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牵动的乡情(外二题)

都说夏津梨园的梨花开得早开得大开得热闹.每到春天梨花盛开的时候,总会听到人们互问“你看梨花去了吗”去看过的人津津乐道,没去的人也一脸的向往.一时之间,竟然形成一种诱惑,就好像不去看梨花就是一种缺憾.

那天的温度有些高,风有些暖,带着玩心也怀着好奇与几个朋友驱车前往.往年春天回黄转绿的时候,迎春与杏花刚刚凋谢,桃花与梨花就接踵而来.今年由于春寒时间长点,桃花还在待苞中迟迟不肯绽放.只有路两边的油菜花灿烂着笑靥,在春风里悠悠地向我们招手.梨花是否真的开了一路上在担心等

梨园位于黄河故道森林公园之内.可能是那里地势低又是肥厚的沙质土壤,地温回升快的缘故吧,一踏进梨园,我就被如织的游人与漫舞的蜂蝶以及一树树雪海琼涛所吸引.梨花真的开了！一幅梨园春色的画面展现在我面前.看啊,那似雪的梨花不化妆不施粉,不轻佻不张扬.“最似孀闺少年妇,白妆素袖碧纱裙”,她洁而不妖,美得淡定美得让人心惊.不免让人想到“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杨贵妃,其天生丽质不是胭脂俗粉所能描画与涂抹的.远观,那似雪的梨花与碧空蓝天相辉映,那古铜色的主干一副仙风道骨素衣飘飘的超然气派,让人如临仙境.近看,阳光直射在上面,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的影子,让人越看越入神.“千朵万朵压枝低”,每棵树都在炫耀着自己最鼎盛的时期,每朵花都争着着诉说自己内心的喜悦.

花开不寂寞,花香引得蜂蝶来.有风袭来,每一缕清香都随微风幽幽地沁入肺腑,仿佛让人永远记住它的味道.我仿佛听见梨花潮水般涌动的声音,不知道是花下游人的笑语欢声,还是蜜蜂的嗡嗡声,或者是鸟雀的喳喳声.总之,所有这些声音都在为春天、为涌动的春潮,增添着风采.

那天,观花的人特别多.有人走累了,挑选树冠大而且花朵繁荣的树下小憩.有拍照的,端着相机跑来跑去,不断地调换着角度.不知道是怕人遮住花,还是怕花挡住人.最后,终于选好了角度调准了镜头,将美丽定格.我看看这棵又依依不舍地移向那棵,花影婆娑人头攒动中,总有靓丽女子出现在我的视线内,让我分不清是人面还是花容.走累了顺势倚在树干上,轻轻拉过一枝,可能是这老树繁花融入了我年少时候的情感与岁月的影子吧,我仿佛嗅出了童年的味道,甚至家乡的味道.

不远处,一位老人坐着马扎在树下悠闲地吸着旱烟袋.我走近与他攀谈起来.“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来得早了,花还没有开好.晚了,花已经开败了”.老人接着说“这里的梨树品种不少呢,有鸭梨、面梨、酸梨、雪花梨等二十多个品种.鸭梨果肉细腻,成熟早,品质又好,长的形状又好看,很受人喜欢.”小时候听大人说,沙土地里水果甜,我纳闷.“沙土地透气性好吸水性强,沙土升温快,有利于春季植物的生长.天气干旱时候,发达的根系能扎深吸收到地下水分.雨水勤的时候,沙土的透气、渗水能力很好,不至于造成涝灾.再加上光照充足,梨花开得大而灿烂,结出的梨个头就大含糖量就高,汁浓又甜,咬一口满口留香呢等”老人说得津津有味,我听得口水直流.

