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式主义的歧途

【摘 要】范伟领衔主演的都市喜剧电影《即日启程》暴露出从编剧到演员表现的一系列样式主义的倾向,即有一种陷入空洞和矫饰的危险.这部电影所存在的问题及其所引起的所谓的普遍好评深刻地揭示出中国大陆喜剧片当前普遍面临的主创、导演及表演等方面隐患,也反映出在此背景下主体观众群被误导、被遮蔽的对生活和电影的敏感与鉴赏力.中国大陆的喜剧电影制作正在走向表现自造局的“伪生活”、“伪喜剧”的样式主义的歧途.

【关 键 词】《即日起程》；样式主义；伪生活；伪喜剧

由范伟领衔主演,据称是“中影集团青年导演电影制作计划”启动的第一部影片,2008年当代都市喜剧《即日启程》受到了广泛的欢迎和好评.10月10日晚上,《即日启程》的主创人员在北京的长虹影城举行观众见面会,导演刘江说,“真没想到这部片子能这么火”.尽管这位导演声称只给自己的这部“处女作”打60分,但是在说到具体原因时,他的解释是：毕竟我们这是一部小成本的电影,有时候受资金的限制,很多场景表现的还不够完美,多少会有一些遗憾等显然,在这位导演仅仅给自己及格的“谦辞”背后,其实表达的真正意思只是由于“资金的限制”而没能充分地展开,也就是说,除了场景等表现得不够充分以外,导演对于整个影片从剧情、台词设计、服装以及演员表演实际上都是比较满意的.比如提到女一号居文沛时就说,“说老实话,我真的没想到文沛能够把小夏的这个角色演的这么出彩”.各种影评也基本上十分正面,主要集中在范伟、刘桦等人的表演,情节和台词的设计等,比如：“范伟的表演太出彩了,把一个倒霉的小人物演得活灵活现的”等.

不过,在这些肯定和赞扬的声音背后,我们需要的是更加理性的分析和研究.一部影片的成功与否,票房和观众的褒扬固然是两个重要的标准,但更需要从学术和理论的角度判断其得失,“火爆”、“精彩”和“活灵活现”等语汇不能仅仅建立在非学术的感性认识之上.从目前的报刊和网络资料来看,虽然也有少量的关于《即日启程》的不同声音,但是基本上也是以一种非学术的感性来反拨和修正另一种非学术的感性.

《即日启程》记述了一个好人有好报的古老故事.旅居塞浦路斯的老崔回到国内,发现自己几乎在一天里成了世界上最倒霉的人――妻子跟人跑了、饭馆被人变卖、路遇持刀抢劫等老崔决定即日启程回塞浦路斯.就在赶往飞机场的路上,老崔路遇一个醉酒劫车的女孩小夏,老崔本是好心帮助小夏,却把自己卷进了一串麻烦等在一起经历了一次次危机之后,两人开始互相理解,成了朋友.就在两人以为一切麻烦都已经平息,老崔终于要离开北京的时候,小夏被人绑架了,赶去营救的老崔也落入了坏人手中等两人最终依靠彼此相互解救.一切都结束了,老崔和小夏歪打正着地协助警方破获了一起惊天大案,老崔最终也没有走成,却在国内找到了自己新的人生之路,最终抱得美人归.

