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的爱情

大学宿舍里,爱情总是中心话题.每当姐妹们遇到情关难过,自然会请教小熊,而小熊三言两语就能让大家豁然开朗.不过,小熊绝口不提自己的感情.其实,有不少男生喜欢小熊,写情书、发信息、写花送礼物,但她都不为所动.

大家就张罗着给她找男朋友,小熊照旧一笑,甩一句:“不必,一个人挺好,我不想在别人身上浪费时间.”

可大二下学期,小熊恋爱了,这可是宿舍的大喜事.他是上一级的师哥,学生会主席,很阳光很有人缘,因为嗓音极像天王刘德华,又恰好他也姓刘,人送外号“刘天王”.小熊是被班长逼着参加学校的文学知识竞赛时认识了刘天王的.当小熊在宿舍里对刘天王一番夸赞后,我们很想揍她.早在大一,刘天王就是每个女生的暗恋对象,我们聚在一起聊他时,小熊在一边嗤之以鼻.现在,她倒大谈特谈起来,我们就当做她反应迟钝.

渐渐地,我们发现,谈恋爱并没有让小熊变得小鸟依人或者温顺娇柔.小熊和刘天王去游乐园,很多人不敢走摇摇欲坠的吊桥,小熊嘻嘻哈哈地走过去,刘天王在对岸直犯愣.刘天王带小熊去看恐怖片.没看到一半就有点儿发毛,小熊手抓爆米花,眼睛眨也不眨,看得津津有味.

小熊的种种自然却白痴般的表现让我们心急如焚,纷纷献出小女生的三十六计七十二变,急了就冲她嚷道:“找个男生就是找个依靠,你那么坚强独立只能让男生自卑到想逃.你写文章时是恋爱专家,怎么一谈恋爱倒变成女金刚了”小熊在一边不紧不慢地说:“我不需要一个全方位的保姆.我是一个人,不是一摊泥.”让人无语.之后,大家各忙各的,也就很少追问小熊和刘天王的情况了.

某天夜里,我们听到小熊低低的哭泣声,原来刘天王和小熊提出分手了.刘天王对她说:“你很好,但是太坚强,以至于我找不到自己存在于你身边的理由.”看小熊哭得那么伤心,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半天,小熊说了句:“不是我要强,我是怕有一天会失去,所以不敢太投入,我怕尽情享受过之后会一无所有.”大家这才意识到,小熊的洒脱和不在乎不过是倔强的自我保护的方式而已.不过,没过多久,刘天王又找到小熊,两个人貌似和好了.我们劝小熊收收刺猬般的防护衣,痛快地去爱,哪怕最终分手也是值得的.

大三,刘天王遵照家里的意思打算联系北京的学校.他问小熊以后想去哪里,小熊张口说了“南京”后就沉默了,再问理由和想法,她一个字都不说.于是,刘天王跟家里斗争了半天,选了南京大学.春暖花开时,刘天王顺利保研,大家也开始为前程忙碌起来.确定一手拿一手拿结婚证的,赶紧拾掇拾掇准备拜见双方父母,想直接就业的,今天在这里实习明天去那里面试:打算在学校里熬到女博士成为灭绝师太的为考研准备着.小熊的打算很简单:“做编辑或自由撰稿人,饿不死就行.”姐妹们瞪大眼睛,审问道:“那南京呢”小熊说:“不知道,我有时候很想去南京,有时候都不愿意提这个城市.”小熊和刘天王的若即若离让我们迷惑,可是各自忙碌,也就无暇顾及了.

暑检测过后,我们终于变成传说中的西红柿,要离开水果界了.刘天王去了南京,小熊恢复单身.我们谈起未来时多了慎重甚至无奈的语气,身边的人换来换去,不知哪个才可以风雨同舟走到最后.大家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小熊得到几家杂志社的青睐,按说小熊是最悠闲的了,但她却在考研报名截止日期的前一天,悄悄去报了名.我们简直以为她疯了,什么都没有准备呢！拿过她的报名单一看:南京大学,我们也就有些释然.小熊第二天便写了参考书,安安静静备考.小熊考得不错,复试也还顺利,一切尘埃落定也就到了五月.小熊突然回家待了半个月,回来后一言不发地坐在电脑前.我们猜想,大概是家里发生大事情,让小熊变得如此忧伤.

晚上还是照例开“卧谈会”,大家抓紧最后的大学时光狠狠地聊.我们小心翼翼地劝小熊:“有难过的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担.”小熊沉默了很久,突然大哭起来,只说了一句:“我决定不去南京了.”我们惊呆了,千辛万苦之后又放弃了,这算怎么回事那天晚上,小熊向我们彻底坦白她的感情,直说到半夜,姐妹们都感慨万千.小熊有个青梅竹马的男友,是邻家大她两岁的梓鸣哥哥.两家大人之间似乎有点儿恩怨,但他们还是会趁大人不在意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结伴在一起.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两个人的成长过程没有分开过.在家长面前他们只是打个招呼,背地里偷偷地结伴爬山,走很远的地方去看海.梓鸣上高中时,父母就打算把他的户口迁到外地做高考移民,梓鸣不肯,要求高三时再说.高二时,父母们发现了他们的恋情,大人们狠狠大吵一架,梓鸣一家很快搬走了,似乎去了南京.他临走对小熊说:“你要坚强,不许哭.等你变坚强了,我就会回来了.”从此两个人断了音信.

小熊告诉自己,要坚强,梓鸣总会回来的.大二遇见刘天王,小熊惊呆了,他和记忆里的梓鸣那么相像,小熊情不自禁地靠近刘天王,把他当做梓鸣的影子.她下意识地努力表现出坚强和独立,似乎兑现了梓鸣当年对她的要求.小熊有时会问自己,是太想梓鸣了才接受刘天王,还是真的喜欢刘天王两个人经常合二为一地活跃在她的脑海里.小熊与刘天王分分合合,也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份感情应该投入还是保留.小熊突然回家是因为知道了梓鸣的消息.梓鸣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他的父母伤心地回到老家居住.

小熊找到了梓鸣的墓地,在村里的西山上,她每天都去,把以前的日子,分别以后的日子都说给他听.“梓鸣回来了,我也没有必要去南京了.”小熊说.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刘天王,也许可以把整件事情都告诉刘天王.小熊念念不忘梓鸣曾跟她说过的话,每个女生都只能做一个人的公主,遇到王子就是他的公主,错过王子就是一辈子的平民.“我以后要安安分分地做个平民,绝不奢求.”小熊最后说.

现在想起来,那是大学4年,我们最伤感的一个夜晚.我们羡慕了4年的小熊经历了估计再过40年我们也不会遇到的事情.兜了一个大圈子,我们才发现小熊的微笑里一直充满了无奈和落寞.

最后,小熊去了青岛的一家杂志社做编辑.

我刚写完这段文字没多久,遇到刘天王来打听小熊的去向.刘天王在南京始终惦记小熊,于是我把文章发过去了.刘天王回复我的邮件:“我要找到小熊,让她做我的公主.”

现在夜已深,城市正在入睡,刘天王应该到了青岛的.我相信,不管世事如何变换,我们终究会遇到自己最对的爱情和幸福,可以风雨同舟,走到最后.你说呢,小熊

(孙佳辰摘自《大学生》

2009年第9期,卢仲坚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