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而又清香的生命

点赞:7590 浏览:31781 近期更新时间:2024-03-15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摘 要】曹文轩笔下的老人形象多有着坚忍、苍劲的生命力量,让人感动和震撼.本文试图立足于文本,借鉴一点心理学的知识,阐释曹文轩小说中老人形象所蕴含的独特精神力量.

【关 键 词 】曹文轩;儿童小说;老人形象

曹文轩的小说多以温暖的心怀、优美的笔触描绘童年生命体验中最撞击灵魂的人物与事件,其中出现的老人形象尤其让人感动和震撼.以《草房子》中的秦大奶奶为例,有学者曾这样评述:“如果没有秦大奶奶这个可怜而可敬、卑微又高大的形象,《草房子》的故事就会十分逊色,‘草房子’和‘油麻地’的意象就可能仅仅是两个乡村景象,而缺少了生命的内涵;如果没有秦大奶奶,那条大河就可能知识一个孩子童年乐趣的陪衬,而缺少了深邃的、神秘的、宿命般的力量.”[1]曹文轩作品中的老人形象多与土地相连,与生命相连,与他们所经历的漫长的岁月和沉重的命运相连,他们内心坚韧、苍劲、寂寞、华贵的生命之音值得每一个人细细聆听.

一、孤独与寂寞的主题

老年的到来伴随着综合性的丧失,健康、亲人、朋友、土地、财富等他们多为社会所忽视、冷淡甚至误解.曹文轩作品中的老人多是如此,他们无法与外界社会进行沟通,虽然作者很少正面描绘他们的内心,但我们仍感受到深深的孤独与寂寞.

《草房子》中的秦大奶奶是一个命运多舛的老人.丈夫已经去世,他们没有孩子,她和丈夫用几十年的心血换来的一片土地刚迎来第一个收获的季节就不再属于她了.她是如此不甘,十几年一直固守着早已变成油麻地小学的这片土地,她和她的小屋变成人们眼中的“赘瘤”、“污点”.

其实,秦大奶奶的固执与无赖源于她对世界的认知,她只知道她为土地付出了几十年无法计算的心血,而那些政策、规定对她来说是空洞而遥远的,她无法理解和接受,以致造成她与整个社会的对抗,陷入孤独寂寞的境地.

《第十一根红布条》中的麻子爷爷几乎被全村人遗忘了,独自居住在林子中低矮的茅屋里,孤零零守着独角牛;《田螺》中的何九被误解偷卖了村里的大船,所有人都向他投去了怀疑和鄙视的目光,为了拾田螺攒钱写船,洗刷自己的耻辱,何九终日在空寂的田野上转悠,“如同一个飘来荡去的孤魂” [2];《蓝花》中的银娇奶奶也有着凄苦的命运,幼时在同一天失去了父母,后来又失去了丈夫和女儿,她在帮哭时的如泣如诉实际上是在倾诉自己的命运.这些老人独自守着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小的角落,不为人们所理解,但却以各自独特的形式坚忍地担当着苦涩的命运.

二、孩子陪伴寂寞的老人

就在整个社会都遗忘、误解甚至厌恶老人的时候,几乎都有一个孩子在陪伴着老人.秦大奶奶有桑桑,银娇奶奶有秋秋,何九有六顺,而陪伴麻子爷爷的却是一直独角牛.

孩子有着他自己认知和感受世界的原则,并不和成人相同,儿童的心中充满了爱的智慧,“这种热爱是一种精神上的能力,它能够创造美丽的心灵.”[3]桑桑第一次见到秦大奶奶,变不由自主的像认识她一样的叫了一声“奶奶”,秦大奶奶也一反怨恨的神情,亲昵地抚摸了一下桑桑的脑袋,就在桑桑从大人口中听到秦大奶奶的可恶时,他也不讨厌她,反倒从奶奶朴素的爱恨中觉察到秦大奶奶也是有理的.这是缘于人性最原始最基本的同情和理解,无关乎成人世界的利益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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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秋陪伴着银娇奶奶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路.银娇奶奶为别人帮哭了一辈子,去世时却几乎没有人为她而哭,只有秋秋,跪在撒满蓝花的银娇奶奶坟前轻轻地哭泣,但这哭声却是最最纯净和温暖的.孩子心中有着衡量善恶、好坏、美丑的标准,也许有时与成人世界的准则龃龉,但却基于最单纯和美好的人性.

三、老人的“生成”

在老年心理学中,老人超越个人自身的需要和愿望,无私地关怀其他人,尤其是下一代人,被称为“生成”,埃里克森称之为人的后半生的发展任务.[4]曹文轩作品中的老人在面临危险时,几乎都选择了“生成”,这在老人本身是一种自我超越,在社会来说,是一种高尚的美德.以此为契机,老人们开始获得了社会的敬重和认可.


《草房子》中的秦大奶奶在看到有孩子落水后想都不想就扑了下去,通过救人的契机,人们发现了多年来被遮蔽的秦大奶奶的善良.同样,也是为了挽救落水的孩子,“麻子爷爷和独角牛这两个苍老的生命在奋力奔跑中,掀起了一股悲剧美的旋风” [5].当孩子苏醒过来时,麻子爷爷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麻木的人们才猛然醒悟,含着悔恨与歉疚痛哭起来.《田螺》中的何九得知船被六顺不小心弄丢,却无半点责备与愤怒,却只是说:“你还小,九叔已老啦!”由于少年的一个谎言,何九独自背负起沉重的命运,以生命捍卫自己的尊严,无比坚强地替孩子撑起了一片天.所有这些老人,对命运勇敢的担当,让我们深深感到人生命的价值与重量.

四、沉重的代价

可是,我们又不得不问,如果救人的事不为人所知,秦大奶奶、麻子爷爷是不是就会像何九一样,只活在一个孩子的心里;如果麻子爷爷不再就孩子的现场死去,人们是不是还会继续误解他那麻木、冷漠的外表下火热而苦痛的内心?如果根本没有救人的契机,也许他们都会像银娇奶奶一样寂寞的死去,只有一个像秋秋那样的孩子,以幽远、纯净的声音在天空下为他们放声而哭.

这些孤独的老人获得真正的理解和尊重所付出的沉重的代价,让我们不得不反思人的麻木与冷漠.

小说中,作者多喜欢用最贴近人物的物象凝练出人物的命运,或是其最显著的性格特征,如秦大奶奶与苦艾,麻子爷爷与红布条,何九与田螺,银娇奶奶与蓝花.《草房子》中的《苦艾》一章,几乎有秦大奶奶之处就有苦艾,艾草苦涩而又清香的气味似乎已与秦大奶奶的生命融为一体,成为其生命的象征.我认为,艾草也可以成为曹文轩作品中老人形象共同的象征:根植于大地,倔强地担当着苦涩的命运,并以其坚忍的精神力量散发着清香的生命气息,昭示所有人关于生命的价值与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