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诗歌的地理

点赞:19887 浏览:93010 近期更新时间:2024-03-07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从诗歌的本质而言,诗歌的地理或许意味着一个伪命题.但具体到诗人本身,他所属的城市,他生活的乡村、小镇,等等,诗歌的地理是先于诗人存在的.

诗歌的地理和诗歌的地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诗歌的地理是诗人自身不可避免的现实存在,生活在哪儿,诗人就在哪儿.是被迫,又是我们常说的“诗意的栖居”.诗歌的地理不是近年来当代诗人所尊崇的,自觉或不自觉地向神性诗歌写作、大地写作靠近的愿景写作,而是接近于现实,接近于真实的个人写作,可以说,这是一种自由的敞开的表达式的诗歌写作.生活,本身就具有诗意,当这种诗意集聚起来,普通人的历史将构成个人诗歌的历史,就如明清的笔记小说,抑或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

有向度的诗歌写作在我看来,一是像福克纳、马尔克斯,在纸上构思和建造属于自己的小镇,之后,那些人出现了,虽然模糊着,但他们却构成了比历史本身还要鲜活的伟大故事,他们就像盲眼的荷马,继续着人类的史诗.还有一种是趋于内心的诗歌写作.他们没有写作的雄心,他们只是在城市或者乡村的一隅,他们敏感,他们患得患失,他们走在路上孤独,他们想着诗歌的桂冠,却嗫嚅着,他们的生活其实是琐碎的,喜悦和疼痛反复交织,因此,他们就坚韧和残忍着,对这个世界的未来越来越模糊不清,就经常说:我们要去哪儿?当这样的命题一再令他们喃喃自语,他们的诗歌写作也许就被无限放大了,地理,不再是私人生活的一个地方,一个场景,不再是位置,它变得庞大,等待用诗歌笼罩它,而实际上,他们这样的诗歌写作开始在“一张白纸上,制造空中的楼阁,在一张白纸上,画下鸟,飞翔,并且热爱”.

于是,当两种向度的诗歌突然相遇,世界于是寂静下来,唯有诗歌本身,其他的,已经不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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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博客工厂――上海诗歌地理由默默先生组稿,刘漫流先生点评,在此表示感谢!

(因篇幅有限,部分诗歌有所删节)

――阿尔

张毅伟的诗

河流的秘密(选三)

1

鱼群的编队在驶向目标

史书上的伏笔难以搜寻

与我在夏天里相遇的

那个渔翁不再认识我

风把水幕拉开

历史的封面精致而沉重

我的阅读不如鸟的阅读

无法知道所有的沉没

我喜欢写在玻璃上的留言

它们比纪念碑透明

如果往事会流动

他们就是今天

2

鱼感到窒息

文字需要澄清

垂钓者在反省人生

陪伴你的植物如同舞女

你在减压仓里

逃离安静

天空的透明让你小心

你的情感犹如鱼线

潜入戏剧的深处

在老师画出的图形里

只有默默的坐标

没有鱼群

3

水草在巫术中摇曳

她们的歌声永远是秘密

我从河水里打捞

占卜之后被遗忘的

湿淋淋的文字

只有河流是真实的

在她和火之间

保持了诚实的距离

在水中你没有伤口

一直到你死去

我们被告知

应该去阅读

时间在水里的版本

默默的诗(二首)

