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大学.复旦诗社诗选

点赞:22564 浏览:104724 近期更新时间:2024-02-24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肖水的诗

◎肖水(毕业于复旦大学法学院,复旦诗社第27任社长)

早上好,哦不,宿醉,亚寒带

我的器官开始想念家乡,它

拟定了一条路线,从身体里脱离,

孤立的光泽,让我想到了暴雨的来临

想到了幻觉不断在剃须刀的表面折断

这样的一生,已足够平淡无奇,

不可预料的错误,注定像不折不饶的

我的情敌.那么请合理地损坏我,

只要我还有力气捂住火苗,

穿过所有人剩余的吻,

只要我还能在腹中打捞盛满肉桂的木船.

也许螺丝已经掉了一枚,世界由此就

散落一地,但我的梦里构思了

一根树枝,它往远处延伸,

所有的鸟,都早早地飞去,为我

铺好安睡的地窖.

礼物

所有时辰都值得珍惜,如同所有生活赐予的

美丽和快乐,都有你们的参与.

我愿意迷失在你们之中,我愿意与你们一起

明亮,过时,放慢脚步,却又真实无比.

顾不白的诗

◎顾不白(复旦大学经济学院研究生,复旦诗社第30任社长)

野猪林

“树木蓊郁之地,必有尸体,其上必落英,入夜

必有鸦鸣.”翻阅泥土时,我一无所获

此地,平静如常,木无斜枝,三日不见野物.

卯时雾起,日光落拓,树根深处有不易察觉的酸涩.

风的骨头很瘦,鞋底偶尔会有

被翻动过的痕迹,树叶低鸣,带着隐喻

意味的影子一闪而过.我故作不知.

风的破绽很优美.行走时我被倒伏的树木绊倒,

站起来是墓碑:“无人长眠于此”

不明真相的叶子静止在空中,风突然停了.

恍然大悟.我把骨头埋进土里,浇上满满一勺血肉.

我倒出自己,长成了树.

再见,海明威

“首先是生活,然后是写作.”木麻黄树遮荫的

防波堤上,这个老人缺少的不仅仅是光.

他写在纸上的黄昏,因为一些哮喘而走得更加

迟缓,仿佛日落的速度也决定着一生所能

剩下的时光.河对岸的某样东西,并不在那些树林中.

你只是安静地抽着烟,等待夜色为你捕捉更多

轻盈的剑鱼.一年里只有这个时候,他们重新

变回人形,上岸寻找自己陆上的墓地.

能够困扰一生的,无非文字与死亡.

二十年来,我试图撬开你生锈的面庞,寻找软腭下

那颗明亮的铅制.和你一样,在自己的土地上

被流放,我们不过使这个充满鬼魂的世界

又多了两个:物质和未尽的人生.

日落之前,可以确定的是,遥远的维西亚庄园里,

开始厌恶这个夏天的,并不止你一个.我寻思着,

我和你,我们只是睡着,而非失去了生命.

洛盏的诗

◎洛盏(复旦大学新闻学院研究生,复旦诗社第29任社长)

水族馆的

章鱼的睡眠里,我的警觉,

是组装的.这复调的吸盘,

像一条内向的蛇,失踪后

留下的镍币.负了工伤的

小飞碟,排着队,停靠在

水银罐头上,停靠在时间

拐杖的皱纹里:那幽暗且

温暖的街区,游荡着齿轮.

闯入封闭的秩序让我痛心,

“地平线暴露了无消息的

使者”[1],请占用他的记忆

来喷墨.秋天稀疏像蜥蜴,

已无路可迷.光线是光线

伐尽的珊瑚,晦暗是朝着

轻而易举的胜局,猛烈地

鞠躬.游客驾驶海豚影子,


恐惧命令其加速,命令乌

云摔向桦林和枕木,摔向

一枚水底的蜡烛.入口那

只陌生的猫,代替我进入

水族馆.轻卸胡须,仅凭

混沌的雪花,预置了埋伏:

玻璃森林昏聩着,遁词离

我更近,干脆蒙上眼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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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萧的诗

◎徐萧(复旦大学历史学系研究生,复旦诗社第31任社长)

高速公路

天还没有全黑.雾蒙蒙的

田野上,零星立着几座房屋,

让人忍不住眼眶湿润.

