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2016年第3期

圣诞节晚上,我一个人孤独地窝在寝室里.

我不是没有朋友,而是朋友们不是还在当兵,就是在与论文苦战中,要么就是和情人在共度佳节,或者相约到遥远的地方度检测.

于是,我一个人,孤独地窝在台北,狭小的房间中.

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我把指南路走了一遍又一遍,但每一家店都是冷冷清清的,所有的学生,不是上了猫空(台北人习称木栅茶区为猫空,此处意为喝茶),就是远远地离开这死寂的地方.

那我要出去吗我骑了车,又能到什么地方

孤独的,也许不是我一个人.

于是,我写了些零食,回到外宿的地方,看着一间又一间空荡荡的房间,整层公寓只剩了我一个人.

我坐回电脑前,回到网络上头看文章,也许,只有这里,才是最适合我这种人的归宿.

而温暖的感觉,很快回到心头,各个版上满满的祝贺,让我觉得,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在关心别人.

我也来祝贺一下吧.我用手机,拨给簿里的每一个人,想跟他们说声“圣诞快乐”.

但我拨了好几个人,都在一阵铃响之后转接到语音信箱.

1个、2个、3个等

10个、11个、12个等

也许,大家都在忙吧等也许,大家都没听到手机铃声吧.

我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到床上.

打给陌生人吧,就像那些网友,他们也不认识其他人啊,不也是很开心地祝福大家吗想到这里,我拿回手机,按了09之后,闭上眼睛胡乱地按键.

“喂”对方接了,是一个女孩子,声音有一点沙哑.

“嗯,你好,呃,我想跟你说圣诞快乐！”一时之间,我突然不知如何启口,所以结结巴巴地说.

“你是谁”她问道.

“你不认识我吧,我只是想说圣诞快乐.”我仍旧感觉有点不自然,真是自找苦吃.

而话一说完,便被挂上了.

我知道,我吓到她了.

这样的行为和变态有什么分别虽然我觉得我不是,但她不见得这么认为,我暗笑了一下自己,还是停止这幼稚的举动吧.

想到这里,我手机响了.

“喂”对方是隐藏来电,我只好先接起手机.

“圣诞快乐.”是刚刚那个女生沙哑的声音.

我愣住,不知该怎么回应.

“你是不是很无聊”过了一会儿,她又接着说道.

“无聊嗯,有一点吧.”我想要辩解,但其实她说的也没有错.

“我也很无聊,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她很快接上话.

“什么游戏”

“游戏.”

“找什么人”

“就是,互相找出对方在哪里.”

“什么意思怎么找”

“就是,你问我一个问题,我问你一个问题嘛.”

“那不一下子就问出来了”

“你不可以问我在什么地方,但其他的问题都可以问,而我也会想办法让你的问题没办法找到我的位置.”

“嗯,好啊,我陪你玩.”我想了一下,这个游戏还蛮有趣的.

“那,你要先问还是我先问”我对这个游戏感到很有兴趣,这有点像是在猜谜,但同时又是两个人在玩弄心机.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像我一样无聊,无聊到要找陌生人玩这样的游戏,但这孤独的圣诞夜,就这么变得暖和起来了.

“我先问吧,你在做什么”她先提出了问题,一个我觉得无论如何也判断不出我在哪里的问题.

我想了一下.

“我在穿衣服.”我一边穿起外套准备出门,一边回答道.

“嗯,好,换你了.”她应了声.

“那你呢你在做什么”轮到我了,但我不知道要问些什么,思考了一会儿才说.

“我在爬楼梯.”她回答道.

“你刚回家啊”我听了,不禁问道.

“一次只能问一个,换我了,你要出门吗”她很快回了我,也丢出下一个问题.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想了想,穿衣服和出门有一定的关系吗

“因为很明显啊,你要走路还是骑车”她回答了之后又跟着问道,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刚刚问了一个问题,虽然那不是我想要问的.

这表示,问问题也没这么简单.

“我还没决定,要看情况,你到家了吗”我小心翼翼地回答,并且丢出问题.

“我不在家里,你出门想做什么”她又问,非常流畅地问,我想她应该常常玩这个游戏吧.

“写东西顺便找你,你不回家在做什么”我也问道.

“我在找你.”她的答案跟我一样.

我笑了一下,关上灯走出房门,绕过走廊,准备下楼去写东西,一边跟她玩这游戏,一边在街上闲晃,似乎挺有趣的.

