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建筑师

1.家有色贼

S星分阴阳半球,阳半球专属富人,阴半球专属穷人.

阴半球居民于细细自小父母双亡,住在母亲名下的一栋房子里.这天她回到家,却发现房子的锁发出了预警铃声.再过十天,锁就会自动修改,这套房子也要被收回了.

于细细三个月前刚找到人生中第一份全职工作,存款几乎没有,更别提凑个首付贷款写房.跑了一天银行一无所获后,细细回到家,恹恹地坐在沙发上发愁,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的细微响动.

难道有贼?细细心中警铃大作,腾地抓起桌上的擀面杖,却见一个酷男正向自己讪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马上走!”说着已经自觉地向门口走去.

“站住.”细细冲上去抓住酷男的胳膊,“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酷男顺着细细的视线,看着自己手里的一个衣架――以及衣架上挂着的女士内衣.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慌忙把手里的衣架丢掉.

细细愤怒了,擀面杖毫不留情地向酷男打去：“猥琐男,我叫你偷内衣.不要脸!”

酷男东躲西闪,嘴里分辩着：“哎,别打,我是来还东西的等”

还东西?难不成他借了内衣回去欣赏?细细更加愤怒,手上的力气加大了,联想到自己此刻的脆弱无助,她鼻子一酸,眼泪涌了出来.

酷男手足无措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等那你说说怎么办吧.”

于是两人最终签订了不平等条约,酷男要给细细打扫卫生、做饭,直到细细的气出够的那一天.

接下来的日子,细细一直在四处借钱,希望可以凑个十平米房子的首付.

但她腿几乎都跑断了,却仍然一无所获.倒是那个自称叫崔嵬的小偷,确实履行诺言,每天都来打扫卫生.

这天细细正烦闷地胡思乱想,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碗盖着荷包蛋的速食面和崔嵬笑呵呵的脸.

细细边吃面条边打量崔嵬.他正细细擦拭着一个色彩斑斓的海螺壳.他似乎十分宝贝这个海螺壳,每天都会拿出来擦拭保养.

“要不你把这个海螺壳送给我吧.你来偷东西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细细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美丽的海螺壳.

崔嵬差点跳起来：“果然人类都是贪心的.很多年前,我姑奶奶的远方表姐就是因为给人类报恩,结果被人家留下来一辈子打扫卫生,还被叫做什么田螺姑娘.”

细细正啼笑皆非时,门铃响了.

2.田螺先生

一个胖乎乎的秃顶老头出现在门口,尖声说道：“我是房屋管理署的,于细细小姐,请离开这幢不属于您的房子吧.”

细细恳求老头再宽限一些时日,让她找到可以寄存东西的地方,却被无情拒绝了.她只得咬咬发白的嘴唇,开始收拾东西.这个房子中的一切,是和爸爸妈妈有关的最后纪念品.所以细细什么都舍不得扔下,一件一件都搬到房门外.

一刻钟后,老头的耐心耗尽了,不满地嚷道：“我说你的动作能不能快点?”言罢打了个手势,四个机器人立刻拥进了房间,把房子里的东西朝外扔.

崔嵬惊叫一声.原来他放在桌上的海螺壳也被一个机器人扔了出去.崔嵬像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在海螺壳落地之前接住了它.

转眼间,老头和机器人扬长而去,房子被换上了新的锁.崔嵬叹了口气,想走过去安慰呆呆站在门前的细细几句,哪知刚到跟前,就见细细身体一晃,软软地倒了下来.

细细醒来时已经入夜.她一时不知置身何处,四下一打量,就看到自己的一对通讯器静静地躺在床头.

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开门出去一看,吓了一大跳.门外是一个大客厅,房间呈现出奇怪的尖顶造型.沙发上一个人跷着二郎腿在看电视,正是崔嵬.

“这是哪里?”细细惊愕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对于阴半球的居民来说,这样大面积的房间实在罕见.她迟疑地问道,“这里是阳半球?”

崔嵬摇头：“不,这是海螺壳中,我们正漂浮在星海里.”

星海是整个S星唯一的海洋.细细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你还挺有幽默感.难不成是我们变得蚂蚁那么小,爬了进来?”