当我们一层层地剥去影片的情节设计中那些看似新颖的标签,比如塞浦路斯、博物馆路线图、摄制组、检测美钞等,可以看到一条并无多少新意的线索.一个已经明显游离于现实生活的贫嘴张大民式的小人物,软弱、善良、执着、委屈,而终得圆满的故事.这些标签或者说刻意的符号由于对于情节的发展和人物的刻画没有必然的联系因而大大削弱了其表现力和喜剧意味,显得十分牵强,对于提升整部影片的喜剧效果基本上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比如塞浦路斯的设计看不出对于老崔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除了那个即将被合伙人卖掉的饭馆,实在看不出选择这个地中海小国的用意.除了显得戏谑一点或者多少“国际化”一点,不知道把这个饭店放在那里比放在中国的某个远离北京的城市里有什么更好的效果.而且,从影片所声称的现实意义来看,如果选择把老崔的饭店放在中国某地,其喜剧效果和背后的批判现实效果反而会更强,更深刻.博物馆路线图的设计由于是作为全剧悬念的最后落脚点出现而显得更加突兀和莫名其妙,既没有合理的铺垫,有没有最终给出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试想,有如此高超查重币的功夫――将秘密用水印的方式隐藏到检测币里――看不出还有什么挖地道偷窃博物馆的必要.还有清朝兵卒服装,除了拙劣生硬的喜剧效果,更多是显示了编剧和导演的喜剧天分的贫乏、空洞以及对人物理解的不足,等等,不一而足.原因很简单,当故事情节的设计缺乏对于生活和艺术本身的深刻理解和诠释的时候,就只能通过表面的噱头来掩盖,这样的噱头一方面与主题没有直接的关系显得生硬,另一方面噱头之间由于没有有机的关联而显得非常零散.

就近处来说,《即日启程》明显有《疯狂的石头》的影子.当然,好的叙事方式和处理手法不是哪一部电影的专利,只要需要,当然可以互相借鉴.问题是《即日起程》对于《疯狂的石头》的影片理念和技巧之间的关系似乎并没有真正理解,看到的只是《石头》的成功并把这种成功简单地同形式的技巧联系在一起.事实上,这两部影片从立意到观念都是完全不同的两部影片.《石头》作为一部比较成功的中国式的“黑色”喜剧,明显受到了英国导演盖里奇等人的影响.导演宁浩坦承对于国外黑喜剧片手法的借用,因为这种借用对于影片的表达是必要的和最好的选择.《石头》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确――中国式的黑色喜剧,不是煽情的现实主义电影.这一点要比《即日起程》高明得多.除去那些生硬的噱头和对白,《即日》本质上是一部传统思路的反映底层小人物（还是极少的一小撮另类）的心理状态和生活面貌的现实主义影片,最多只能算是都市轻喜剧.范伟、刘桦这样的喜剧演员的身份和噱头的填塞改变不了影片的本质.由于对影片本身的定位不清,使得《即日》既不如一部纯粹的现实主义题材影片深刻,又不如一部真正的都市题材喜剧片彻底,让人感到不伦不类,是一种“伪生活”、“伪喜剧”.

演员的演出很大程度上要依赖于对于剧本的理解和把握和来自导演的要求,在这部影片里几位主要演员显然很难拿捏表演的分寸.虽然影片明白地标明为喜剧,但也都知道事实上是借用喜剧形式和语言的现实主义电影.《即日》运用这种模式失败的原因在于影片的定位和导演风格的模糊.演员在镜头面前显得十分夸张和做作,从喜剧性表演到现实性的转换过于直接和生硬,让人感到演员的无奈和迷惑.抛开电影新人居文沛不谈――客观地说,她的首次表现已经不错了,范伟和刘桦在《即日》中的表现远远不如其他影片,看上去人物形象十分单薄,缺乏深度,这恐怕与影片本身对这两个人物的设计和定位就十分尴尬有密切的关系.

总之,《即日启程》这部所谓的当代都市喜剧,除了“都市”的概念基本没有问题之外,“当代”、“喜剧”的标签名不副实,至少是十分牵强,更谈不上“黑色”.从编剧到演员表现有样式主义的倾向,即有一种陷入空洞和矫饰的危险.这部电影所存在的问题及其所引起的所谓的普遍好评深刻地揭示出中国大陆喜剧片当前普遍面临的主创、导演及表演等方面隐患,也反映出在此背景下主体观众群被误导、被遮蔽的对生活和电影的敏感与鉴赏力.中国大陆的喜剧电影制作正在走向表现自造局的“伪生活”、“伪喜剧”的样式主义的歧途.

【参考文献】

[1]彭吉象.艺术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