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职为何不让抓阄

刚过去评职称的季节,一年一回.不难想象,多数参评人由于成败难料,近一段会心神不宁、寝食难安；评委虽大权在握,但也不一定轻松,不是说要应付各种游说,而是评委都是过来人,知道职称对每个教师利害攸关,要对众多参评人作取舍,个中难处局外人怕是难有体会.

于是突发奇想,评职称为何不让当事人抓阄?评委只审核参评人资格,若著作与论文达标,教课量够数,那么就可参与抓阄.听天由命,抓中了就当教授,抓不中只怪运气不济,与旁人无关.这个办法,显然规避了评委与参评人的矛盾,而且每人成功率相等,可问题是那个最优者,若,他成功概率更高,改为抓阄,概率要降低,因此他会认为不公平.

曾说过多次,公平是价值判断,文化背景、利益取向、收入状况,都会影响人们的公平观.经济学研究资源争用,通行的规则是出价,出价高者先得.而且,若产权明晰,按出价规则分配资源可避免租值耗散,减少浪费.但这样做公平吗?不一定.我钱多,你钱少,若用出价多少决定我俩谁升职,显然对你不公平.

是的,出价规则强调的是效率,富人之间争用资源,看出价高低也许公平；但贫富之间却非如此.所以为照顾公平,某些时候与抓阄也会成为竞争规则.尤其非经济资源的分配,由或抓阄决定的例子随处可见.不过,现实生活中哪些竞争应决定,而哪些竞争可以抓阄呢?

以我的观察,职位竞争大多是.纵观历史,晋升职位的规则五花八门,有上方委任的,有科举取士的,也有民选的,但却没有哪个国家什么时候靠抓阄决定过人们的升迁.进入现代社会,诉求越高,政治越开明,选举也就越普遍.十多年前,中国还只是村委会主任开始民选；而现在的县长、市长、省长,一直到总理,都得经由人大代表选举产生.

的例子多,抓阄的例子也不少.亲眼所见,当年在老家宅基地的分配就抓过阄.位置最好的宅基地,人人都想得到,若决定,每户一票,大家当然会把票投给自己,结果自然投不出.若由村委会指定,又难以服众,意见会一大堆.故唯有抓阄,让村民自己碰运气,不管谁抓中,彼此都心服口服,不会有矛盾.

我亲历的另一件事,是读大学时宿舍做清洁.寝室住六位同学,周一至周六,每人一天,周日由谁负责,没法定.抓阄决定,一月抓一次,抓中的同学每周多干一天活,如此四年下来,秩序井然,大家相安无事.

由此看,一件事情如果有外部效应,会对公众产生影响,那么就应该；反之,若某件事情没有外部效应,不伤害别人的利益,抓阄则未尝不可.上面的例子,职位竞争所以,是因为官员握有公权；而宅基地分配与周日清洁,不论结果如何,皆不伤及公众利益,故抓阄也无妨.

要指出的是,是集体选择；抓阄是个人选择.集体选择是奉行多数原则,多数通过的结果,大家都得服从,这样势必要限制少数人的自由.相反,抓阄尊重个人自由,但很多公共事务的决断,又不可抓阄.自古难两全,有美中不足,抓阄也有局限,所以选用还是抓阄,关键就看所决断的事项是否有外部性.

回头再说评职称.不错,升教授是个人的事,似可抓阄.但对校方来说,让谁当教授却事关学校前途.一流的大学,要有一流的教授.教师授业解惑,对学生的影响举足轻重,外部性强.也正因如此,评职称一定要.而且依我看,评职称不仅要由专家,还得要有学生参与,教师的怎么写作对象是学生,不符合学生的选择,也就背离了初衷.

也许有人问,国外的教授由校长聘,为何不?表面看,他们的确没,但仔细想,背后其实也是决定的.不过参加的不是专家,而是学生,或者准确说,是学生家长在用货币.国外的大学多数私立,私立大学若无一批真才实料的教授,家长怎会掏钱把孩子送进去?设想一下,检测若你是校长,想通过招生筹措经费,那么聘教授岂能不顾学生的意愿?

【杨孔翔荐自《中国青年》2008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