见细细不信,崔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正在编织的围巾.只见他的手指一动,嘴里念着什么,一点点银亮的光点在他指间显现,呈现出一条光的线条.随着他的动作,线条一点点被织了进去,迅速暗淡成灰色,而围巾开始一点点变长.

细细发现墙壁的一角空间正在莫名地变大,渐渐呈现出另一片空间,那正是――细细的家.她又惊又喜,满脸狐疑地看着崔嵬.

崔嵬挑眉笑道：“跟你说了我是田螺先生啊,把人类空间移到田螺壳里是我的绝技.要不是我一时不慎,不小心编织了一块你的空间到我家里,正好把你的那个衣架编了过来,我怎么会被当成偷内衣的贼?刚刚那个老头太可恶了,居然敢摔我的金刚海螺壳.我帮你把房间偷回来.”

细细扑到属于她的那片小小空间里,原地转了十八个圈,甚至扑到羊毛地毯上打了个滚,才终于确信,这是她原来的房子.

3.以德报怨

当晚,细细听着田螺先生的故事,看着自己熟悉的天花板,很快沉入了梦乡,半夜却突然被嘈杂的声音惊醒了.

“这块空间是整块取过来的,听见隔壁邻居的噪音也很正常嘛.”被细细从床上揪起来的崔嵬不满地嘟囔着,端来一盆水,轻轻地往虚空中一划.

房屋管理署的那个胖老头的影像浮现在水中.醉酒的他大概走错了门,正站在细细家门外,骂骂咧咧地喊着.

电子门传出温柔的女声：“你已经连续四次错误输入,还有一次尝试机会.”

胖老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开始凝眉苦思.突然,他“嘿嘿”笑起来,一拍门框：“888888!”

门应声而开.胖老头一踏入门,迎面而来的却是大玻璃镜、浴缸、洗手台.他一下子撞进了浴缸里,溅起一片水花.

“流氓啊.”一个中年妇女紧紧拉住刚解了一颗扣子的衬衫,一巴掌把胖老头到了大街上：“耍流氓是要付出代价的!”

细细笑得直不起腰来,对崔嵬说道：“这是邻居林嫂.我平时觉得她好凶,现在才觉得她凶得万分可爱.老头怎么到她家去了?”

崔嵬耸耸肩：“因为你的房间已被我偷空了.老头一进去,就直接到你房间后面的林嫂家里了.”

老头试图挣扎着爬起来,却被什么绊倒了,重重地摔在路,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细细和崔嵬本不想搭理老头,但老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呼吸道的疾病.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出去看看情况.只见胖老头眼睛翻白,呼吸困难.本来想把他送去医院,但细细和崔嵬两个穷光蛋根本就支付不了S星医院的预付款.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把老头弄回了海螺壳.

折腾了大半夜,老头儿情况大有好转,只是还没醒来.细细哈欠连连地去上班,在公司昏头昏脑了一天,下班刚回到家,就撞见老头在客厅里探头探脑.

老头显然已经对细细毫无印象,见到她后双眼放光,热情地问道：“小姑娘,是你救了我吧?你们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房子?你是从哪里进来的?这里压根就没有门.”

这时崔嵬起床了,他把老头引到洗手间,给他开了水龙头让他洗手,说呆会儿就吃饭.老头乐呵呵地边洗边不断回头看崔嵬,想要套点话出来,却见崔嵬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口中轻声念道：“以水之名,出去.”

老头瞬间消失了.世界清静了.

4.嘀嗒小姐

细细渐渐习惯生活在海螺壳里的日子了.这里有家的气息,而崔嵬也给了她家人般的感觉.

这天下班回到家,细细没发现崔嵬,却听见她的通讯器在嘀嘀地响.她跑进房间,发现自己的一对通讯器只剩了一个.

一个阴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爱惜你是个人才,才会找你.”

然后是崔嵬那懒洋洋的声音：“金老板,你找错人了.我说了我没有那本事.”

一个谄媚的声音插话道：“金老板看得起你,你别不识抬举.”