瓦努阿图女孩

我在上海突然渴望爱

可能维拉港的晨雾中一个女孩也在渴望

可能她春天喜欢仰卧就像百花朝天空开放

可能她冬天喜欢俯卧就像白雪朝大地飘落

可能她秋天喜欢右卧目送候鸟远去南方

可能她夏天喜欢左卧迎接每一缕清风

可能她常常梦见鲁滨孙

可能她把初吻献给了梦中的鲁滨孙

可能她献初吻的时候鲁滨孙正往篝火里添树枝

可能她喜欢看海风劲吹鲁滨孙蛮野的长发

可能她的花心是珊瑚的花心

可能她此刻梦见的是一个春秋鲁国的男孩

那么这个男孩就是我

我爱上一个瓦努阿图女孩

安哥拉女孩

我在上海突然渴望爱

可能罗安达的独立广场上一个女孩也在渴望

可能她撑着油棕木的拐杖步履艰难

可能一只瘸腿的小猫和小狗跟着她

可能她的腿是在上学的路上被地雷炸断的

可能是在采桑叶的路上被炸断的

可能本来她是全国400米跨栏跑的冠军

可能她的旖旎土风舞曾经把大象迷倒垂死挣扎

可能黛安娜王妃曾经吻过她流泪的脸颊

可能她一生将坎坷在这不平的世界上

可能她的花心是剑麻的花心

可能她在想一个大步流星的中国男孩

那么这个男孩就是我

我爱上一个安哥拉女孩

王小龙的诗

一棵大树在雨中狂奔

一棵大树在雨中狂奔

提着一把泥土

抓着风

在雨中狂奔

大树裸露雄壮的肌肉

勃起的根

狂奔在A9公路

突破提示和禁令的监控

超越所有驯服的车轮

警灯们开始追击

大树大树一棵大树

由西向东违法超速

大树拐下公路

不是逃跑而是要小便

结果被他们截住

卡车上的大树

一丝不挂浑身无辜

风乘机溜走

这就是为什么

高速公路的出口

都有一棵憋着尿的大树

刘漫流的诗

在下午三点钟我感叹时光的流逝

在下午三点钟我感叹时光的流逝

我与时间对峙着

剩下的日子

在静悄悄的下午三点钟

仍然是静悄悄的、坚韧的

有点像续盘的棋、期待中的决斗、没有开始的结局

也就是说在下午三点钟到来之前

一直这么静悄悄地坐着

夕阳搓着金的、多毛的、有汗的双手

静悄悄地徘徊在餐桌边

犹疑的脚步煎蛋、怀想、眼泪

一切都是双份的

他不断摘下又戴上的雪白手套?他的立场?

和已经开始向一边倾斜的黑筒礼帽?

