有发展起来.就是因为没有打破金融垄断.

其实,小额信贷利率的问题是很简单的,首先要明白钱往哪儿去?比如我现在有100块钱,我现在不用,要借出去,借给谁用?需要钱尽其用,给需要的人用,那肯定是借给利率最高的人.这和土地的拍卖毫无二致.一块地要拍卖,谁出价高就给谁,钱也是一样,钱要把它用得最好,要给出价最高的人用,那就是.

社会上对的错误认识,还存在一些偏见,他们不懂得金融业的重要任务就是钱尽其用.

衡量钱尽其用的方法,就是看利率的高低.钱给谁用,要看谁出的利息率高,这在某种条件下,就变成了.当然也不一定,如果我有一百万,你也有一百万,大家都有一百万拿去外借拍卖的话,供给多了,这个是高不了的.

供给多的话,会下降,现在的问题是,因为禁止,供给少,所以利息率高,越是禁止,利息率也越高.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经济学的道理.

此外,现在大部分小额贷款公司的注册资本金都要求上亿,这个门槛偏高.现在的小额贷款公司是用自己的钱在放贷,根本没有任何社会风险.完全没有必要对注册资本设这么高的限制.要提高银行给小额贷款公司借款的比例,至少要提高到自有资本的5倍,不一定是一次性获得这么多借款,可以逐渐提高.

简介

茅于轼：著名经济学家,天则经济研究所所长.现担任亚洲开发银行注册顾问、中国环境与发展国际合作委员会能源工作组中方专家、太平洋经济合作委员会能源组国际顾问组成员、LEAD国际培训项目中国国家理事会成员、China Economic Review顾问编辑、中国能源研究会副理事长等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