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地理2005年第1期

点赞:17477 浏览:80609 近期更新时间:2024-01-15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城市河流

每一条河流的原初,都是清纯的处女,即便走过村庄时也是.

河流遭遇城市尔后成为.

每一座城市都是犯,甚至把她供奉为母亲的城市也是犯.城市的母亲河,没有一个城市人愿意他的母亲如此,不信,你去锦江,去人堆里顺便抓一个,指着锦江问问他愿不愿意他的母亲如此.也许他们现在明白了,他们曾经糟蹋的河流原来是他们的母亲.但是等他们明白过来,他们的母亲已经被他们千百次地糟蹋了.对河流而言,她有众多自称儿子的儿子,每一个儿子都过她一次,就是那些成都那样已经忏悔过的儿子,保不定哪天旧病复发也未可知.

河流沦为的历史,是所有中最为悲惨的一部历史.

为此,河流也许哭泣过,甚至哭泣到喑哑,但是我们没看见,就像真正的的哭泣我们没看见.我们看见的只是的“荡”,是老娘索性荡他一回的“荡”.于是,作为的河流和被逼成的―样,发誓把泼来的污水再泼回去.于是,污染和花柳病―起蔓延,水源和性事同时成了问题.

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才想到拯救,就像聂赫留朵夫等到玛斯洛娃被卖到妓院才想到了拯救.聂赫留朵夫忏悔了,想到了自己的罪孽,想到卡秋莎从前的清纯.我们想到什么呢?我们想到处女之乳般的水波,想到闲庭信步的鱼儿,想到“可以濯我缨”“可以濯我足”的诗句,想到嗨老子小时候伸手就捉出一条大花斑鱼那样故事,尔后才想到我们的罪孽.但是晚了,卡秋莎也许可以拯救,谁能拯救老欧米哀尔?

城市森林

城市有森林吗?

有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多号称山水园林的城市?

最初是森林,后来是城市的种子落到了森林.等到城市的种子生根发芽越长越大,就开始了对森林的屠杀,就像白人在美洲生根发芽越长越大,开始了对印第安人的屠杀.

森林大规模向深山逃窜.

想起森林,想起找回森林是很晚近的事.总之,晚近城市又有了叫做“森林”的东西.但是,这时的森林已不是那时森林.那森林有鸟兽和猎人,这森林却只有了猎人,猎“人”的人.这完全可以理解,猎是从远古保存至今的人类本性,人类始终是要猎的,森林的所在就是猎的所在,没了鸟、兽,不“猎”人猎什么呢?

首先是雌雄之猎.雄猎雌,偶尔的雌猎雄,或者雌雄的互猎.从黄昏到深夜,轻追慢逐,扬水戏波.有时,是近距离的搏杀,没有声音的以身相扑以命相拼的搏杀.偶尔的,一种近乎痛楚的.在很长时间里,很喜欢听到这种声音,就是这种声音让有了猎“人”的冲动.当然,之猎是正义之猎.在猎到的猎物身上,通通正义地打上“××××”字样,再让邪恶的猎物从他们手上自己把自己赎回去.

第二种“猎”跟之猎貌似,但有着本质区别.带着正义,这第二种猎人却明目张胆地带着邪恶,和蒙面.他们猎着,从森林外面到森林里,或者径直在森林里,或者完事后再在森林里.肯定是勇敢的,但主要是对雌雄之猎的勇敢,对这第二种猎人就不同了,不是就不勇敢了,而是更加机智了,比如接到报警之后并不马上出击的那种机智,比如等所有的人都死了再出击的那种机智.

森林的热闹一到白天就归于平静,进入城市美丽之一种,进入观赏美丽的心境之一种,进入城市风景明信片之一种,进入城市歌谣之一种.

黄昏,森林甚至安详,一如老人手中的鸟笼,情侣牵着的手臂,倦鸟归来的和鸣.

――森林,原本就是强人出没,鬼魅现身的地方.

城市草原

在城市,草原是有的,但不可以遛马.

甚至不可以放牛.

――不可以放我的儿子,我的牛.在一个风带来幻想的天气,我和儿子想到了风筝,于是我们跑了好几条街写了风筝.就在我们带着风筝,一只脚踏入被儿子呼作草原的城市草地那一刹那,一声红臂章的吆喝把我们的脚分别固定在栅栏的两边,把我们的头迅速扭转,把我们的风筝定格成贼的赃物.

是啊,城市里草原是有的,但我不可以在草原上放牧我的儿子,儿子不可以在草原上放牧他的风筝.蓝天就在我们的头顶上,但不允许从这里放飞想象.自由被圈在铁栅栏的外面.

为什么?我替它想了很多个因为,但是我觉得所有的因为都得不出那个所以.

直到有一天我看了一部专题片.

一部关于黄羊的专题片.蚁群一样密布在祁连山上的黄羊,在悬崖绝壁间跳荡的黄羊,吃草吃低矮灌木的黄羊,它们走过的地方,草就不再生长.于是,专家们的意见出来了,把草原狼放在那里,或者把举起来.就在到底放草原狼还是举,专家们也难以决断时,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了那个令人恐怖的红臂章,想起了那声可能回荡在祁连山上的响.

原来如此.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我们的脚比黄羊的嘴还厉害,为什么不让草原走开?

