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纯散文二题

父亲

仿佛只是挥了一下手的功夫,甚至来不及细细思量,父亲已经八十二了,但父亲依然精神,耳不聋,眼不花,只是背更驼了,走路也不再是一阵风了.

父亲,这个词太重,以至于每次提笔,都难以述说,尤其是我的父亲.

父亲从小生活优越,祖父是国民党的高级军官,全家住在南京,祖父只有父亲一个孩子,父亲自然是大家庭的公子哥,穿着绫罗绸缎,出入都有人伺候着,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像父亲这样的独生子女少之又少.可能是怕父亲孤单,家里养了许多宠物,而父亲最喜欢的是一只小仓鼠,家里有抽的,小仓鼠闻到烟就很兴奋,有人就专门在它跟前抽,慢慢地,小仓鼠也有了烟瘾.

年轻的父亲从师范院校毕业后,当了一名教师.他意气风发,爱好颇多,曾经得过陕西省的万米长跑冠军.父亲习武,并练习书法,研究医学.他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总是很上心很专注.父亲说把脉一定要在清晨才准,吃了饭就不行了,他看好了几个不育症患者,有几个生下小娃娃后专门抱到我家来,父亲没有收取任何费用,父亲还养过蜜蜂,喜欢钻研一些奥数题,父亲有时候干什么都想着这道题,直到想出来才肯罢休,这一点深深印在我幼小的心灵上,致使我一直认为,只要愿意,奥数题总会被踩在脚下.

父亲在反右斗争中被错划为言论,在大大小小的会上被批来斗去,性格耿直的父亲一气之下主动离职,并把母亲从工作岗位上给拽了回来.最后父亲背井离乡拖儿带女落户到一偏僻山村,变为地地道道的农民.我的父亲哪里会耕田犁地,母亲也从小在城镇长大,一时适应不了农村的生活,母亲得了心脏病.坏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村里的人知道了父亲的身份,受到的歧视和排挤自然不在话下.

在我幼时的记忆里,父亲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教我们习武,偶然会教教数学,其他的家务事一概得过且过.那一年麦子熟了,父亲用竹子和麦秆编了一个非常精致的蝈蝈笼,养着两只翠绿的蝈蝈,弟弟很喜欢,父亲不给,害怕给弄坏了,趁父亲不注意,弟弟偷偷拿着蝈蝈笼玩耍,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坏了蝈蝈笼,自然是一顿暴打.母亲哭着说：“你的蝈蝈比你的娃都重要!你算个什么人?”

结束后,平反小组就坐在我家的炕沿上,让父亲写材料尽快平反,父亲执意不肯,我还小,不懂,只见二姐和母亲抱头痛哭.从此,母亲更加恨父亲,母亲说父亲：“你百能百成,你又一事无成!你不光害了你自己,你还害了我,害了孩子们!”

父亲一方面不愿意平反,重回工作岗位,另一方面又当不好农民.每次生产队分粮食了,别人只嫌少,我的父亲总嫌多,他骂骂咧咧地说：“这么多粮食怎么办?我不拉!”母亲只好求爷爷告奶奶和四个孩子把粮食拉回去,又做好饭招待帮忙的人,这时父亲总会出现在饭桌上说,我们家的粮食够吃,一年四季都有白面吃.这倒是实话,精明的母亲把日子打理得井井有条.父亲依然劳作着,但他常常劳作的时候总会骂来骂去.他会发无名的火,他会拿鞭子打牛,或者骂家里的人.他宁愿看书,逗鹦鹉,养蜜蜂,也不愿下地干活,父亲的骨子里还带着旧时阔少的气息,但那个时代已经远离了他.

小山村交通不便,教育资源匮乏.改革开放以后,母亲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和父亲离开了小山村,开起了自己的食品加工厂,依靠母亲的聪明,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父亲最大的成就是县城的每个商店都有我家的副食品.

父亲虽很少过问我们的学习,但我们有一点小小的成绩,父亲还是会以我们为荣的,我考上大学,父亲会笑着说：“我们小娣（我的小名）你别看不怎么学习,成天玩,脑子还是跟其他娃娃有区别,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弟弟也很争气,事业越做越大,也越做越强.听着周围的人把弟弟一口一个韩总叫着,父亲的眉眼都是笑.父亲老了,脾气也好多了,他的目光也柔和了,他看起来是那么善良的一个老人.他说：“当年还欺负我们是,看看骂过我们的人哪一个比我们强?!”这时我们都笑了,母亲说：“都是你的功劳?!你一辈子也不管娃娃们,只会看天花板!”

