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新闻,就是明天的历史

《南方周末》有句广告词：“在这里读懂中国.”其实,这里借来一用,也是合适的.

前几年,编选过“制造矿难骗赔”的报道,有带智商不高的同乡伺机杀死骗赔的,有带自己老表或准亲人杀死井下骗赔的,等等.今年（2011年,下同——编者注）收入曾鸣的《盲井·盲流·盲山》,说的是四川雷波县圈养智障者上演“盲井”敲诈案,读来更是令人震惊.在一次清理“无序流动人员”时,共“清理”出165人,其中智障人士27人、未成年者23人、女性28人.他们把这些人骗来或是写来进行训练,带到全国各地去打工,伺机推下建筑工地,或在矿井下杀死,以骗取老板的赔偿金.据不完全统计,仅2009年雷波人就制造了18起骗赔案等

湖南邵阳市隆回县“邵氏孤儿”案,是今年轰动媒体的大案.隆回县计生部门为收取“社会抚养费”,以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名义,将所谓的“非法”婴幼儿强行抱走,送入邵阳福利院,统一改姓“邵”.其中,部分婴幼儿被福利院编造或伪造文件变为合法“弃婴”,送入涉外收养渠道.每收养一位中国孤儿（弃婴）,外国收养者通常需要支付3000美元,而这笔钱中的绝大部分会被福利院拿到.报道披露后,全国舆论一片哗然.后“邵氏弃儿”案经有关部门调查结论：并“未发现弃婴写卖行为”.但令人蹊跷的是,最后有12名相关“责任人员”分别给予开除党籍、撤销职务等处分.今天的新闻,就是明天的历史.感谢记者上官敫铭为我们写出如此扎实的调查报道,以立此存照.

“吏治”与往年不同,分上、下两辑.当年说,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农民.现在有人说,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官员.此话确乎,暂且不论.近年来,党和政府出台的一系列文件及政策法规,都在强调对官员的教育,要求官员“做官要讲官德”,时刻牢记“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最近出台的《公务员职业道德培训大纲》,新华社曾以《中国掀起“道德风暴”积聚“向善”力量》为题,大讲“徳”之重要——做官讲“官德”,经商讲“商德”,治学讲“学德”,执教讲“师德”,行医讲“医德”,从艺讲“艺德”等这也是一个正常社会所必须的.如果一点职业道德都不讲,一切没了规矩,那么这个社会就没救了——但在我看来,“德”固然是重要的,是维系社会的根基；但法治比德治更重要.试想想,如果我们的社会每个人都遵纪守法了,整个社会不就风清弊绝了吗?也绝不会出现“毙九年后死囚还活着”的惊世新闻了.

本书“吏治”二辑,状写了今年官场之一斑.上辑中有吸毒州长杨红卫的沉沦轨迹,有“房地产”副市长“许三多”的命入黄泉,有土地腐败窝案中的市长、副书记,有被检测日记“瞄准”的局长等当然,也有叫人眼前一亮的湖北荆门市掇刀区的“官员财产公开”,区委书记带头“晒家底”,全区479名副科级以上领导干部的“家底”全在网上公开.近年来,中国的许多改革都是从最底层开始的,如安徽小岗村的“包产到户”就推动了中国农村天翻地覆的大变化.这个县级区的“官员财产公开”能否推动中国“阳光法案”的诞生?也许目前还看不到迹象.但只有官员财产全公开透明了,贪腐才有可能得到遏制.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20多年前,说,我们最大的失误在教育.去年曾有河南新密市实验高级中学高三学生李金川,不满学校师德败坏、世风日下,留下遗书说“我以自己的方式,寻求自己的解脱”而服毒；今年又有西安蓝田县孟村乡大王村一个叫小阳的四年级学生,因不堪重负而服毒.2011年6月15日6时30分左右,小阳摇醒睡在身边的哥哥小东说：“我喝药了,不用去上学了.”每个稍有知觉的人,读了《谁懂我伤悲：一名10岁留守儿童背后》,恐怕都会反思小阳之死.我生活的这座城市,除了农民工,最苦最累的是学生.除非寄宿,从小学到高中,学生们总是起早摸黑挤公交.他们每天有做不完的作业,往往忙到晚上十一二点还没做完,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又要起床.作业做不完,家长帮着做——大约十年前,我也帮孩子做过作业,而今问题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严重了.收入“教育”一辑里的文章,还有深圳“梧桐山里的私塾”,有湖北东南部乡下小镇一所临时的“大学”.这些学校的出现,就是对现行教育体制的反叛——前者大都是三至十二岁的孩子,在私塾里读的是孔孟老庄等国学经典,外加一天一小时读英语；后者学生都是高中生或是大学里的在读生.前者是对基础教育的不信任,后者是对大学教育的彻底失望,他们自己在寻找真正意义上的大学等

最后要说明的是,收在本书里的文章,都反映了真问题,因而被纳入了我所设定的“框架”内.我喜欢文本好、反映问题深刻又读来富有快感的作品.当然,本书也有一些文本不算上乘,但问题却是抓得很好的.还要感谢多年来一直支持编辑此书的朋友,如叶铁桥、陈磊、鄢烈山、朱又可等,他们帮助我联络到不少好记者,以及所有的记者朋友,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就没有这本书.

【过客荐自《2011中国民间记事年选》广东花城出版社2012年1月出版/本刊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