“你住三楼吗”她又问道,真准,一下就猜中了.

“不,我住在四楼.”但我骗了她,反正这只是个游戏罢了.

“你骗我.”我话一说完,她很快说道.

她的反应,让我吓了一跳.

“我没有骗你啊.”我心虚地说道,不断在心中重复“我老家确实不是三楼,三楼是我租的地方而已.”就这样重复了几次,我开始觉得莫名其妙.

她为什么会觉得我骗她

“真的吗”她怀疑.

“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换我问了,你干吗说我说谎啊”我连忙岔开话题说着.

“因为你住的公寓只有三层楼.”正当我要开门的时候,她这么说.

我全身冷了一下,而与此同时,外头传来“等”高跟鞋踏击的声音.

“换你问了.”里,以及门外,同时传来这四个字.

而脚步声停止了,就停在我的门外.

她在门外,在我三楼公寓铁门的外头.

我把手伸了回来,完全不敢靠近握把.

“快点,换你了啊.”手机里头,门外,又同时传来催促的声音.

其实是换她问,但不知为什么她没有发觉.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咬了一下牙.

“我等我知道现在你在哪里,你在我住的公寓三楼的外面.”我喊道,相信手机里头,或是外头的她,都可以听到我的声音.

这样,算我赢了吗

或许吧,但这根本不重要.

“哈,你真爱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在你门外啊.”手机里传来她沙哑的笑声,我喘着气,凝视着门把,犹豫着是该离它远一点,还是用力把它握紧.

我在怕什么只是巧合,不然她就是跟谁串通好闹我,不然就是她自己推理出来的我胡乱想着理由说服自己,但这实在太诡异了,一切都不合逻辑.

朋友闹(整蛊)我吗不可能,是我随便拨的啊！

我随便打的一个,打给一个陌生人,刚好就认识刚好就在门外

这怎么可能

对啊,这之中一定有问题.

我把手机挂掉,从“最近拨出名单”中,又拨往了那个我胡乱按的.

“嘟嘟嘟等”手机一直响着,我着急地等待,并注视着公寓门的变化.

“喂”是那个女孩沙哑的声音.

“不好意思,请问你刚刚给我打过吗”我很急地问道.

“你是谁啊干吗一直闹我啊”女孩不耐烦地说道.

“抱歉抱歉,不吵你了.”我松了一口气,挂上.

不是她.

没事,我自己想太多,一定是谁在闹我.

我打开门,准备看清楚是谁在耍我的时候,手机响了.

我一手接起,一手转开门把.

门外,是空的.

“快点,换你问了.”而手机里,又传来那个女人沙哑的声音.

“不要闹我了,你躲在哪里”我大吼着,冲出铁门往外头看去.

楼梯上下,仍旧是空的.

“这个问题不能问,换一个.”她又笑着说道.

“好,你现在在几楼”我问道,想知道她躲在哪里.

“我在三楼.”她很快回答.

三楼我连忙退回屋内,将门关上.

“等等,你骗我.”我喘着气,连忙说道.

“我骗你什么”她很快回答.

“你说你在三楼,又说你不在我门外,这不合逻辑.”我喘着气说道.

“唉哟,我怎么可能会在你门外,你不要乱想.”她笑了出来.

“我早进来了.”她笑着说.

我连忙往外头冲去,用尽力气很快地往楼下冲去.这时,我手上的手机,仍传出她沙哑的声音.

“好了,换我问你了.”

我这个手机的耳机不是很好,拿在手上绝对听不到声音,但我确确实实地听到了,这么远的距离等

“等等,你问过了,你刚刚问我你骗我什么！”我马上回道.也许这是情急之时所逼出来的反应,我跑到了楼下,看着四周空荡荡的街景,准备往便利商店跑去.

“好吧,那你先问吧.”她沙哑地笑了笑,听得我全身发抖.

“你在几楼”我又问道.

“我不在公寓里了.”她很快回答.

这么快

我一直都没有看见她等果然,我看不见她吗

“好,换我问了.”她又笑着说.

我努力地跑,直到望见眼前的便利店里,有一些人在柜台前,才有一点安全的感觉.

我气喘吁吁地冲进去,看着我落魄的样子,每个人都转过头来盯着我瞧.

没关系,随便你们看,反正有人在就好.

