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地理视域下的草原文化

点赞:5731 浏览:20806 近期更新时间:2024-01-25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摘 要:内蒙古草原是张承志文学创作的摇篮,也是承载张承志乌托邦之梦的第一块大陆.张承志作为一名少数民族作家,其文学作品也颇具典型意义,意蕴丰富.尤其是对蒙古草原的自然生态描写和人性心灵的透析的同时表现出对草原独有的文化地理视域的探究.

关 键 词:草原,蒙古族,生活方式,心灵深处

中图分类号:G1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26X(2011)08-0000-02

张承志说:“草原是我全部文学生涯的诱因和温床.”甚至该说,草原是养育了我一切特征的一种母亲,也可以说张承志对草原倾注着挚热的爱,怀有无限的眷恋.正如他自己所说:“我有十足的资格说我是蒙古草原的义子.”

一、草原之美

自然景物的描写是文学作品诗性的栖居地.在中国文学史上,歌唱蒙古草原的文章比比皆是;都给读者留下了对草原的深刻印象.然而尽管如此,草原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只要作家走进这片诗意辽远的世界,总会插上想象的翅膀,在传统草原的书写中,纵观张承志的小说中的草原自然景观,是一幅幅充满浓郁草原色彩的风景画,浑朴、旷远的奇异地域风光共同彰显了草原特别是20世纪60年代的蒙古草原色彩美、辽阔美、宁静美三位一体的特点.

张承志笔下的草原给人一种美不胜收的视觉盛宴,在《金牧场》中的描写:天上晴朗得一片碧蓝,已经没有了夏季里那滚滚而来的白云,我翻转身子,随手撒下根草棍叼在嘴里,金黄的草浪在秋天的长风里飒飒响着,一潮接一潮地向远方漾击,一直消融进那淡蓝色的地平线里,碧蓝的天空,金黄的草地,冷暖两种色调,准去而生动地展现了秋天草原天高云淡,爽心悦目.给人清新明快的美好感觉,草原之美又随季节的变换呈现不同的特点,早晨的青蒙,晚暮的通红,冰融雪消,草皮泛青等等,千变万化,不可复制的色彩盛宴,让读者重逢领略到草原自然生态的美轮美奂,让草原既富有灵性,有具有诗情画意.

张承志的蒙古草原认知中,绵延不尽的辽阔是最基本,也是最鲜明地里特点,在他描写草原自然景观的小说中,“茫茫”一词出现最频繁,“黑茫茫的雪夜”“茫茫无边的大草原”“茫茫的草地”,“茫茫”一词意思是没有边际,也永远望不到尽头,这样就把草原宽广壮阔无垠的特征进一步具象化,如《黑骏马》中仅仅白音宝力格的出场描写,便将草原这种辽阔的特点凸显得很成功,“辽阔的大草原上,茫茫草中有一骑在踽踽独行,炎热烈日烤着他,他一连几天在静默中颠簸,大自然蒸腾着浓烈呛人的草味儿,但他已习以为常.”通过“辽阔”、“大草原”、“茫茫”、“一骑”、“踽踽独行”、“静默中颠簸”巧妙地让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在读者面前延伸在延伸,伸向不可知的遥远的地方.把草原的空旷之美一下呈现在读者面前,不仅如此,作者往往通过特定的某些景物描写,为抒发,重温草原辽阔感受构筑起自己的理想平台,无论是“博大的夜草原”“大海般无涯无际的暮色”“天尽头那道神秘的卧着的地平线”还是“举目茫茫满眼都是纯而又纯的洁白”雪景,“浓白的大朵云团在澄净的蓝空下奔走迅疾”,草原的广阔品性以及伴随而来的大气磅礴的壮美,都深蕴其中.

宁静作为一种天赋人权,作为一种真真实实的存在,却被世世代代的牧人所拥有,尽情享受.而宁静美又是张承志着力再现的草原迥异于现代都市的又一鲜明特质,阅读他的小说便不难发现,由于现在都市环境的喧嚣浮躁,作家从心灵深处出发,渴望回到自然的宁静美之中,渴望那种“完全没被人打扰没被人侵略的宁静”,这种精神飞缺失感使他产生了对草原宁静美的再发现,他巧妙地把自己内心的渴望和对现代都市文明的批判灌注其中,让每一个深陷都市喧嚣之中的现代人能向往着草原那份宁静.《金牧场》中:“举目四望,原野在霞火中混沌苍茫,无际的山影已经模糊难辨,晚霞中依然倾泻着无声的水一般均匀的暮色”、“茫茫绵延的草海抽掉了最后一丝风,静静地等待着落霞的沉寂”,可见宁静美已作为草原的一大基本属性,作为草原形象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融含于作者关于草原的所有书写之中,草原的宁静不仅能给人带来浓郁的美感,而且是治疗现代都市身心疲惫和精神焦虑的一剂良药,也正因为如此,作者才不断在流溢着草原宁静美的场景中驻足,不断强化对草原宁静质感的强调与渲染.


