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黄河间

追源溯流,不尽的是滚滚浊水,倚奇峦,衔远山,浩浩汤汤,滚滚东来.

没见到黄河之前,黄河就这般奔腾在我焦灼的心田.

驱车抵达兰州.拐过一道山梁,黄河就活生生地铺展在我的面前.没有想像中的雄奇沉浑:河面宽阔浩淼却并不湍急,静得像个慈母,漾出一道道微波粼粼的水纹,缓缓地流淌,像极了一篇平铺直叙,毫无波澜的小说.远处掩映着一带影影绰绰的山,黛青色的.山势平缓,一座连着一座,隐隐的薄雾出没其间.

沿着河边似有似无的小路,迎着凄清悠荡的河风,渐渐就觉出一种悲怆遒古的感觉了.肺腑之间充斥着一股凌然于青霄的俊迈豪爽之气.远山渐渐地明晰了,裸露着雄健的筋骨.蓦地就让人想到鲁迅那两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浓眉.再细看,灰蒙蒙的天竟逐渐漫漶成一张巨大的面庞,面色煞白煞白.峭骨的表情莫愣愣厉鬼一般,张扑着,欲啖人的样子.我不禁头涔涔,心颤颤了.

向着河水默然肃立.河水不语,颤巍巍连绵起伏着浑浊的液体,缓缓而逝.自许由的脚下,濯足万里流,流经《论语》之湄,“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抵达屈原踟蹰的汨罗河畔,青冥浩荡,赤胆忠心,一腔热血,伏清白而死.历史迭起一阵滔滔巨浪,于是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里,星汉灿烂,若出其中”,一河璀璨流经浩荡清淮,“横中流而扬素波兮”.缘溪行,临近水源有一隐者采菊东篱下,悠然望着桃花流水鳜鱼肥,萧然自适.然人生在世不称意,长风破浪,将一代诗仙的白发冲蚀得飞流直下三千尺,缘愁似个长哎！剪不断,理还乱,许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向东流,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尽感慨,论是非,言成败,通古今,晓中外,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面对这浊流千百年的河流,我又能说些什么呢语言又显得如此苍白贫瘠.水至清则无鱼,黄河深谙箴言,于是泥沙俱下,鱼龙混杂,一路风尘不动声色地翻卷历史的潮起潮落.岑目远眺,远山近水在远方的风景里渐行渐远,最终横淌在存在于死亡之间,呈现出一种绚丽归于平淡的永恒境界.

空中一行又一行凄厉的雁鸣载着我无端的惆怅,淡入青冥.我站在黄河对岸静静地看着素面朝天的水流,深深地低下了头――在时光的对岸,我们所谓的一辈子与浩渺的时间长河相比,不过一瞬.最终我们都要随着流水花自飘零.

但是我还是想诘问:这苍茫的黄河哟,你从哪里来,又向哪里去

黄河不语,依旧东流.编辑朱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