而长街落日的尽头

铺着金桌布的地平线

黑色的椅子一直空着、静悄悄地

那微笑着去摸剑柄的对手

迟迟没有露面

叶青的诗

蠹虫颂

书中长大的蠹虫

品鉴着一个笔画的美味

那一撇洞穿了真义

一捺又沾上了露滴

对失误保持缄默

我在第九章见到它

强烈的目光使它蜷缩

不安宁的

贪婪知识者已疲倦

它想起比它更博学的祖父

以及更惊人的胃口

在一个悲剧的结尾处

的场面令它呕吐

在语助词上徘徊

啊,朝生夕死之物

在阅读中排遣光阴

守护着虚拟的家园

冰释之的诗

陌生的城市

到一个陌生的城市

和语言有距离

和胃口有距离

和睡觉的方式有距离

即使潜入人群

和人群也有距离

街道在提示你

树根在提示你

裙子的呼吸在提示你

广告的表情在提示你

路口总是提前出现

要去的地方

总是向前左右再向前

约见的人要比计划慢一点

想说的话要比腹稿偏一点

只有夜晚是你熟悉的

忙乱以后的床是你熟悉的

平复情绪的烟点燃以后

你想起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

你知道

这个城市一如往常

只有你是陌生的

吴耀东的诗

地铁

从大街上撤离,无所谓方圆

冥冥的地下,千年的土

在心里埋得荒

这是集散之前

遍城大军,埋首疾行

脸上都刺一个漠字

我枯坐站台,等

一款款新鞋

踩出昔日的靴吟,而后

任大漠围立四壁

站成一个个鲜活的秦俑

郁郁的诗

冤家

石头和木头的区别在哪里

好像不只是轻与重

它们的形状很不规则

它们的质量总要时间来检验

它们是一对老夫少妻

分手的那一天

是个伸手不见五指黑的夜晚

许多色彩把木头的纹路

涂得面目全非

木头成了精美的器具

石头很粗糙,滚来滚去

雷声大雨点小

圆滑和沉稳把它的棱角

磨得一贫如洗

石头只知道来去无牵挂

木头来信了,它说

石头啊石头,你太笨了

人家都在改变自己

你却想改变世界

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石头不会说话

却能听见风声雨声

还有那人世间的笑声与哭声

心碎了

石头常常一人背井离乡

丁翔的诗

致圣瓦伦丁

风送来了什么椰梦长廊的灯依次点亮

温润的手暗夜的蝶雨以玫瑰之名

轻抚白渡桥每一片影的浓郁与迟疑

航向正北的铝翼为了云的柔弱顿生怜意

雍和宫西墙冻土里晚清的蚯蚓哆嗦而醒

关于阳光关于柳絮关于涟漪关于肤若凝脂

关于夜明表关于片羽不留的自言自语的鸟

有关一切如果一定要铭刻在碑飞或翔

于是成为被感恩被心痛的暗香挥之不去

其实真实可以真实到言无可言的真实真实到

苍白喘息淋漓反弓真实到昏绝当

驱车狂奔当狂奔的车灯狂舞在狂笑的海

始乱终弃者的清瘦将历历在目其实今生

怀念什么就是丧失什么今夜如果以菊为名

祁国的诗

大哥,你好

――致韵华兄

大哥,你好

我今天又见到了你

就像我又见到了失散多年的自己

一晃五年过去了

这五年

让我们从老年活到中年

从中年活到了少年

今天,我们终于一起登上了伏牛山

我终于可以敞开嗓门

对着河南

大喊一声

大哥,你好!

周墙的诗

痛是有瘾的

痛是有瘾的

是浸在江南六月梅雨里旧伤

是穿心而过的感觉

灵异飘忽在老屋后的丛林

燕子检测寐的夕阳

风的口哨忽来忽去

第七夜

初痛种入你的身体

承诺和没有归期的背影

痛从此

是你生命的依赖

立冬闭门不出

细数梅雨滴滴能串起多少珠链

梅雨溅起的水花也叫梅花么

深夜,你再次割开旧日的伤口

刘真的诗

山竹

只有山竹配你拨弄

它的白和你手的白

它的红和你指尖的红

发现山竹晚得如同爱情

发生是在不经意之间

你把白色的山竹

花瓣了一只青花瓷的小盘

那整齐肃穆的白

掠走了爱情

你吮着手指尖上的红

让人诧异白是那红中出生

你拂去了灰尘

留下

是的,只有山竹配得上你的双手

马六甲的风

吹颂着半只船的灯影

爱诞生的时间

收获了山竹

你肤色的白

唇的红

如果来生我一定要转世

我将藏在山竹坚硬的壳里

等你的手触我的白

把我的血染成你指尖的红

所以,你要小心地开启

这个柔软的秘密

好吗?

梅花落的诗

转来转去

金色的波浪:风暴和愿望

响着琴弦地离开.大海

走近,她梦中的寒冷

船舷倾斜,平躺在夜风之中

海鸥独自哭喊,沉入水底的美貌

没有幸福.这儿流动的茉莉

孤单,把一个人垂到膝盖的黑发

不眠的光辉,狠狠吹拂

如泣如诉的嗓音,在她年轻时

绊倒新婚前的衣柜

那片长过野草地的血管冰沁

口里的白汽,不能用数字来衡量

翻开,婚期已经掉色在雪里

她逃亡的眼光,花朵来了

上海诗歌地理:时间在水里的版本

刘漫流

在上海谈论诗歌,与其说是一个选择不如说出自一个机缘.因为事实上从未存在过一个诗歌上海,更遑论上海诗歌的存在,它们至多也只能被描述为诗歌在上海或一位诗人在上海的遭遇.诗歌从来没有真正占领过一座城市,如同瓷器对景德镇、或工商业对上海的占领.或者说它的真正目标始终只是针对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从未曾有过一座真正意义上的诗歌城市.我并不否认在某些个特定时间和特定地点,会突然如春天的油菜花一样麇集起一批金灿灿的疯诗人.但是正如我们称奥哈拉为纽约派,只是因为碰巧他曾经在那座城市里生活与写作;桑德堡的诗中是有几处提到过芝加哥,但我们从来只是把桑德堡当作一位诗人或一位美国诗人,或至少不仅是芝加哥诗人.我们要谈到的这些诗作者与上海这座城市的关系或纠葛也仅限于此.

一个地理上海不足以标示诗歌在上海的地理位置.上海诗歌地理也同样无关于这座城市的大小.如果把写诗或读诗的人都归入所谓诗歌人口,仅仅从人数上来看,也没有显著的理由可以将上海归入诗歌之都.好在这并不是一个籍贯或人口问题,而只是一次次可能的集合.