往事似风景在眼前滑过,又仿佛在瞬间定格,然后又重复着画面上演.我家住宅西边有一个闲置的园子,听母亲说,那是姥爷老哥儿三个分家时候分给姥爷的.园子里除了榆树杨树还有一棵老梨树,每年春天梨花开的时候,我总是喜欢让哥哥摘梨花给我戴在头上,然后对着镜子臭美一番.母亲看见了说 :“一朵花就是一颗梨,你摘一朵花,秋后就少吃一颗梨.记住啊,别摘了”.等到果子长到鸡蛋大的时候,姥爷就会在树下支个小床看园子.每到吃饭时候,母亲总是撵着哥哥带我去接替姥爷回家吃饭.哥哥让我自己在树下玩,他则拿着弹弓射麻雀玩.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市场上很难见到水果,那棵梨树也成了我们解馋的唯一来源与希望.每年,一到梨树开始挂果的时候,总有调皮的男孩子偷偷溜进园子爬树去摘,尽管生涩不能吃,但还是禁不住那种诱惑.等梨子快熟的时候,哥哥的人缘就特别好,总有三五成群的大男孩子来找哥哥玩,而哥哥也总是很豪爽地爬上树摘梨给他们吃.看着他们吃的香甜,哥哥总是憨笑着,然后很大方地说,“尽管吃,咱家树上有的是”.回到家我偷偷告诉了母亲,哥哥就免不了挨母亲一顿数落.等到下次再去看园子,哥哥就不愿意再带我去了.

中秋节也是梨子成熟该采摘的时候.母亲笑着说,“今年树上少结了不少梨呢”,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斜睨着哥哥.晚上,是家家户户吃中秋团圆饭的时候,母亲也总是将月饼与梨分成好几份,在饭前让我们分别给邻居家送去.像是礼尚往来,又好像是那个年代梨在农村是个稀罕东西,虽然不多,但能让大伙都尝尝新鲜也是母亲为人处世的原则.平时关系走得近些孩子又多一些的家,数量相对多一点,关系一般的基本都一样了.我与哥哥也总是抢着挑选多一点的那份给人家送去,好像提着厚重的礼品感觉很有面子.

时光荏苒,老家的园子早已卖给别人家做了宅基地.那棵老梨树还健在,枝干仍旧苍劲,春天依然老树繁花,秋后依然硕果累累.每次回老家,我总是不由自主地走向那家,站在院子外面久久不愿离去.像是去寻找自己年少时候的影子,又好像是看望一位多年不见老朋友.

如今,面对这一树树繁花,我仿佛嗅到了久远的那种梨香！

舞动的画面

新年刚过,街上行人稀少,空气中还弥漫着烟花爆竹的气味.走在街上,微风拂面,哦,立春了,应该是春风拂面.没有了冬季的严寒,多了些许暖意.

立于风中,看那烟花绽过后的碎纸散落巷口楼下,那是繁华过后的平静.颤抖的手伴着心跳将热切点燃,刹那间吐出丝丝火花,在遥远的余音里,短暂的绚丽竟也让我心醉,满目的期待与希望在辉光相映里,在欣喜与激动里,在噼噼中萌动苏醒.在老父老母孩子般的笑容里,在孩子们热闹的欢声里,我将佳节团聚的气氛用心,等到青春过尽老眼昏花的时候,再打开来细细品尝.我想,那种当年的温馨与活跃足以慰藉暮年带给的苍凉.想起那年的国庆节,去南京探亲,在灵岩谷盛开的桂花香里,我了一瓶桂花,春节时拿出,打开瓶盖,醉人的清香飘满屋子,浓郁了好久,慢慢地似游丝沁入心脾,至今让我回味无穷.

走在人车稀少的街上,仿佛挽着夜的臂膀.灵魂穿越城市的夜空,穿过灰色的高大建筑,顺着夜市的缝隙奔走.那家大型的洗浴中心门口,霓虹灯闪烁不定,像夜的眼睛,有着勾人魂魄的狐媚.几个着装时髦的女郎,嘴唇涂抹得娇艳鲜红,像初绽新蕾,又像刚吃完杨梅没来得及搽干净.霓虹灯下的双双醉眼,像迷雾天气里忽闪不定的红灯,妩媚深处是空洞迷离,单薄贴身的简体装让她们把寒冷遗忘.我无法选择合适的词语将自己的心情描述,只想她们多穿点衣服保护自己,以防寒冷侵袭.不知怎么就想到绽放的烟花,盛开时光彩照人耀眼夺目,繁华过后魂魄随之飘散,只留下满地的碎纸烂片任凭风吹远.