那些禁锢于身份的树,

在我的胃里生根.

我开始为身体的沉重而苦恼

这使我想到匿于秋闱的你

饥饿而又富饶,

就像此时的夜空,饱含着一个

月亮,和无数仰望的眼神.

它们跳动着,趟过

无家可归的山溪,

然后跌入一座人类的城市.

灯火辉煌.这山花乱开式的巧合,

是蟾蜍舌尖上的露水.你必然

无法想象,我们只是被想象温暖,

并且在睡梦里,批量生产感动.

声音牢城

而莲挂在墙上.我看见

麋鹿迈开步子,它的左脚

在半空里停顿了两秒,

又落下.云,似乎被撬开了.

我去找扳手,庭院里

苹果正不断腐烂.

所有沦陷的眼睛,由我来医.

其他部分,比如良心,

比如一次酒后的失言和丑态,

都请去问一位姓陈的诗人,

他家窗明几净,

并且曾拒绝用铁锹铲断血管.

好了,我们已经共同建造了

一个壮丽的足印,

如同泳池里探出鼻子的鳄鱼.

如同,广州城里人山人海,

而我只是轻轻地放下了筷子.

付文力的诗

◎付文力(复旦大学新闻学院2009级本科生,复旦诗社副社长)

关于赤豆君和花椰菜的小情史

我们恨某人时,所恨的其实是

自己跟他的相似之处,即使

他的睫毛下是沉静无声的海面

譬如夹竹桃低腰时贴向水波

那层次分明的灰色一定是了

烂漫得不知晨暮,却轻车熟路

只要短暂而警醒的一瞥,就知道

你是敌人,对苦难甘之如饴

没关系,我依然同你煮些雨水

在即将产梦的薄茧里静静读秒

我能够想象一旦你得以逃脱

便会走很远,而水分几乎递增

伪造发白的世界,天时和地利

然而痛苦是擅自发生的,除非

云燃起来,必须趁乱拥抱你

结婚和生子是一对矛盾,原来

信任通体锐利,竟如此生动

一个人无法挪动风,受凉之后

我们尝试住在树上,不介意

门扉半掩时酣睡,因为长久以来,

所有的歧途都在把我引向你

马故渊的诗

◎马故渊(复旦大学新闻学院2010级本科生,复旦诗社副社长)

月出的计划乱套了,藻类于天上繁殖

落满头颅.自从你开始念佛,身体里的涨潮

不过十分钟.我坐在巧克力包装纸折的船里

头发如荆棘,刺入你覆满糖霜的手指

惊醒时一片片雪花切割你酥松的灵魂

山峦青翠如核桃,火车作一次次冷冻解剖

而当我变成女婴脚上的小鞋子,走着走着

便发了芽,秋天能不能别跟着你退后

我给妈妈寄了条红围巾,佛祖身上就着了火

不必惊惶跨过,这个龃龉的星球只一颗石榴

田野开始灼烧的时候,我的落叶不生不灭

揭不开的帘子只是镜子,不垢不净

遵守蚯蚓的法则,我们开垦信仰之外的通道,

当你看着我的泪水,灯火就看见了你

成棣的诗

◎成棣(复旦大学历史系2010级本科生,复旦诗社副社长)

入睡

天花板外的钢珠落地清脆

有声.蜘蛛开始在肠胃里

上下织网,锯断了一根教训

别人几十年的电线杆.墨斗鱼

浑身一紧,匆忙吞下汽笛声

以外的碎语闲谈,他们尖利

有如十月的杨絮.老树辗转

反侧,踢翻了床下的字纸篓

揉烂的谰言滚向保研路,滚向

昨晚,你没有安然入眠

十月

太阳被晾衣杆从弄堂里挂上天空

单车铃响

街上到处滚动着午后的鼾声

“妈妈我困,可是我睡不着”

教堂抱头溜进树荫下的厨房

一声尖叫

吓黄了脸的梧桐叶蜷起身来

管风琴轰鸣有如校门口的小黄帽

阁楼与吊灯合谋着一起开始摇晃

电线上的灰

落进了人们的手势和闲谈

凳子腿上的漆斑就是死去的新闻

针尖从砖缝里偷偷冒出头来

老奶奶弯腰

棉线在镜片下往来穿梭

褶皱的双手织出一块冻疮的图案

煮熟的鸡蛋跑过广场的中心

迎风止步

穿制服的男子将它轻轻拾起

十月的日光有了冬天的色彩

杨扬的诗

◎杨扬(复旦大学新闻学院2009级本科生,复旦诗社副社长)

阿尔弗雷德的恨与死

I

酒瓶空了,她从大理石钟楼上一跃而下,

修道院终结墨黑的婚姻.

