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科院博士引爆手机扫黄行动

2009年12月,一场大规模的打击手机专项行动在全国展开.国内三大电信巨头――中国移动、中国电信、中国联通立下“军令状”,要彻查“手机黄毒”,斩断网站的收费链条.

一位中国科学院博士历时半年,写了3份报告递交给国家有关部门,了100多家手机网站,才最终引发了这场声势浩大的手机扫黄行动等

触目惊心的调查

李强40岁出头,老家在河北省张家口市,从北京理工大学取得博士学位后,进入中国科学院科技政策与管理科学研究所工作.他的妻子王骐是一名家庭主妇,女儿16岁,上高中一年级.这个三口之家一直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

2009年2月25日,李强刚下班回家,老家的好友王哲明突然到访,让李强赶紧帮他在北京寻找儿子王军.

原来,王哲明正在读高三的儿子王军离家出走了！前不久,王军的老师打来告诉王哲明,说王军在课堂上用手机上网,偷看小说.老师批评他,他竟然反驳说班上像他这样的男生多的是,不应该只管他一个,还跟老师动了手.王哲明把儿子领回家狠狠训了一顿,没收了他的手机.随后,他翻看儿子手机,大吃一惊,手机上存储了十几张图片,其中还有一段视频.

王哲明问儿子:“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王军怯怯地说:“手机上有链接,从链接上下载的.”

王哲明气得说不出话来,却搞不明白,手机里怎么会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手机被父亲没收后,王军整天提不起精神,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动不动就对父母发脾气,最后竟离家出走了.王哲明从儿子同学那里打听到,王军在“手机交友网”上认识了一个叫“小雪”的女孩,就到北京跟她见面.

李强感觉事关紧急,赶紧发动关系寻找王军.大家在一个网吧找到了王军,他见到父亲,一脸冷漠,差点把父亲在地.李强看了气愤不已.

晚上,李强和女儿李洋说起王军的事.李洋不以为然地说:“这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们学校也有学生这样,老师逮过很多次了,可越逮越多,白天不准看,晚上就躲在被窝里看.”女儿的话让李强心里更加沉重,手机上究竟有什么东西那么吸引孩子,他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李强点击手机自带的移动梦网,马上进入一个网站,下面有一个链接,写着“绝色MM的致命诱惑”,里面的内容让他瞠目结舌:一张张下还配有“最美校花出浴”、“我与老师的”等挑逗词汇.这怎么得了李强越看越气,立即拨打了中国移动的进行投诉.谁知工作人员听后不以为然,似乎早已知道此事.李强在里差点跟对方吵起来.

几天后,李强查话费,发现被扣了10元钱,账单显示是下载游戏“梦幻大富翁”的费用.李强打质问的工作人员,为什么偷换收费项目.工作人员却说他们的收费系统没有问题.李强一气之下到派出所中国移动向手机用户传播内容,派出所给李强出具了一份受理通知书,最后却不了了之.

李强是出了名的犟脾气,想到“手机”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套住了很多孩子,就坐立不安.他决定把手机上的网站都找出来,并将上面的内容、图片下载到电脑上,作为证据,统一向有关部门.

2009年4月3日,王骐无意间看到电脑里的照片,气愤地叫来丈夫,质问他是怎么回事.李强忙解释说:“这些都是我辛苦找到的证据等”

王骐劝他说:“你别瞎折腾了,就凭你一个人能做什么你赶快把照片删了,免得让人看了恶心.”李强表面上答应着,私下却偷偷把这些证据拷贝到U盘里,随身携带,躲避妻子的“追查”.

短短一个星期,李强就从50多个手机网站上下载了10万多张截图.他把这些证据打印出来,写成报告,然后向国家设立的12321网络不良与垃圾信息受理中心.李强的取得了初步胜利,当他再次登录先前的那些网站,网页已经无法显示.李强高兴坏了,他以为只要多花点时间,就能把所有“手机黄毒”清理干净.

冒充网站站长

不久,李强就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天,他在手机上登录了一个网站,上面的内容和先前关闭的某网站内容一致,只是换了个.李强这才意识到,手机网站背后还有很多猫腻.

2009年5月2日,李强通过手机业务,认识了河北老乡张伟.张伟在某运营商营业厅工作了3年,李强觉得他那里是一个切入口,便想方设法跟他套近乎,渐渐地两人成了朋友.

一天,李强给张伟送了些老家土特产,张伟坚持要请他吃饭.席间,李强把话题引到“手机网站”上.趁着酒兴,张伟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他告诉李强,在很多国家,手机上网只有NET接入一种模式,手机上看到的内容和通过电脑看到的几乎一样.但在我国,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运营商为手机增值业务开通的WAP(无线应用协议)模式,如移动梦网,通过这个通道浏览到的内容,只有中国移动的手机用户才能访问,网络监管部门往往检测不到.

为了让李强相信,张伟还拿出手机当场演示.他随意打开一个,轻松进入一个网站,可在电脑上输入相同,却是一个健康的“书吧”.也就是说,同一个域名,在手机和电脑上输入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容.