世间没有如果,只有这样的结果.一场运动,改变了父亲的命运,也改变着他的性格.我能体会到他的不得意和他内心的孤独.他的才智被时代淹没了.

穿越时间的大手,已是初夏的早晨,结结巴巴写了这么多,泪水已经溢满眼眶.我的父亲放下的是常人不能放下的东西.我的血液里流淌着他的血液,我的性格中也有父亲的影子.我其实是敬佩他的.无论我走得多远,我的目光总走不出家的方向,我的父母亲是我永远的牵挂.我惟愿他们健康幸福.父母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你穿上红鞋为谁看

女人爱美是从头爱到脚,常见女人不一定天生丽质,却常常涂厚厚的一层白腻子在脸上,再刷个黑乎乎的睫毛,抹口红,碰到上司或者喜欢与不喜欢的男人,总是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顿时风情万种起来.与此同时,这样的女人冬夏几乎都着裙装,穿着高跟鞋,伴着节奏蹬蹬来蹬蹬去,只怕自己矮了半分而不能取悦于男人.我就见过一个女人穿着短裙高跟鞋爬了八个小时的山,那山的强度是四颗星,我非常佩服这女人的麻辣.我说：“你真厉害!”女人无不得意地笑笑.

陕北信天游里有一句歌词：“你妈妈打你嫌你不争气,露水地里你把那红鞋穿!”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在露水地里穿红鞋就要挨打,成人以后终于明白之所以穿上红鞋是为了吸引所爱慕的男子的眼球,若男子看到着红鞋的人儿站在露水地里,能怦然心动继之怜香惜玉岂不是达到了目的?

以前听过这样的段子：年轻的男人看女人,是看脸的,而最色的男人看女人是看脚的.西方精神分析学说的鼻祖――弗洛伊德说：“脚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性象征等”从弗洛伊德这里我们似乎找到了答案.所以从古到今,从东方到西方,你只要低下头去看看就会发现女人的鞋色彩缤纷争奇斗艳.女人在鞋上做足了文章,并乐此不疲.鞋合脚了还好,鞋若不合脚,遭罪的往往是脚!有的女人固执到只有穿着细细的高跟鞋才美,只要有一天不穿高跟鞋就感觉自己走的不对站的也不对.女人天生又爱逛街,穿着高跟鞋逛上几个小时,即便脚痛得恨不得提着鞋子走路,也断不会扔了心爱的高跟鞋而去写一双平底鞋,如此可见,好多女人对高跟鞋的偏爱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以为男人都喜欢自己穿着高跟鞋的样子.事实上是有的男人喜欢,也有的不喜欢.我的一个朋友,他看到女人不分场合总穿着高跟鞋必然要骂：“你他妈有没有点自信?不穿高跟鞋会死啊?”

女为悦己者容,若不是男人喜欢,女人才不会在脚上下这么大力气呢!古代女人以三寸金莲为美,这种畸形变态的审美从宫廷到民间就是最好的明证!男人喜欢小脚,为此,女人忍受剧痛不惜缠断自己的骨头,也要取悦男人,若有谁不缠脚,则必为众人耻笑而成了异类.这丑陋的缠脚技法也代代相传了下来.脚的革命不能不说是历史上一次伟大的革命!

现代人又怎么样呢?有一次我参加聚会,正好是人间最美的四月,各色花儿竞相争艳,但在清早,依然寒气逼人,何况昨夜有雨.一女士一大早便光着脚穿着高跟凉鞋粉墨登场,甚至撩起长裙露出大半截白腿给众人看,大多数人还穿着秋衣秋裤,这女士特殊的着装的确美丽动人,我看到她冻得有些发紫的脸,我的心也着实被她“冻”着了.她掩饰不住在露水地里穿上红鞋的情结,这时我心里也暗暗在骂：“你至于吗?也没有见得你穿着高跟凉鞋就美了几分?”

其实一个女人的脚穿什么样的鞋,除去质地品牌之外,单看款式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个性和难以掩饰的秘密.

我从不穿高跟鞋,你爱喜欢不喜欢.我曾经有一句话：“只要我的目光越过你的头顶,我就是高的!”这是我二十年前的台词,原创是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