银色套装,是她的孪生姐妹,也能射击.

音速抵达的吻,对癫痫的女主人无用,

只能唤醒伪装的女招待,她的倒影

在橘色灯罩上躲藏三次.

黑熊的双手,扼杀声音,“对我而言,

一切都很轻易.”亲爱的凯丽,

你在哪里?西班牙公馆是痴情公爵的

礼物,为了挨一下你的脸颊.

“你为什么要骗我?”一头愤怒的驽马

在雨夜埋伏,地平线上的骑士在吹口哨.

“杀我的人,不是你”,

最后一口气正自由落体.

II

“神父,我忏悔”,我看见他偷情时

粉红的检测发和她绿色的烟斗.

一只该死的母羊撕扯我的瞳孔,

“它一定是受人指使!”

神父沉默,“我想到了另一对恋人.”

在山坡后的凉亭里,他们把证据

存入酒瓶,送给羊群的王.

可怜的阿尔弗雷德,他在酒瓶中诞生,

喝羊奶长大,变成一个红白皮肤的醉汉、

歌唱家!“主啊,阿尔弗雷德穿着你的

法衣,我可以为说谎的主顶罪.”

十四岁的阿尔,就开始夜莺的流浪.

III

唱荷马吧!奥德赛也曾出轨,玩弄

痴情的赛壬女妖,她们杀戮以报复.

酩酊的贤王,为何爱上一个女侍?

歌唱家从窗下过,用血沫涂圣饼.

淫邪的风梳过,海岛上城市正崩塌.

醒醒吧!醉汉阿尔弗雷德!

满身疤痕的恶棍,用歌声引诱妇女.

刑法有一条,不可质疑主,

不可质疑地上的代言人.

主啊!请看法庭的新玩意:测谎机,

看恶棍阿尔如何躲避,像未骟的公羊.

可怜的阿尔做告白,“我杀的人,不是她.”

法官眯起双眼,“这个,她该死.”

IV

祈祷吧!主此刻正接受法官的献礼.

歌唱吧!让狱友听听死囚的哀歌.

右边牢房里是印度人,以香蕉度日,

他有一个十四岁的妹妹,掳走刀疤酋长,

为了爱与生.他剧烈地颤抖,将石灰

涂抹额头和脖颈,“温暖我吧,罗摩.”

夜半在公墓的墙根,他们向阿尔开火,

射击了多少我不知道,阿尔没有遗体,

被一又一打上了天堂,在最后时刻,

阿尔正高唱:“抓紧我的手,不要跳下.”

戴粉红检测发,抽绿烟斗,法官巡视牢房,

嘿!这个大肚子秃头男人,他才是凶手!

可怜的阿尔弗雷德成了替死鬼,

他再也没有酒喝.

陈宿的诗

◎陈宿(复旦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人类学社会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说与不说

我有很多话要说,

因为人们要说那些.

像一滴寒露,

流落在晨起的山峦里.

人气哄走暮霭,

群影挡住去路,

于是我严肃地转悠,

走到哪算哪.

山峦之间顺畅的道路

分割的成型的方向,

雨衣披在我的焦点上,

沥干晚去的层雾.

清晨和夜晚都在赶路,

日出后的投栈仍是胚胎.