李强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王骐责备他说:“这段时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个家你还要不要女儿你还管不管”李强见事情瞒不住了,便一五一十地向妻子坦白.王骐听后,狠狠地数落了丈夫一通:“你跟他们对着干,有什么好处人家是强势机构,你能斗得过他们难道你想成为第二个陈书伟他前段时间被人打了,差点连命都没了.”王骐口中的陈书伟原本是深圳的一个书商,2004年因自己的手机话费被移动公司乱收费,开始走上维权道路.李强耐心地听着,最后点点头说:“他们这种害人的事,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来对孩子的未来负责”

当晚,夫妻俩大吵了一架.

没多久,李强又找张伟聊天,再次谈起“手机网站”.这让张伟起了疑心,李强只好实话实说:“你知道多少孩子因为这个耽误学习,毁了前程既然看到了,我就不能不管！”张伟见李强铁了心要查下去,便略微透露了一下:“你要是真想查,我建议你从SP那边入手.”李强不知道SP是什么,张伟解释说是手机增值业务供应商,简单地说,就是生产、提供彩铃、图片、视频的公司.

2009年6月15日,李强以一个网站站长的身份,结识了一个叫“小钟”的SP业务员.李强骗他说自己刚成立一家WAP网站(针对手机用户上网的网站),正在寻找合作伙伴.小钟一听,很兴奋:“要想赚钱,点击量一定得上去,你得弄点吸引人的东西.”李强知道对方指的是内容,便沉住气问:“这么做被运营商查出来,怎么办”小钟觉得李强就是一个一心想发财的商人,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运营商巴不得你这么做.这样做增加访问量,他才能挣到钱啊！”

6月底的一天晚上,小钟约李强和几个同行一起吃饭.小钟喝醉了,吐了李强一身,李强把他送回家.这让小钟很感动,把李强当成了自己人.他告诉李强:“运营商就相当于一个大卖场,里面好的、坏的都有,只要你愿意进去,他们就会为你提供一个安全的通道.SP就像一个销售商,把东西拿到卖场来卖,可有些商品过时了,不好卖,就请广告联盟帮着推销.广告联盟把SP的产品放到各个WAP网站兜售,这些网站为了吸引人,就放入一些的东西,产品卖出去后,大家按比例分成.”小钟还向李强举例说明,比如下载一首彩铃2元钱,运营商得0郾3元,广告联盟得0郾2元,网站得0郾8元,其余的归SP所有.网站的访问量越大,推广的增值业务就越多,SP和运营商受益也就越多.除此之外,运营商还能有额外的网络流量费收入.

李强听后,愣了半天没说话,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手机网站”背后就有4只黑手:运营商、SP、广告联盟和网站.这4只黑手捆绑成一团,共同赚取黑心钱,受坑害的就是手机用户.

3份沉甸甸的报告

李强知道对手很强大,光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必须联合所有手机用户,共同讨伐幕后的4大黑手,才有可能彻底摧毁“手机网站”.李强在网上开了个博客,把自己的调查结果公布出来.博文发表后,网友一片哗然.

2009年8月11日,李强正在上班,一位中年妇女来找他.一见面,对方就说:“李博士,我可找着你了.”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中年妇女名叫翟彩霞,四川绵阳人.翟彩霞的丈夫很早就去世了,她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没想到,今年3月份,儿子却因罪被捕入狱.翟彩霞痛苦地说:“我那娃儿从小就听话,可自从看了那些不健康的东西,整个人都变了.”翟彩霞听儿子说,他最早接触到的内容就来自手机,看后就上瘾了.

儿子入狱后,翟彩霞发誓要把那些害人的网站都揪出来.她从包里掏出很多材料交给李强,说这些都是她耗尽积蓄换来的.

翟彩霞走后,李强几天不眠不休,把所有材料整理出来,写了3份报告,分别投给全国“扫黄打非”办公室、、等部门.

就在等待有关部门答复时,李强的麻烦来了.2009年10月23日,王骐突然接到一个,对方阴阳怪气地说:“让李强出门悠着点,做事别太绝,否则不会有好下场.”

王骐哭着劝丈夫:“你一个小老百姓,哪能斗得过他们的明暗箭.”见妻子被吓坏了,李强只得安慰她说:“没事,以后我多注意点.”

几天后,李强递给妻子一份人身意外保险单.拿着这份保单,王骐心如刀割,搂着丈夫说:“你别想丢下我们,咱们一家人死也要在一起.以后你想干啥就干啥,我只要你每天平平安安地回家.”

网友们知道李强家人接到恐吓后,纷纷在网上声援他.李强远在河北老家的母亲得知此事后,也千里迢迢跑到北京,对他说:“妈弄不懂你干的那些事,但我相信我的儿子,一定不会给老李家丢脸.”

在进一步调查中,李强发现抽样调查的167个手机网站中,怎么写作器架设在境外的有140个,其中尤以美国居多.为了进一步查明情况,李强又到美国调查,对这些网站产业链脱离监管的状况又有了新发现.

12月1日,李强终于盼来了好消息,国家九部委联合发文,彻查“手机黄毒”,还孩子们一个纯净的手机上网环境,一场声势浩大的“手机治黄行动”在全国拉开序幕.

这让李强十分欣慰,他坚信,离彻底扫除“手机黄毒”的那一天不远了.

(文中除李强外均为化名.本文拒绝任何形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