二、母族精魂―草原文化

在蒙古文化和蒙古族传统中,生命高于一切的观念统摄了游牧民族的全部,正如张承志在《牧人笔记》中所说的那样:“他们对生命的理解,对生命的尊重都是极为独特的,极为宽厚和充满爱的,无论是对一条老狗,一匹马驹,一只小鸟,一个弃儿或是私生子,一个孤苦的老人,一个异乡来客都是那样.”“一个游牧界的女人以生养孩子为光荣”“在每年亲手接下的无数小生命的生活中,蒙古女人习惯了看待生命,她们决不厌弃任何一个生命.”《黑骏马》中面对纯洁无暇的草原少女索米亚被无赖希拉奸污怀孕,被汉文化滋养大的白音宝力格在勃然大怒和痛苦中要去找希拉报仇,而作为草原文化的代表奶奶却不以为然,她说:“怎么了孩子,难道为了这件事也值得去杀人么?”在这里白音宝力格与奶奶的观念差异取决于不同的生活方式和民族文化心理.正因为草原民族对生命的热爱和呵护以及对生命繁殖的崇拜远远大于贞节的崇拜,所以奶奶才会说:“不孩子,佛爷和牧人们都会反对你,希拉那狗东西等也没有太大的罪过”因此在她的心目中生命有着无可替代的神圣和宝贵.后来,当孩子生下来,瘦弱无比,旁观的人建议趁早扔掉,奶奶愤怒谴责,更显示出这种强烈的生命意识早已提升为牧民们的一种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积淀着一种心理意识,很显然,在牧民的认知世界里,生命存在的权利是天经地义的,它容不得任何怠慢和亵渎,这是草原募游生产方式所决定的草原文化.

对生命的关爱和珍视,不仅对人如此,对家畜的生命也是如此.在生命的天平上,它们都是等价的,无高低贵贱之分,牧民所经营的劳动对象是有生命的畜群,畜群对牧人而言是财富的来源和象征,它们的繁衍存活程度直接决定着牧人的收入的多寡.简而言之,在游牧生活中,人和牲畜谁也离不开谁,二者的生命同等重要,这种生活和生产在千百年中迟滞循环,便制造出一种特殊的生命观,那就是人、牲畜的生命一视同仁,《狗的雕像》一文则记述了额吉对一条已经缺失能力的老狗的关怀备至,说的是一条在衰弱之年的老狗,出于在怀有一份欺主之意的况下,对串门的客人咬了一口,狗牙齿本已全坏,对对方无伤,而客人小题大做,抡起棒子要夺狗之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发苍苍的额吉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扑在狗身上,为狗做护.如果说无数救人于危难之中的英雄,常会令我们肃然起敬,感动不已,那么额吉此时的壮举,却也同样让我们由衷的震撼,因为在我们的认知世界里,人的生命无论如何是要重于狗的,更何况是一条将死之狗.作者说:“这件事刀一般的刻在了我的心上,不论岁月怎样的淘涮.直至今天我无法忘记它,也许连我自己也感到古怪的、关于我和那位蒙古老人之间的感情,全是因为这个基础,有朝一日倘若她的后代远离了那种立场,或者说倘若他们也朝着更低浅、更穷的人举起马棒的时候―我和他们之间的一切将断绝干净.”

充分发挥生命的再生能力,使人畜生命得以绵延不绝,是草原人看中和热爱生命的又一个方面的重要表现.游牧民族的世界里,人们确实把生命的再生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在张承志的作品里女性的孕育生命非凡热情,额吉三十多岁,孩子无数,在四十多岁时仍然盼望“再抱一个真正吃奶的孩子”《黑骏马》中索米亚奶奶认为索米亚被希拉奸污怀孕,算不上什么大事,在于由此证明索米亚有生育能力,这些都足以抚平一切的不幸.《北方的河》中那位哈萨克的老母亲,从自己抚育儿子,到儿子的儿子,孙子的儿子.从上述的事例就可以看出,游牧民族孕育生命的热情绝非是个单纯的生殖问题,它早已升华为一种博大的生命情怀.也正是草原人性中所呈现出来善良、宽容、美好的一面.如果说对游牧文明的生命意识的着力强调,其矛盾是指向现代人的精神危机.在作者看来,这种意识对这一危机的所拥有的某种解困能力,是不言而喻的.张承志把审美的笔触伸向草原文明中强烈的生命意识,显示的正是一个作家时代的良心和社会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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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男子汉精神

在草原文化的人格审美中,张承志首先注目的是那种压不垮、打不烂的男子汉精神,它是游牧民文化人格的核心和基石,草原人的诸多美质都是由此生发而来的.