远处,几只谈婚论嫁的野猫借着燃放的烟花成双成对地游梭在树丛或者垃圾箱周围,伴随着几声发自原始的低吟,那充满野性与不羁的欢情在这个夜晚放纵,如同夜空里不可阻挡的无休无止的爆响.也可能万物之间本来就是一场爱恋与约会,或者说是一场相聚与别离.多姿多彩的生命,最终会回归一点,或曲径通幽.就像春夏的交替,经过朝气蓬勃的生发过程,将收获谱成一支轻巧曼妙的曲子吹响在金秋.

收回放远的思绪,视线被对面店铺里的画面所吸引.那对新婚夫妇,笑脸被高挂的红灯笼映红,化成柔软的花儿,嬉笑着窃窃私语.听不见的耳语里肯定注满了款款深情与甜蜜,羡慕着他们的这种默契,甚至有些妒忌他们的缠绵,我用相机将他们的幸福定格,相机的闪光灯惊扰了他们,同时回望,两张有些羞涩幸福又红润的脸.那画面如春风,撩动起我心底的敏感.

曾经幻想过一种美景:一个善意的眼神,一次美丽的邂逅,一种纤尘不染的情操,如溪水般柔滑,抚平起皱的心,又似纤纤细指拨弄古琴丝弦,忽热烈奔放,忽深挚缠绵.我竟然也触及到那曾经遥不可及的感觉,放心大胆地将繁冗琐事抛到九霄云外,让圈养的心在朗朗乾坤里神游,然后将缠绕的枝蔓深埋,等待春暖花开.矛盾的心有时也讨厌这种如烟花绽放般的幻想,就像飘游的风沉浮的云,滑过脸颊飘过心头,在星空璀璨中滑向遥远的天际.

春天情结

春天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走来,我嗅到春的气息.想起去年春天在郊区看到的那片白玉兰树,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心想,春天到了,白玉兰也该盛开了吧午后,骑上单车直奔那里.

好久不曾到郊外行走,路两边拔地而起的大楼竟让人仿佛置身陌生地.如果不是疾驶而过的十八路车,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天衢路.春天我们再去哪里拔荠菜,夏天再去哪里听蝉鸣,秋天再去哪里看枫叶,冬天再去哪里踏雪远行城市的脚步真有点像那路公交车,一路从西头经过数站开过来.在房地产鼎盛时期,就连仅有的那小片麦田也被开发商征去盖了楼房,而且楼价涨到令人瞠目的地步.我不知道深藏心中的那片绿园是否还在飞奔的公交车牵着我的目光远行,直到消失在拐弯处,也没看到曾经的风景.

走出好远,遇见一个扛着镐头民工模样的人,我打听那片树林,那人倒是热心,放下镐头拄在地上,一手按在镐头柄上端,一手指着前面说,“呶,对面那个大高楼后面就是.”我疾步穿过马路,绕过大楼.那曾经的茂密葱郁的树林不见了,只剩下零星散落的几株法桐像拒绝拆迁的钉子户,在料峭春寒中守候着那含苞待放的玉兰树.我暗自庆幸,同时也担心不知道哪天突然失去她们的芳踪.

在这片苗圃四周,一栋栋高大建筑霸气地围绕着它们,站在这深的几乎见不到外界阳光的地方,一股压抑在胸口,我担心那生长在阴影里的白玉兰还能正常绽放吗我踯躅在片小天地里不愿意离开.一条恶犬不知道从哪里不声不响地窜出直冲我来,小时候被狗咬过,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赶紧飞跑,两条腿竟然不听使唤,人哪能跑过四条腿的狗啊,我还是被咬住裤脚,好在初春还穿着稍厚的衣服.心想这下完了,被狗咬伤还要打狂犬疫苗,听说狂犬病潜藏期是十五年,我荒唐地算计着十五年后我是多大年龄,女儿多大,父母那时候还健在吗.不知道为什么,狗好像被什么击中,嗷嗷叫着跑了.一个声音说,“好了,我就知道你会遭遇狗咬 ”.原来是那个抗镐头的人,他说:“其实在狗撵你的时候,你不应该跑,路边这么多砖头瓦块,你拿起来打它就是,畜生这东西就是欺软怕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