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印象”

“印象”的印象中国

实景演出,是近年来陡然升温的一种旅游并文化的伴生体.其中最富盛名者,当属张艺谋、王潮歌、樊跃组成的“印象铁三角”―八年时间,做出六部“印象”,在艺术、商业两个向度上占据领军位置.

同样迅猛的是非议和仿效裹挟而来.对这个还在爬坡的行业而言,能否演化出一个“印象”派的中国,仿若诱人的斯芬克斯之谜.参破谜底的俄狄浦斯们,正走在抵达的路上.

今天,“印象”系列的缔造者―北京印象创新艺术发展有限公司召开新闻发布会,邀请文化类还是财经类媒体,这是个问题.

按照导演们在文艺界打滚的惯性,熟门熟路的自然是文化媒体.可文化记者们往往嫌“印象”太商业不够文艺,揣着一颗“国际胃”的他们既不吃“大爱”的软,也不服声光电的硬.至于赶一赶批评张艺谋的时髦,既有快感也似乎充满正义感：形式大于内容、人海战术、自我重复、污染环境、破坏资源、审美疲劳、劳民伤财等一时成风.甚至有媒体做出了编年史,论证“批张”的出发点和传播效果.

财经记者们呢,又嫌“印象”太文艺而不够商业.实景演出在全国各地景区铺撒开,构成一种文化现象,不过短短八年.引起投资界、企业界关注,更是近几年才升温的事情.“印象”团队本身还没有来得及总结―去年秋天采访王潮歌和樊跃,两人双双直言有关商业模式的问题问错了地方.他们是艺术家,不是职业经理人.更愿意聊艺术,而非商业.从创作角度不那么急于总结,认为这会制造框架束缚手脚,压抑迸发灵感的天然冲动.经营方面或许是尚未意识到需要总结,听到“复制”二字相当敏感,认为艺术不可复制,自己也复制不了自己,不想做百年老店,也不培养接班人,才思枯竭就挂靴.

而现在,容纳了云峰基金的5000万美元融资,马云、虞锋、史玉柱、刘永好、江南春、沈国君等十多位商界大佬成为其股东后,“印象”于商业层面的探讨明显多了起来.王潮歌坦言自己正在学习,去机场书店写书直接往经济类奔,从基本术语啃起,把虞锋当字典翻.她不再避谈商业,甚而主动说起了“复制”,认同这是在经营层面打造文化产业链的规定动作.但仍坚称自己是专职导演、CEO,只想参与文化产业运营新模式的构建,而不是陷在投资回报率里跟数字较劲.

这与她对“印象”之名被广泛借用的态度刚好相反.从起初的默许、无奈,到现在的愠怒、不忿,随着媒体率越来越高,再被问及,一律高调澄清,“印象铁三角”的“印象”,才是正宗.

其实,全国冠以“印象”之名的实景演出不下几十部,打着擦边球的未冠名者更有上百部之多.这之中当然有不着边际的跟风之作,但一味归入“山寨”名下又恐怕有些武断了.业内认为与“张派”并举的“梅派”印象,总策划、制片人梅帅元是山水实景演出这一创意的最早提出者,也是《印象•,刘三姐》项目的最早发起者.阳朔人往往认其为“刘三姐之父”,他打造的《禅宗少林•,音乐大典》、《中华泰山•,封禅大典》、《鼎盛王朝•,康熙大典》等实景演出,逐渐以“大典”之名构成系列,放弃了起初有过争议的“印象”.但《印象•,刘三姐》的第一任经理人黄守新,在防城港打造《印象北部湾》邀请到了冯小刚加盟,便直接沿用了“印象”二字.他认为“印象”的开山之作《印象•,刘三姐》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其中命名的创意应归属于他.因为在《印象•,刘三姐》开演前,他已与旅游卫视合作了《印象中国》栏目,而这四个字现在已俨然成为“印象铁三角”作品的代名词.

时隔多年,孰是孰非也许只存在于当事人心中.而无论是谁的“印象”,对国内普遍面目模糊、无甚商业模式可言的文化产业来说,都还只是诞生具有偶然性、经营未成体系的“创业型中小企业”.其依托的,更多是正处在井喷期的旅游业,而非文化市场的自身繁荣.即使是旅游业,近年来影响较大的资本事件仅有IDG投资桐乡乌镇、中比基金投资江苏天目湖、中科招商参与广东中旅增资扩股.五年内通过IPO登录资本市场的旅游企业,也仅有宋城股份、国旅股份和云南旅游.相较其他行业投资潮、创业潮的热度,文化和旅游只宜以微温形容.更多是赚吆喝,而非真金白银和商业层面的建设性.奔着迪斯尼、百老汇梦想去的“印象”,正躁动着提醒自己稳扎稳打.其之所以一路裹挟着鲜花掌声、问责非议而来,大概是因为国人在呼唤文化产业多年的饥渴中,谈资实在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