我知道,对于这个问题早有一百个因为在那里等着,可就在我张嘴提问的同时我就捂住了耳朵.因为我愚蠢,因为我固执地认为草原只有一个理由呆在城市――可以亲近,可以放风筝,至少儿子们可以.

很多很多的影像资料告诉我们,在另一些地方,另一些城市,草原可能有栅栏可能没栅栏,但鸽子和人们亲近草原一如亲近母亲.为什么我们花那么多钱,找回的却凛然若老爹娶回的继母?

城市峡谷

城市峡谷跟深山峡谷同样不见天日.

城市峡谷的存在,在说明一些人跟上帝同样伟大的同时,也说明着另一些人跟我一样渺小――在穿越城市的峡谷过程中,成为一只蚂蚁.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城市会建筑起那样的峡谷,越来越大的峡谷,那些楼房它们是不是都吃了含着添加剂的饲料,不知道除了那些住在楼房里的人,我这样的穷人会不会也有些钱给用在了购写饲料里面.我知道的只是,我们用了很多钱之后,一些人成了上帝,另一些成了蚂蚁.

没有阳光,没有植物,没有水.哦,水是有的,那些让你渴焦的水,站在岸边,无法掬饮,无法泅渡,呼啸而来又轰鸣而去,扬起灰尘,长时间地让你无法泅渡.只有在某个间隙,你,一只蚂蚁,和另一些蚂蚁集结成火蚁的蚁筏,惊慌地穿越.整个过程就是战战兢兢的过程,或者是熟悉之后不再战战兢兢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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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城市峡谷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们成为蚂蚁吗?

行走在上帝制造的峡谷里,我们也像蚂蚁,但我们赞美.上帝让我们见证他的伟大的同时,也让我们保留了生命的尊严.当我从容或急迫地穿越之后,我知道蹲在另一头的上帝微笑着,拍拍手然后向我张开双臂,就像我向儿了张开双臂.我回去我还可以讲述峡谷里的生命,我的生命,一滴水的生命,一朵花的生命,一只小松鼠的生命,直到在听者的眼里看见我上帝般的影子.

但在城市峡谷里我只能成为蚂蚁.那些壁立千仞的钢筋水泥,那些蔽日遮天的家伙,它们除了傲慢,丝毫不关心我们的感受.

还有什么比我们自己制造的东西,更能成为我们恐怖的所在?


忽然想起巴黎,为什么巴黎就没有这样的所在?

城市天空

天空原是鸟的国度.

侏罗纪公园里那些让我儿子看着害怕的恐龙,据说,地上的灾难来临之后就进住了天空.看看鹰,看看鹫,我相信在某个年代,鸟也如它们祖先那样地强大过.关于鸟的强大,我们甚至可以在阿里斯托芬那里找来证据,他见证了“云中鹁鸽国”,甚至见证了它强迫天神宙斯把女儿嫁了过去.但是今天不是这样的,起码今天城市的天空不是这样的.也许整个天空应该还是鸟的国度,但城市的天空绝对拽在了人的手里,就像租界拽在洋人的手里.当飞机轰鸣着从一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焉知在鸟的眼里不像洋人的炮舰游弋在大清帝国的眼里?

鸟大踏步地撤退.最凶猛的鸟大踏步地撤退,较温和的鸟大踏步地撤退,燕子撤退,麻雀撤退,撤退的秩序就像清人最初从租界里撤退的秩序.最后,只有鸽子那样的鸟留了下来,靠着它们的温顺留了下来.城市的领空尽管依然对它们开放,但它们根本不算鸟,而是人的亚种.

人类实际上是在天空只有鸽子的那一天,宣布天空是他们的领空的.

当天空成了人类的领空,城市的天空就进入了永远的暗夜.半个世纪前一个伟人站在天安门城楼上,对一个建筑学家说过不了多久,从这里一眼望去到处是烟囱林立.伟人的豪迈让建筑学家心里流血,但是建筑学家心里的血无法像伟人心里的血那样澎湃,那样激扬,那一刻他肯定想到了天空,甚至抬头望了望天空.

站在城市的天空下,我想到鸟.

一只鹰雄劲踞在危岩上,你知道它想些什么呢?

城市地下

城市有肛肠.城市的肛肠在城市的地下,流淌着城市吃下去的东西.

然后把屁股撅在水里.

城市怕羞,怕羞的城市描眉画红争妍斗艳,把肛肠的问题隐秘在水里.很多年很多年,只有鱼儿知道这隐秘,但是鱼儿不说话也不,只是死给你看,瞪着眼亮着白肚皮死给你看.即便这样,很多年很多年也没人看,或者看了也并不知道.于是鱼儿就只好再死,一条一条地死,一群一群地死,一片一片地死,死到你再也看不见一条鱼.

一条河看不见一条鱼.

海面上死着大片大片的鱼.

后来就死人了.人们知道城市的隐秘,是在死了很多人之后,但除了羞红脸,城市能做什么呢?即便文明若绅士高贵若淑女,也不能没有排泄.

城市不能没有排泄,但城市更不能没教养.

最有教养的城市无地自容,不太有教养的城市红了脸仍我行我素,没有教养的城市脸都不红.判断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就像判断一个女人.看着高贵的女人,你决不会去想她的腹内的肛肠,除非你白痴,或者看到了白痴.

有的城市,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