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四题2016年第2期

点赞:24976 浏览:117224 近期更新时间:2023-12-17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平实清新爽人心

水有深浅,山有高低,文风亦有优劣之分.用平易语说实话,是好文风基本而主要的标志,亦是我国文风的一个好传统.孔子说:“辞达而已矣.”孟子说:“言无实不祥.”陆游亦有言:“君子之有文也,如日月之明,金石之声,江海之涛澜,虎豹之炳蔚,必有是实,乃有是文.”

所谓“实”,指讲话、文章实实在在的具体内容,言之有物之“物”,亦即“有什么说什么,说得有理,说得明确”(老舍),“用最经济的办法,把你想说的东西说出来”(郭沫若).

我很欣赏的文风.打开《毛选》,不见丝毫的文绉绉的书生气,而是开门见山,旗帜鲜明,说得明确,说得有理.《毛选》开宗明义第一句便是:“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在当时有许许多多人想革命却对敌、我、友分不清楚,此其时,这的的确确是“一语中的”.当湖南农动初兴,诸如“糟得很”“痞子运动”等污言秽语甚嚣尘上之时,则撰文仗义高呼“好得很”.林彪在井冈山很悲观,认为“星火”将灭,撰文告诉他:“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再如那“老三篇”,通过赞扬白求恩“毫无自私自利之心”、张思德 “为人民怎么写作”、愚公移山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这些具有普世价值的高尚情怀,读着这样文短意长、言浅情深的文章,你能不喜欢吗?

我欣赏的文风.读的文章,如老友谈心,说的都是大白话、大实话.集录新时期文献的《文选》第二、三卷,概而言之,都是用老百姓的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语言去表述,谈的全是“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总结新经验,指导新实践”.他在《坚持党的路线,改进工作方法》一文中明确提出:“开会要开小会,开短会”,“会上讲短话”,“议这个问题,你就对这个问题发表意见,赞成或反对,讲理由,扼要一点;没有话就把嘴巴一闭.不开空话连篇的会,不发表离题万里的议论.”文风最显著的特点是:实人实话,不着脂粉,显现“清水出芙蓉,天然胜雕饰”之美.

笔者在此言毛道邓的文风,不是抒发思前人之幽情,而是在读了就任党总书记要职之后接见中外记者的讲话,以及政治局新近做出的《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八项规定》中提出的“提高会议实效,开短会、讲短话,力戒空话、套话”,“切实改进文风,没有实质内容,可发可不发的文件、简报一律不发”有感而发.

人们对于要人第一次出台亮相的讲话非常关注,其印象深而久远,当事人对此也了然于心.的开场白讲了些什么呢?说的是:他感谢全党同志的信任,他深知自己肩负对民族的责任,对人民的责任,对党的责任.“责任重于泰山,事业任重道远.”“一定要始终与人民心心相印,与人民同甘共苦,与人民团结奋斗,夙夜在公,勤勉工作,努力向历史、向人民交出一份合格的答卷.”“定当不辱重托,不辱使命.”在这里,不见豪言壮语,不见凌云壮志,没有突出个人,他认为自己正面临着一场颇费时日且一定要努力考好的考试!这个讲话获得境外传媒的一片赞扬声,其关 键 词 是“平实”“亲民”.


两篇专文

谈到文风,不能不提及两篇专门谈文风的文章.

一篇是在延安整风时期,作为整风重要文献之一的、在延安干部会上的讲话《反对党八股》.看题目就一目了然,这是批判当时不正文风的.在讲话中列出了不正文风的“八大罪状”.

其一是“空话连篇,言之无物”.这是批评文章虚而无实,无真切内容,他把一些长而空的文章比喻为“懒婆娘的裹脚,又长又臭”.其二是“装腔作势,借以吓人”.这种歪风到“”时发展到极端,就是乱扣帽子,上“纲”上“线”.说:“不靠吓人吃饭,而是靠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真理吃饭,靠实事求是吃饭,靠科学吃饭.”其三是“无的放矢,不看对象”.借“对牛弹琴”成语反其意而用之:若除去讥笑对象而加进尊重对象的意思,则可以视为是讥笑弹琴者了.其四是“语言无味,像个瘪三”.其五是反对搞形式主义的“甲乙丙丁,开中药铺”.其六是“不负责任,到处害人”.其七是“流毒全党,妨害革命”.其八是“传播出去,祸国殃民”.

这篇申讨党八股的檄文,在延安整顿“三风”(学风、党风、文风)中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另一篇专门谈文风的重要文献,是担任党校校长期间在2010年春季学期第二批入学学员开学典礼上的讲话.在这个讲话中,他明确批评一些领导干部讲话 “长、空、检测”的歪风,提倡“短、实、新”的文风.

关于“长”“空”“检测”,说:短话长说,离题万里,有数量无质量,有长度无力度,有厚度无深度;空话套话多,照抄照搬,面孔大同小异,不触及实际问题,如同镜中之花,没味没用;对成绩夸大其词、歌功颂德,对问题文过饰非、刻意掩盖.

关于“短”“实”“新”,说:要言不烦,意尽言止,观点鲜明,重点突出,内容决定形式,宜短则短,宜长则长;力求反映事物的本来面目,分析问题要客观全面,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夸大成绩,不掩饰问题;力求思想深刻,富有新意,但不要刻意求新,搞文字游戏,更不可背离党的基本立场观点标新立异.