这是胖老头的声音!细细很快明白了,原来胖老头发现了崔嵬的秘密,并把它告诉给了一个有钱人.他们决定把崔嵬抓去,让他帮他们造海螺房子赚钱.

那头又传来声音：“那就别怪我撕破脸了,你的那个海螺房子早被我装了定位.嘿嘿,里面那个活泼的小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吧?告诉你,在我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我的人已经去找了.”

细细呼吸一紧,感觉地面一阵晃动.看来海螺壳已经被人找到了.

“快去等”崔嵬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通讯器被关了.显然是被发现了.细细立刻从海螺壳里出来,迎头飞奔,正好撞上一个黑衣壮汉.她伸手去夺壮汉手里的海螺壳,反倒被壮汉扭住了手臂.

另外一个壮汉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死老太婆,一问三不知.”

细细扭头看去,只见水里一架老旧的水车“吱吱嘎嘎”地转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正在奋力地踩着水车.水车连着一根奇怪的水藻链条.细细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崔嵬带着自己第一次出海螺壳时,就是抓着这根链条爬上来的,链条下面连着一个巨大的金色圆盘,像是一个古老的时钟.

那个老太太正一边踩着水车,一边愤怒地向壮汉喊道：“你们停下,我和小姑娘有话说!”

壮汉哪里会去理会一个老太太.细细瞄到老太太在使眼色,站住了不肯走.

“停下,我就和她说几句话.不让我说的话,恐怕你们就只能带着我的尸体回去了.”细细壮着胆子威胁大汉道.

壮汉一愣,哈哈大笑起来：“谅你这毛丫头也不敢耍什么花招.去吧,快点,不要让金老板等急了.”

细细急忙凑过去.却见老太太摊开手掌,亮出一副精致的小弓箭来.她露出仅存的一颗牙齿“嘿嘿”一笑,凑到细细耳边嘀咕了几句.

细细满脸崇拜地看向她,却听得她最后几句是：“谁不是恭恭敬敬叫我一声嘀嗒小姐.老娘平生最恨人叫我老太婆了.”

5.时间之轮

见到被大汉夹在臂弯里带进来的细细时,镶着一颗金门牙的男人满脸阴沉地笑了：“我向来喜欢顺应形势的人.哼哼,你们想清楚,对抗我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崔嵬和细细目光交汇,细细眨了几下眼.崔嵬心领神会,转头对金牙说道：“我需要一个无人打扰的工作室.”

金牙大喜过望.很快,崔嵬和细细被关进了一个空房间.

“你找到她了?”崔嵬一关上门,便紧张地问细细.

细细笑着点点头.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后,崔嵬总算安心了.

没过一会儿,金牙推门进来了,语气不善地问道：“怎么还不开工?”随即在崔嵬对面坐了下来.

崔嵬笑起来：“老板亲自监工,那是再好不过了.”言罢镇定自若地掏出围巾和针,开始织起来.

金牙被崔嵬指间的银色光线惊呆了.若说之前他的表情还有些将信将疑,此刻似乎已经变为笃定.快到的时候,崔嵬放下手中的针,金牙立刻警觉地看过来.

崔嵬笑着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金色的小剪子,开始剪起手中的围巾来.金牙猛觉自己剧烈地晃动起来,但明明地面十分平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细细拉开了一把黑色小弓,银色的箭直直射向了金牙.

银箭刚刚碰到金牙时,空间仿佛被撕裂了,金牙所在的一小块区域从那里剥离出来,激射了出去,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细细朝崔嵬回眸一笑：“嘀嗒小姐的时间之箭加上你的空间分割,真是绝妙.七十亿年前的地球据说被称作侏罗纪时代,我们送他去看看恐龙.”

细细和崔嵬回到海边的时候,嘀嗒小姐正坐在一块礁石上,心情舒畅地喝着饮料：“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娇弱,给我快点踩.”

房屋管理署的胖老头正汗如雨下地踩着水车,而他脸上的皱纹却渐渐越变越多.

嘀嗒小姐操纵的这辆水车可是S星的时间之轮.如果踩的人速度不够快,就会越来越老.看来胖老头有生之年,都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