它们在我眼里算是什么,

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王琪的诗

◎王琪(复旦大学信息学院201本科生,复旦诗社副社长)

礼物

将所有行李塞入晚点的硬座车厢

于是终结一个夜晚,喧哗的声音

远比睡眠引人注意,况且仅仅计算

里程的旅途中,并没有人兜售

铁路护拦可以阻隔打开窗户的危险

和自平地上升起的爱情,但对扑面

而来的阴影毫无效力,每一个背向

我的旅客,都在试图用触觉取暖

桥梁沾染了锈渍,变得格外锋利

打一个哈欠的功夫,就能够撕裂

衣帽钩上一件厚呢子大衣,同时也

朗读出一封潦草的遗嘱,他的主人

尊敬的先生,请千万不要离我而去

刹车的声音比预想的要早且刺耳

坐立不安在此是不可避免的仪式

我如同第一次脱离开母亲的身体

用的反面抵挡住靠近的人群

就如同水在流动的时候具有的形状

程聪聪的诗

◎程聪聪(复旦大学中文系2010级本科生)

人间

马是错开的腿

鸦是点错的墨

三两个人在水房门口逡巡

蚁群在静静敲击

梧桐检测意沉睡

大地这把粗糙的琵琶没人敢弹

水果店的皮肤爬满了虱子

小贩们的心脏慢慢活了

子时的人间

像一个嗜够血的老怪

有一万重烟升起

盖在外乡人的毛孔上

成为他们微薄的嫁妆

孔雪莹的诗

◎孔雪莹(复旦大学新闻学院2009级本科生)

三个女人的夜晚

三个女人的夜晚,只有一颗星

一只脚横出床沿,在醉后的湿暖中

沉沉浮浮地睡去

把脸轻埋在挂起的白色外套上

来回吸舔着那残留的绿茶香水

十万里秋风拉起了云杉排成的弦

温柔的歌声里她想起了母亲

那幽暗灯光里落下的泪像羊水般

或者是滚烫的烛芯

滴落、倾覆在

鞋的乱、茶的久远、垃圾桶的满以及

泛着荧光的整个房间的静

在这个永恒的时间船舱里

有谁哼唱着那古老的秘密

在古老的恋人的心里

沉沉浮浮地睡去

这甜蜜的、磨人的、难以自拔的

醉后的温暖啊,

是三个女人共同的夜晚

却只有这么一颗小小的星

田驰的诗

◎田驰(复旦大学中文系2010级本科生,复旦诗社第33任社长)

夏末笔记

你近时裙裾远,你远时天已微凉

阳光像纸和霜的影子.夏末总是腥甜

总是拥挤、蔓延.直到颜料泼进云层

直到你醒来,忘记黄昏过于久长

也许有一天,呼吸会装订成册,供

后来者阅读和把玩.也许,我会突然

对她说,我们去看电影.丑陋,也至多

如此:为一只蝴蝶,染上将死的霍乱

探险队

越过去,就能窥见夏夜微开的眼睑

别怕,他们说浮萍正宜踩踏.用这伞

这指南针,给南方喂药;用这一宿的

雨,这雨水作伥的河流,用尽这焦虑

你是多少种重叠的背影,是苜蓿反复的咀嚼

你带着伤口,却满腔蜂蜜:刀与箭,都是你

我可以指给你毁灭的方式:醉酒,或者

问路.我也可以赐你幸福,以最宝贵的

卑鄙起誓.我只想攀登你的泪水,只想

沿着迟疑,为了她去采一颗失落的猫眼

沈逸超的诗

◎沈逸超(复旦大学新闻学院2009级本科生,复旦诗社第32任社长)

现代性

我至今记得一种关乎生命的仪式,

深秋,农村坐北朝南的平房前

铺开的稻谷上的孩子们

赤脚踩在每一颗心爱的种子,

那莫名奇妙的欢声,让人怀疑

我们矜持的血脉也会如南美人那般贲张.

“atthemilonga!”

孩子、稻子和房子,绽成夕阳下

老外婆农耕主义的微笑.

除了启蒙,春风还捎来

一种更高的姿态,城镇上了发条的马达

疯狗般地高速运转,这一度让我以为

是在梦中,便合理接受这一切,

于是离开,仓促地离开.

再也没有孩子找到粮食铺开的“探戈场”,

再也没有老外婆如玉米丰满的笑.

一个年轻的词,就占据了历史的高点和堡垒,

黑人兄弟,美洲雄狮或我们,也不得不,选择妥协.

没有人能告诉我译介出了问题,或接它的船,送错

了货?

我是个怀疑论者但又处处为人设想,所以在未给它

判刑前,

我沉默、我不咆哮,我甚至不去想它,

只会当天空露出黄金的时候,希望能泛起老外婆笑

的后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