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歌》的双重文化解读

点赞:33248 浏览:156176 近期更新时间:2024-02-08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摘 要 :《风筝歌》揭示了美国华裔与美国白人之间的认同关系,抨击了美国社会的同化模式,其中分别以代表东西方文化意象的风筝和溜冰鞋赋予两代人的私奔以不同的文化寓意.华裔女孩英英追随着代表白人文化价值观的肯特,在被无情抛弃后,最终向华人文化寻求精神回归.

关 键 词 :文化意象 文化归属 双重文化认同 精神回归

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严歌苓1999年出版的小说《风筝歌》主要讲述了唐人街的十四岁女孩英英跟美国白人肯特私奔的故事,暗伏二十年前美国白人海伦也就是英英的母亲追随华人梅老板的私奔事件,客观地展现了早期美国白人和华人之间互相观望、相互认同并试图走向融合,但最后以失败告终的社会心理过程.目前,对该作品的评论多数停留在主人公的女性经验和华人男性形象被弱化和他者化的方面,少有针对该作品关照东西方双重文化和华裔女性双重文化认同的解读.

《风筝歌》的开头与中国传统小说和西方童话故事都相契合,为东西方共同的话语基调做了铺垫,关照华人和美国白人的双重视角,这种对人物的叙述具有更强的真实性和可靠性.本文将从作者所坚守的多重客观视角出发,系统地论述东西方文化的代表物——风筝和溜冰鞋的象征意义,英英与其母亲海伦两代人分别为追随来自异族爱情而抛弃家园私奔的不同文化寓意以及英英处在双重文化夹缝中的身份认同和文化归属问题.

一、风筝和溜冰鞋的东西方文化意象

风筝是中国文化的典型代表,符合东方文化的意会审美特质.它不仅是中国人传统的休闲娱乐方式,而且还反映了人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是中国人表达情感的一种途径.唐人街每年一度的风筝歌对华人群体而言是故园的回望、精神的回归和民族文化记忆的链接,而对流浪的肯特是来自神秘东方文化的吸引——这是主流文化对少数族裔惊艳的实证.故事最后,升起在海天之间的美丽风筝,作为父族文化的象征物,成为英英多年漂泊后精神回归的寄托.

中国文学作品中的风筝多表达别离和离群的悲苦境遇,如“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红楼梦》).同时,中国古典文学故事有很多关于年轻人在二月天放风筝觅有缘人的描述.而在通常情况下,这种私自寻求来的爱情多半不能得到宗族和封建礼教的认可,于是坚定的青年们往往相约私奔以求遂愿.在《风筝歌》中,风筝的意象预示着英英的远离以及离开了父亲可以掌控的小王国后,命运犹如断线的风筝一样漂泊不定.而美国白人海伦在十六年前与梅老板私奔,以美轮美奂的风筝为代表的华人文化也是一个重要的诱因.色彩绚丽、造型奇特、音乐动听的风筝,衬托出主人公命运的凄婉悲苦,也彰显出作者对处于异质文化语境中的人性关照.


溜冰是西方的一项体育运动,具备西方文化的感性审美特质,进行中有着恣意飞翔的发泄式的快感.梅老板担心女儿晒黑而摧毁温婉含蓄的东方女性美,他反对溜冰是出于对故土文化的坚守和对白人文化的抗拒.第一代华裔未能在文化冲突中寻求到生存心理的平衡,担心子女被美国主流文化同化,他们会在家中不遗余力地固守本族文化,抵制美国文化的影响.而来自美国文化的海伦认为溜冰是正常的活动,她支持并帮助女儿完成溜冰的心愿.海伦“知道整个西海岸到处都有肯特这样的人,他们喜欢不费什么事地猎取钱财、机遇和女人”.但是,她对女儿和肯特之间的微妙关系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其原因是因为西方的自由精神和婚恋观,当然其中还包含对的梅老板的反抗.而肯特通过教英英溜旱冰达到了对她的占有.但肯特对英英的爱是短暂的,因为他“对任何东西都不想永久占有”.于是,英英在与肯特私奔的途中被抛弃,最终成了四处游走和演出的马戏团溜冰皇后.相对于风筝的精神永久性,溜冰的意象表现了主流文化的一个侧面:追求物质性、实用主义和极端个人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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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两代人私奔的不同寓意

“有其母必有其女”在东西方文化中有着类似的含义.英英倾慕肯特并与其私奔时,心情和话语居然和二十年前海伦追随梅老板时一模一样.但这两代人的私奔有着不同的寓意,昭示着分别处于强势和弱势文化下的人们的身份认同以及彼此融合的不确定性.

私奔在白人文化中并不是什么新鲜词,但是海伦私奔的对象来自被视为劣等的少数族裔,这在当年的小镇上激起了轩然大波的.于是,梅老板便成了“东方主义”的中国佬——“有张痢疾病的青脸和贼似的小眼睛”,海伦成了奇丑无比的女人,甚至她在镇上十六年的生活印迹都被全部抹掉.白人社会以此来减轻他们群体的耻辱感.乡人的仇恨让海伦在二十年后肯特找来时依然保持警觉.而二十年后,在肯特的眼中,“梅老板并没有多少笑容,但有股说不出的温和,这使流浪了多年的肯特感到踏实.他认为镇上的人对这个中国佬的描述欠缺一点客观.”肯特的所见所闻很好地反驳了他的同类,改变了华人的失语状态.

“大多数老一代移民,虽然远涉重洋来到美国,但依旧坚持着中国传统的文化价值观念,当他们在唐人街定居下来,就按照中国父权社会的价值观念来组织唐人街,因此唐人街在一定意义上就是一个微缩的中国父权社会.”因此,海伦婚后一直生活在梅老板的中国式下,成为在楼上绣花的典型中国太太.她采取消极淡漠的态度与梅老板对抗,偶尔还会表露出身为白人的优越感,所以她不可能完全融入华人文化.但是,由于传统中国式的纲常以及中国男子对家庭的忠实和对信义的崇尚,梅老板给海伦的是可靠的婚姻和安逸的生活.

二十年后英英跟着肯特私奔,其背景和寓意是不同的.在20世纪20年代末,华人依然在主流文化的倾轧下谋生存,偶尔表现出来的反抗也只在微弱无力的调侃里,如私下称白人为“鬼佬”,把肯特丑陋的喉结比作“树瘤”.此时,青春期的英英对严厉、古板和守旧的父亲心怀叛逆,肯特的到来满足了她对异性的好奇心理.肯特不仅具备了不同寻常的军旅气质和流浪气质以及轻轻松松就能将古董店盘活的新奇手段与能量,而且他还带来了唐人街得不到的溜冰鞋、照相机、好莱坞的梦想.年少的英英顿时发现:自己对外面世界的梦想只有流浪的肯特能够帮助她实现!于是,她义无反顾地追随了象征西方价值观的肯特.英英对肯特的追随,在文化层面上也客观地反映了弱势对强势本能的向往和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