比较二文,可以看出:在去冗长就短、去虚就实方面,二者在文风要求上是完全一致的,而在去检测求新上,则是后者根据新情况提出了新要求.简言之,倡导的文风和倡导的文风在基本面显然是一脉相承的,同时又是与时俱进的.

语言有味

讲话、文章都是由词语组合而成的.批判“党八股”,其中一条是“语言无味”.这就启示我们:好文风,语言要有味.何谓语言有味?正如食物有味令人爱吃一样,语言有味就是讲话令人爱听,文章令人爱看.好文风对语言有三个基本要求:准确、鲜明、生动.准确,是指词能达意,准确地表达思想内容,这是言之有物的前提.鲜明、生动,大体上就是指语言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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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反对党八股》中批评语言无味时,提及我们要向人民群众学习语言,要从外国语言中吸取我们所需要的成分,还要学习古人语言中有生命的东西.笔者以为,此言是指“语言有味”的源头,至于语言如何才能“有味”,则需要借助于修辞手段,运用各种使语言鲜明生动的技巧. 笔者手边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新华社通稿《党的十八大报告诞生记》一文结尾,有打了引号、接在“几代人为之奋斗的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已不再只是梦想”之后的一段文字:“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联系上下文,此段引文无论是内容还是结构,均衔接自然.这段引文本是在井冈山时批评林彪对革命前途有疑虑,告诉他胜利有望时写下的.正因为连用三喻、兼有排比的修辞手法,使语言鲜明生动,以致在80多年后的今天依然充满活力,其“味”何等深远!

人们对温家宝总理每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印象颇深,除了内容方面的原因外,还得力于他“学习古人语言中有生命力的东西.”“引用”修辞手法的运用,大大提升了政府工作报告的可读性.

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范例.十八大后不久,在参观《复兴之路》时发表的讲话中,谈到中华民族的昨天,他引用了《娄山关》中的名句“雄关漫道真如铁”;谈到中华民族的今天,他引用了《人民解放军解放南京》中的名句“人间正道是沧桑”;谈到中华民族的明天,他引用了李白《行路难》中的名句“长风破浪会有时”.引用贴切自然,生动形象,为讲话加“味”.

这里我想起了一个小故事.2010年3月,宁夏著名作家张贤亮在参加全国“”时,有人问他:“总理报告怎么样?”他说:“好,没有排比句.”笔者不认为张贤亮会根本否定“排比”这种修辞方式,他表达的其实是对当前某些人滥用排比手法的不满.虽说是“言之无文,行而不远”,但言之有物,语言准确毕竟是第一位的,鲜明生动不能有害于语言准确.修辞一定要适度,靡丽浮华之风不可取.老子说:“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对某些人而言,此语是切中其弊的.

空谈误国

讲实话,还是讲空话,这不仅是一种文风,同时还是一种工作作风,和党风密切相关.在2012年11月29日参观《复兴之路》展览时指出:“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是从关系党和国家前途命运的高度来看待讲空话的严重危害性.

人是一贯反对空谈的.

1938年10月,在一次报告中讲到马克思主义必须中国化时,他指出:“洋八股必须废止,空洞抽象的调头必须少唱.”延安整风时期,批评一些同志作文“夸夸其谈”,“无实事求是之意,有哗众取宠之心.”“华而不实,脆而不坚”.他还指出党八股的第一条罪状便是“空话连篇、言之无物”.“我们应当禁绝一切空话”.1951年2月,在谈到党的一些文件中的文字缺点时,明确指出“去掉空话”.

务实,是的一个显著特点.他大力倡导说实话,办实事,鼓实劲,求实效.1977年9月,他在谈到教育拨乱反正问题时说:“语言要明确,含糊其词不行,解决不了问题.”1978年3月,他在谈到科学问题时说:“追求表面文章,不讲实际效果,实际效率,实际速度,实际质量,实际成本的形式主义必须制止.说空话,说大话,说检测话的恶习必须杜绝.”次月,还是在谈教育问题时又说:“任何好主意不会自动实现.美好的前景如果没有切实的措施和工作去实现它,就有成为空话的危险.”同年12月,他在谈到经济领域问题繁多,亟需改革时说:“政治的空谈往往淹没一切.等如果现在再不实行改革,我们的现代化事业和社会主义事业就会被葬送.”1979年3月,他大力倡导深入实际,力戒空谈,“四个现代化靠空谈是化不出来的”.1980年2月,他再次指出:“不开空话连篇的会”“开会、讲话都要解决问题”.1985年5月他发出警告:“那种只靠发指示,说空话过日子的坏作风,一定要转变过来”.1987年5月,他还说:“不要光喊社会主义的空洞口号,社会主义不能建立在贫困的基础上.”

读着上述、的话语,再回顾一下最近说的“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就文风而言,颇有传神之处.

文风其实不仅仅是对待语言文字的作风,对于人而言,也可以说是一种党风.当年在延安,把纠正不正文风的讲话称之为“反对党八股”,特意加上了“党”字,便是明证.当然,它也是社会风气的一种反映.倘若有讲真话、讲实话的党风,有讲真话、讲实话的社会风气,端正文风就有了坚如磐石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