草原的生活环境是很严酷,恶劣的,游牧民族要求得生存和发展的机会,不仅需要相应的智慧和求生本领,更需要一种超越现实困境的巨大精神力量与之抗衡.而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内在精神,在张承志的小说中通过刻画人物可以清楚地表现出来,《春天》中对主人公乔玛的的描写,面对突发险恶的环境,救回马群的决心和信心如磐石般坚定不移,他一草原人独有的勇敢智慧,顽强乐观,纵使面临生命危险,也毫不畏惧地与灾难进行殊死搏斗.这是一种血性方刚的男子汉气概,也是草原男儿一种大无畏的情怀,一种坚定执着的信念.不仅是“穿着厚厚的羊皮得勒和方头毡靴,却能轻灵地跃马而上”的铁骨铮铮的草原汉子形象,也有有着同样惊人毅力和勇气的草原女性,《黑骏马》中的索米亚的忍辱负重,面对艰辛生活的磨砺,依然没有被压垮.《金牧场》中额吉超人的顽强和韧性,“额吉从不只是把自己当成女人.她骑马、绊马、饮马,自己不吭声地修理她那盘辨不出颜色和形状的烂鞍子,用小刀和黄羊角给我接好断笼头”她率先“咬着牙狠命搬起一块又一块湿漉漉的石头,又轰隆一声把石头重重摔在松木车上”的描写,呈现一个不是硬汉却胜似硬汉的草原女铁人形象,在她的身上,流淌着的仍然是游牧民族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坚韧和强悍的气概,是一种非凡的精神力量的体现.

四、回归草原

人类社会的发展,都市与城乡,文明与自然的对立,总促使我们情不自禁地回归自然的心被唤起.特别是现在生态危机更使得回归自然在许多人的心目中,成了拯救现代文明的的必由之路.所以从这一角度说,回归传统的草原就等于回归自然,在张承志小说中,频频回望中显得格外美丽的动人的索米亚,特别是白发苍苍的奶奶,作为草原文化的代表,“草原母亲”的形象,在较之现代文明的有着缺陷感的传统人生中所突出显的正直、善良、宽厚的品质,无不带有一种古朴动人的道德美感力量,闪现着圣洁的人性.因此在城市文化种种病态与畸形所带来的各种不合理的现象,为寻找想象的净土,迫不及待地回归草原,以实现久违的人与自然,主观与客观和谐与熨帖成了我们共同的心愿.

五、草原文明危机的呐喊

走进张承志的作品中,游牧文明在现代工业文明的冲击下,挤压下要面临最后一页的强烈忧患,深深地震撼每个人读者的心,茫茫的草原几千年凝聚起自己的民族文化传统,“美好的文化形象被传颂了,蒙古草原,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都拥有勇猛、古老、善良的名声”然而有过如此辉煌历史的文化类型,到了世纪之交,竟然因为工业文明冲击在劫难逃,这怎么不能让人心痛呢?现代物质文明的大举入侵不仅迅速改变着游牧民族传统的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也有力地改变着游牧文明几千年凝结成的文化传统.就如作者所感慨的那样:“如今返回乌珠穆沁,次第只见座座房子,红瓦砖墙,遥遥蜿蜒的铁丝网,阻断道路.难得见英武的骑手从山顶冲雪而下”在冬天“你再也看不见―穿着厚厚的羊皮得勒和方头毡靴,却能轻灵地跃马而上,马蹄溅起雪雾,寂寞地飞驰在白蒙蒙雪海.你再也看不见,那升起暖意的炊烟的、星点蹲踞于雪海的灰黑毡包了”因此面对游牧文明陷入的生存危机,让古老的游牧文明在时光中永恒,这是游牧民族的美好心愿,也是作者隐隐的期盼,也是作家最直接、最动人的生态关怀.

结束语

草原传统文化在漫长的历史实践中日趋成熟,虽历尽沧桑但仍体现了它大众化、多元化和艺术化的特征.但对于曾一度生活在草原的张承志来说,作者绝不是仅仅向我们单纯地讲述所谓的草原故事,而是将细腻的笔触深入到的文化地理视域下的草原民族,那就是草原人对草原的一种无法言语的深情,这种情就犹如农民对土地的感情一样,是一种极富意义而又复杂矛盾的情感.他以一个作家和一位牧民的双重身份用他那深沉与冷峻的笔调去展现着草原文化的伟大和崇高,在一字一句中无不体现着对这个古老而美丽的草原文明的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