86’诗歌大展期间,有过这样的一次幻觉的集合,依照地缘因素他们被命名为“海上诗群”.倘若不是出于偏见,多年来,本地值得注意的诗歌作者很少会超过两位数.即使在流星雨爆发的八十年代诗坛,他们也更像是一些行星或恒星,在各自的生活轨道上自转或公转.诸如此类的集合,甚至算不上是一次江湖啸聚或飞行集会.如果说诗坛已经越来越江湖化,上海诗人从来就不是一伙热衷于闯荡诗歌江湖的杂耍艺人或行为艺术家,或一些以诗作为敲门砖的政治市侩与投机分子.正如辑入的这些诗人,大都是一些忠实地履行纳税义务的温和市民而非由纳税人供养的组织机构成员,他们或者只是一些职员、大学教师、策展人、广告文案、电视台导演、公司经理、高尔夫俱乐部总监、自由职业者或家庭妇女.

无可否认,确实有过一些隐遁和流亡、一些黯淡或陨落的时刻,受困于消费时代刺眼的霓虹灯光、政治阴翳的蒙蔽和日常生活暗物质的吞噬,远离了各式各样的炒作与喧哗,多年来,诗歌在上海的光芒似乎一直显得隐隐约约,却不失其冷静、稳健与恒定.

毋庸置疑,即使将诗歌排斥在外,现代性在上海发育得也要比中国其他城市要略早一些.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上海可以说是中国唯一的现代都会.正如巴黎人喜欢将巴黎之外称为外省,当上海人不仅将乡村也将像北京、西安、南京、成都、昆明这样历史远比它悠久的城市称为乡下从而激起公愤之时,令那些愤愤不平者没有想到的是,这种说法所欲抹杀的并非是一种城市性,而仅仅只是指认一种作为现代性象征的世界性.或者换句话说,它只是想抹杀或者淡化任何一种显得过于强烈的地域色彩.其中暴露的并非一般意义上的所谓文化狭隘或地域偏见,而只是一种世界性与地方性的对立.在笼罩着一片田园气氛的前工业化时代,正是这种代表现代都市文化核心部分的世界性特征构成了上海的唯一性.

尽管,也不能就此断言,现代都市是现代诗歌发展的唯一动机,或两者之间至少存在着某种同步性.对于那些生活在前工业文明时代的诗人,城市确乎提供了一种新鲜的刺激,成为一种新的题材、新的意象的来源,这就是八十年代所谓城市诗派昙花一现的真相.诗歌之现代性,毕竟不是一个题材问题,而只能是一种世界性的经验.也就是说,我们能够从那些自许为城市诗中读到的,多半依然仅仅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乡土情结,一种田园牧歌式的浪漫主义情怀.或从表面看来正相反,一种对无法阻挡的工业文明的阿谀甚至拥抱.

然而,我们毕竟有过王小龙式不屑于自我标榜的城市诗.王小龙们从一开始就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决不轻易地以先锋、前卫或先驱自许,而只是谨慎地将自己的诗歌实践命名为“实验”.按照我的理解,实验的精神实质其实是在呼唤对一切可能性的探索与包容.同在实验的旗帜下,王小龙式口语与张毅伟式的书面语可以并行而不悖,同道而分途.

所谓口语化,当然不是沪语化,甚至也不单单是指现代白话.准确地说只是一个借口,其矛头指向书面与口头形形式式的检测大空.所谓口语化同样并不拒绝意象层面上的技艺操作.张毅伟在八十年代以笔名白夜创作的一系列清新刚健的诗作,其间自有一种难得的审慎与克制,语调相当平易自然,并且小心翼翼地在叙述与意象之间寻求并维持着某种可贵的均衡.

跟张毅伟结识得较晚,八五年夏天,在西安的一次会议上碰到,会议结束之后他去北京跟朦胧诗人们见面,我则经过洛阳,特地去看白马寺与卢舍那佛.回上海之后,也难得碰面,偶尔喝过几次酒,还在伊犁路他家里大吐过一次.进入九十年代以后,听说他已经弃文从商.直到最近才读到他的新作《河流的秘密》,很难令人相信他已经搁笔多年.仍然是一次追溯或总结,更是一次回归,是由成功商人张毅伟朝诗人白夜的一次回归.不同于王小龙式的本地生活流,张毅伟展示了一个更为潜在的、流动的上海,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段海上岁月,我将之视为对一切湮没与不甘于湮没的诗人及其诗作奇特命运的一次秘密注释.值得注意的是,诗人白夜断然将自己打回诗人张毅伟的本形,这似乎意味着寻找语言平衡点的努力同样有助于维持诗歌与生活之间的平衡.

