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勇的西征》作者究竟是谁

一

1936年春《共产国际》（中文版）第1、2期合刊发表了署名“施平”的《英勇的西征》（以下简称“《西征》”）,这个“施平”是谁?当时没有说明,也没有人研究,这为以后确定作者是谁制造了麻烦,以至成了今天学术界有争议的公案.且先梳理《西征》作者说法的脉胳.

1935年9月下旬,陈云到达莫斯科.后化名“史平”在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工作.1935年10月15日向共产国际执委会书记处报告了中国红军长征经过［1］.这个报告即《在共产国际执委会书记处会议上关于红军长征和遵义会议情况的报告》（载《党的文献》2001年第4期.以下简称“《报告》”）.1936年3月巴黎《全民月刊》连载了“廉臣”《随军西行见闻录》（以下简称“《见闻录》”）,其有很多内容与陈云在共产国际执委会书记处会议上的报告相同,已被确定为陈云所写,收入了《陈云文选》第一卷.1936年春《共产国际》（中文版）第1、2期合刊发表了“施平”《西征》,此文也有很多内容与陈云在共产国际执委会书记处会议上的报告相同,但作者是谁,至今尚未定论.

较早提到《西征》作者的是王明.王明1970年代初完成的《50年》中说：“等这两个事实是陈云在《英勇的西征》一文中由于不谨慎而透露出来的等文章发表前,陈云给我看了手稿.我看后劝他为了维护党和红军的声誉而就上述两点作若干修改等”［2］王明说看过陈云《西征》的手稿,在发表前,陈云征求过王明的意见,王明提了意见,陈云作了修改.这就肯定了《西征》的作者是陈云.王明于1936年前后是驻共产国际代表团的负责人,是当事人,所说应该有一定的可信性.

1982年向青发表《中国苏维埃运动的历史文献——介绍陈云同志的〈英勇的西征〉和〈中国是中国苏维埃和红军的组织者与领导者〉》,说：陈云到共产国际后,“以施平化名在莫斯科出版的中文版《共产国际》一九三六年一、二期合刊上发表了《英勇的西征》”.认为“施平”是陈云的化名,《西征》是陈云所作.［3］《西征》在《党的文献》1996年第5期重新发表时,编者按指出：“本文根据1935年10月15日至22日间陈云在共产国际执委会书记处会议上的报告整理而成.署名‘施平’是当时陈云在莫斯科的化名‘史平’的谐音.文字整理者情况不明.”［4］这个编者按肯定了《西征》是整理陈云的报告而成.尽管整理者另有其人,但著作权人应是陈云.

2001年陈群发表《关于陈云向共产国际报告红军长征和遵义会议的情况》一文,说：八十年代初发现《西征》时,“笔者同不少同志的看法一样,认为是陈云撰写的,并曾建议将此文收入《陈云文选》.但在送请陈云审定时,他说,这篇文章不是他写的,他当时写的是《随军西行见闻录》,署名‘廉臣’.后来,在90年代初,笔者有幸又当面向陈云提起《英勇的西征》一文的事,并问该文的作者是谁?他还是说,这篇文章不是他写的.但他又说,有可能是别人根据他向共产国际报告的内容整理的.至于是谁整理的,他说记不清楚了”［5］.这说明,陈云一方面否认自己是《西征》的作者,另一方面却肯定了《西征》是根据他向共产国际报告的内容整理的.应该说,陈云实际上也承认《西征》与他有关.

此后一般都说《西征》是整理陈云在共产国际执委会书记处会议上的报告而成,但整理者是谁,不清楚.如刘心闻2006年撰文说：“1936年春,有人将陈云的报告加以整理,增加了红一、四方面军会师的内容,以《英勇的西征》为题发表在了《共产国际》杂志(中文版)第一、二期合刊上.”［6］这里说“有人”将陈云的报告加以整理,即是采用了陈群的说法.这里说“增加了红一、四方面军会师的内容”,有误.陈云在共产国际执委会书记处会议上的报告、《西征》都有红一、四方面军会师的内容,而且文字差不多,谈不上“增加了红一、四方面军会师的内容”.

《西征》的作者是谁?是不是陈云?以下试考之.

二

《报告》计23000字,是口语报告的记录（由俄文记录,现译为中文）.《见闻录》30000字左右,是用书面语写的.《西征》16000字左右,是用书面语写的.通过对这三份文献的校勘,基本可以清楚这三份文献的关系,也可以对《西征》的作者作一点推断.以下主要将《西征》（《党的文献》1996年第5期本,以下所引均见此）与《报告》（《党的文献》2001年第4期本,以下所引均见此）校勘的校记主要部分分类录出,并作一些判断.

《西征》的绝大部分内容与《报告》相同,并都是以“我们”第一人称叙述的,这是两文相同处.但《西征》有一些内容、文字与《报告》不同,这些不同主要是：

1.《报告》在共产国际执委会书记处会议上作,要考虑会议的需要,有在苏联的会场作口头报告的特点,《西征》不必考虑会议需要,有公开发表的书面文字的特点.如《报告》的开头是：“同志们,今天我要向共产国际的领导人报告的不是中国红军与苏维埃的发展问题.我只讲一讲红军离开苏区后西征的情况.我在讲西征之前,先要讲一讲我们党为何决定西征等”这里有“同志们”称呼,有“我要”“报告等”等语,完全是一个口头报告的开场白.《西征》的开头是：“红军英勇的西征,是在最艰难的条件之下进行的.我们经过的是什么道路呢当然不是柏油马路,或者石板铺的大路.我们走的多半都是崎岖险阻的羊肠鸟道.我们爬过了中国最高的山脉：川康间的山脉,高达五千米以上.五月间,中国各地炎热如火,而川西高山积雪不融等中国本部十八省,我们走过了三分之二.这次西征底目的和原因是什么呢等”完全是书面文章的开场白.

又如《报告》：“我本人是后卫部队的政委等”；组织了渡河司令部,“我担任这个司令部的领导工作.我在这9个昼夜中几乎没有合过眼”.在会议的报告中交待一下自己的情况是有必要的.这些身份交待,《西征》都没有,因为公开发表的文章没必要讲.

又如《报告》中有些口语,如“我想就此结束关于西征的介绍.下面我将就建立苏区斗争的意义讲几点看法（休息5分钟）”.这些口语及“（休息5分钟）”是《西征》中没有的,公开发表文章没有必要写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