“会不会很重”这时候,手机里又传来她沙哑的声音.

我听不懂,转身看着外头,突然看见自动门玻璃上不清不楚的反射.

我的胸前,交叉了两只白皙的手,一颗头贴在我的肩上,被头发覆盖住面容.

我用斜眼飘过,但我的肩上什么都没有.

我还能怎么办我跑到哪都是一样,她就贴在我身上,不是吗

那我该怎么办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她干吗要这样吓我

无聊游戏

我脑中闪过这四个字.

“你等你在我背上！”我喊道,只要结束游戏,我就能解脱了吧

“哈,你真爱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在你背上啊.”手机里传来她们沙哑的笑声.

我听着声音,转回头,便利店里所有的人都抖着肩在发笑.

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手机.

“你已经猜错两次啦,再给你猜一次,猜猜我是哪一个吧.”她又笑着说.

听到声音的时候,我注意看着每个人,但所有的人,都在重复一样的动作,对着手机说话.

“如果猜错的话,是要受到惩罚的哦.”笑声,在店里回荡着.

“我等我还没问问题.”我一直发抖,但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有方法可以结束游戏的.

“好啊,你问啊.”沙哑的笑声依旧.

1、2、3、4、5、6、7等除了我之外,店里一共有七个等人,连同我背上那个,就有八个,但我背上那个已经确认不是答案了.

我不懂,她明明已经知道我在哪里,却不说出来,非要我去猜她,为什么

还有在公寓里,明明换她问了,却要催促我为什么因为无聊吗

如果我不猜,就这样一直一直互相问问题,那她会不会突然就说出我在哪里呢被她说出来会怎样也会被惩罚吗惩罚,又是怎样的惩罚呢

我很快扫了一遍店里所有的人一眼,我要在一个问题之内区别出她是哪一个,我比较过了头发、衣服、鞋子,从颜色、长短和各种方式,试着寻找出可以直接辨识的.

“你右手拿着什么”时间似乎很漫长,似乎又很快速,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找出这七个相异的点.

“拿着我的头,好了,换我了.”她又沙哑地笑着.

拿着头

我立即转过身,看着玻璃门,很快找出柜台里头那个店员.

“我知道你是谁,就是你！”我不让她发问,转回身面对店内,指着柜台里头穿着制服的女孩说道.

“呵呵,答对了,圣诞快乐.”

同时,店里头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嘻嘻等”这些诡异的笑声不断延伸,在我耳里不断盘旋,渐渐地,我也觉得整间店在旋转.

转等转等

“呼呼呼”我睁开眼,坐在床头,全身的汗让我随着风吹冷了起来.

我看看四周,没有店,没有人,我还是一个人,孤独地窝在狭小的房间里.

桌上的零食,吃得七零八落,也许是因为这诡异的梦,让我想不起来我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吃完零食吗还是

真是等诡异的梦.

我看了看书桌上的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看看名字,是我之前打去祝贺的那些朋友回的.我松了口气,也许就是在梦中一直听到手机声,才会梦到这个恐怖的梦境吧.

我翻弄一会儿,突然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是陌生的.

我想不起来这是谁,于是拨了回去.

“喂”对方是一个女孩子,声音有点沙哑.

“不好意思,我是回电的,你刚刚是不是打给我”仍认不出声音,于是我问道.

“哦,没有,我刚刚太凶了,对不起.”对方这么回答.

“太凶”我听不懂.

“我朋友说,你应该是好心,所以打给陌生人说圣诞快乐的,对不起,我以为是变态,所以口气很不好.”她进一步地解释.

所以,我曾打给她我是在打给她之后才做梦的.

“嗯,就是这样,对不起,还有,谢谢你,圣诞快乐.”她很快说完,挂上,留下一脸茫然的我.

我正在思索,手机又响了.

“喂”对方没有显示来电,于是我先接起手机.

“你输了哦.”这沙哑的声音,是刚刚那个女孩

“输我输什么”我不解地反问.

“你犯规了啊,你曾经连续问两个问题.”她沙哑地笑着.

不会吧

“没关系,原谅你,是我设计陷阱的,就来个简单一点的处罚吧,嗯,我们再玩一次吧.”她笑了起来.

“不要,我不要玩！”我大喊着,准备往外头冲出去.

“不行,这是处罚,好了,我要问问题了.你的房间,是唯一亮着的那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