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收折射隐忧

在2008年上半年的税收增长中,企业所得税正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而企业所得税的增长,很大程度上是去年金融企业利润大幅度增加的结果.

2008年上半年,中国GDP增长11.5%,税收收入增长却达到33.5%.从1997年税收增速首超GDP增速,连续十年多的时间里,中国的税收增长速度几乎都保持在GDP增长速度的2倍以上,今年上半年更是达到了近3倍.税收与税源的背离,持续时间如此之长,且越来越显著,为什么?

税收背离税源原因

其实,税收与税源在一定程度上背离是很正常的.产生这一现象的原因通常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统计口径的差别（或称物价因素）.税收收入的统计是按照现值进行的,而经济增长数据一般按照可比统计.剔除这一差异之后,税收收入会有所降低.

二是产业结构的调整.目前我国的第一产业已经基本不提供税收收入,但GDP总量中仍有10%以上来源于第一产业.

三是外贸进口.经济统计中,外贸进口是统计宏观经济增长的减项,但进口环节会产生大量税收.例如,今年1～6月,我国进口环节税同比增长34.7%,不仅超过了GDP的平均增幅,更超过了税收总收入的增长幅度.这无疑会加大税收收入与GDP增长之间的差距.

四是税收征收管理水平.在税收制度和税源情况基本不变的情况下,提高税收征收管理水平,必然导致税收收入的相应增长.

五是宏观经济增长指标的准确性问题.税收的增长是由税基的增长决定的,不能简单地直接由GDP的增长来推算.

此外,从经济增长转化为税收增长需要一定的时间,这种“时滞”会导致二者发生背离；一些定额税,如城市房地产税、耕地占用税的存在,也割裂了GDP与税收之间的联系纽带.

折射分配结构隐忧

税收收入高增长引起社会广泛关注,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一个简单的推理：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税收是国家所取得的部分,税收的增长快于经济增长总量,就意味着在全社会的价值分配中,国家的份额在上升.那么,谁的份额下降了?无外乎企业的、个人的.我们看看今年上半年的一些利润与税收的相关数据：

据财政部企业财务快报初步统计,今年1～6月,中国国有企业销售收入同比增长20.9%,利润同比增长31.5%,上缴税金同比增长23.9%.无论是20.9%还是31.5%,都远远高于GDP增长速度,但税金的增长速度却低于整体税收增长水平近10个百分点.

再看个人所得税.今年上半年个人所得税同比增长27.2%,远远高于GDP的增长速度.个人所得税收入总额中,工薪所得税收入,在3月份费用扣除标准提高的情况下,仍达到同比增长41.2%,不仅高于个人所得税的平均值,也高于全国税收增长的平均值.可见,工资薪金在全社会个人收入中所占的比重进一步提高,劳动力要素所获得的价值分配比例得到了提高.

同时,近年来我国税务机关不断加强对高收入者的个人所得税征管,也为优化中国的收入分配结构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也就是说,企业利润的增长速度、个人收入的增长速度,当然也包括国家税收的增长速度,都超过了GDP的增长速度――中国的收入分配结构,并不像很多人所想象的,在根本上存在严重的问题.

不过,收入分配问题也确实应该引起充分的关注.据国家统计局网站公布的数据,对全国6.5万户城镇居民家庭抽样调查资料显示,2008年1～6月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8065元,同比增长14.4%,扣除因素,实际增长仅为6.3%――不仅远远低于税收收入的增长、低于GDP的增长,甚至去年同期该指标还可以达到14.2%.虽然健全居民收入增长机制,提高居民生活水平,是我们近年来一以贯之的政策取向；虽然逐步提高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已成为我们调整国民收入分配格局的目标选择,但现实中的情况似乎并不乐观.

所得税日益重要

既然企业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的增长速度都低于税收总额的增长速度,我们可以说,企业利润和个人收入都不是今年上半年税收增长的主要推动力量,那么今年上半年税收增长的主要推动力量是什么?我们不妨做一个分税种的分析.

2008年上半年,增长速度超过税收总收入增长速度的,主要是企业所得税、进口环节税,以及土地相关税收（包括城镇土地使用税、土地增值税、耕地占用税）,分别比上年同期增长41.5%、34.7%和103.8%,拉动税收总额增长的比率分别为9.8个百分点、4.3个百分点和0.19个百分点.

其他税种2008年上半年的增长速度均低于税收总收入增长速度,包括：

国内增值税、国内消费税,以及营业税,分别增长22.6%、18.4%和25.6%,拉动税收总额增长的比率分别为7.4个百分点、0.9个百分点和0.35个百分点.

个人所得税,增长27.2%,拉动税收总额0.19个百分点的增长.

证券交易印花税、契税、资源税和车辆购置税,分别增长28.3%、25.7%、29.1%和28.5%,拉动税收总额增长的比率分别为0.8个百分点、0.6个百分点、0.2个百分点和0.5个百分点.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2008年上半年,推动税收收入总额增长的主要力量仍然是所得税和流转税这两个传统上的“大税”,但增值税的主体地位继续有所下降,而企业所得税正在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对中国税收起着越来越重要的影响作用.虽然企业所得税的收入总额比国内增值税低1571亿元,但是其增收额却超过国内增值税572亿元,成为推动上半年税收增长的主要力量.

那么,企业所得税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幅度的增长?显然不是企业利润水平（也就是企业所得税的税基）普遍增长这么简单.

从国家税务总局统计的数据中可以看出,2008年1～6月共汇算清缴了2007年企业所得税3284.94亿元,占全部增收额的54.4%,比上年的汇算清缴数增加了1261.46亿元.特别是去年金融企业利润同比增长高达1.28倍,导致金融企业所得税增长86.3%,增收额占所得税总增收额的44.3%.可见,今年上半年的企业所得税增长,在很大程度上是去年金融企业利润大幅度增加的结果.同时,内外资企业所得税的合并,也使1～6月外资企业所得税增长了43.7%,这也是企业所得税整体增收的重要原因.剔除这些一次性因素之后,今年的税收增长尚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作者供职于天津财经大学财政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