默默是老友,然而多年来,我的记忆仍然停留在一个夏日的黄昏.默默留给我的最深印象,仍然是那个十八岁的瘦少年.所以,我对他在中年发福之后重举撒娇的旗帜,公然宣称“我在上海突然爱”一点都不惊讶.从《全国的瘦少年》到《在中国长大》一直到《我爱上了全世界的少女》,二十年来,默默诗中到处弥漫的“我”,不止一次强调了一种第一人称的强大存在.但我想,这并非是一种儿童式的自我迷恋,而是一种拆散后的重建.此间的“我”,让人联想更多的其实是“我们”,这也正是为时下许多缺少勇气的诗人所刻意回避的所谓宏大叙事,但对默默这样的强力诗人却是不容回避的.对默默来说,这是一种冒险,更是一次契机.这不仅拉近了他与读者的距离,更拉近了诗与时代的距离,同时也拉开了他与其他诗人的距离.

对自己的作品我不想多说.我不知道默默为何会单单挑中《在下午三点钟我感叹时光的流逝》这样的诗作.《在下午三点钟我感叹时光的流逝》更是一个被写滥了的主题,但也并非毫无新意可言,转折点同样出现在结尾,布局可能源于对好莱坞类型片的一次引用,目的在于营求一种时空杂糅的拼贴效果.

叶青近年来跟我走得较近,我们都有大量购书的癖好,我将《蠹虫颂》视为书斋生涯的一次素描式写照.从容不迫的节奏,字斟句酌,带有浓郁书卷气的行文,又自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没落感,同时也暗含着一种自我讥讽,其中的洞彻与幻灭,也只有像叶青这样曾经触摸“时光之黑”的室内诗人才会有足够的勇气予以面对并书写.

吴跃东自九十年始认真勤奋的写作.我常在零度网站上读到他的诗.他跟朋友们的结集称为《四重奏》,一年一集,已坚持数年,硕果累累.跃东的诗作篇幅大多不长,苦心结撰,句法凝练,透露出一种好古的风雅与癖好,有时或不免显露雕琢的痕迹.

一般而言,我总是避免谈论那些过于熟悉的人和事,或许因为过于熟悉,易于被交往中的细节淹没或吞噬.冰释之、郁郁、阿钟是老熟人,却都给我带来了程度不一的惊喜与陌生感.进入新世纪以来,听说冰释之又重新开始写作,一如他为自己的诗集所起的题目――《回到没有离开过的地方》.诗歌的确是此生无法割舍的情感驿站,《陌生的城市》写于出差之余,从中可以明显感受到一种经过生活历练的明澈与简捷.《冤家》一反郁郁式的意象纠集与句法盘曲,显现出一种清新、明朗的新气象.


收入此辑的一些诗人有些只是在近几年才移居上海,或一直徘徊在家乡与上海之间,姑且可算是上海的新移民或流动人口.祁国自命为荒诞派,也是默默撒娇诗院的常客,我从他的诗中读到的却是一种极简与反讽的格调.前年黄山诗会,跟周墙、丁翔有过几天接触.周墙有孟尝风,是诗歌与诗人的东道主之一,诗却写得轻灵、剔透,属于典型的室内乐.丁翔的诗作我还是头一回读到,穿越今古,自南而北,相关书本与地点,牵连到一个更广大的室外世界.

辑入的两位女诗人,尤其是刘真.《山竹》源自于身体,也牵扯到灵魂,其间手与花的意象显得格外触目,似乎有涉一种拨弄与被拨弄的渴望.梅花落的诗风更来去无迹,也更缥缈.梅花落无处不在的哭喊,刘真的指尖与唇红,印证了杜拉的一句断言:女性的身体也参与写作.肉体与灵魂的厮缠,也象征了女性与诗性的天然亲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度视点,也就会相应地产生各自的局限或偏见.身在其中者更是常常身不由己.时间则提供了另一种不可忽略的维度,它拉开了距离,也增添了难度与隔膜.提供一幅上海诗歌的露天全景图并无太大意义,甚且不太可能.所幸文学史并非是由各个地方的诗人快照构成的拼图游戏.如果所谓上海诗歌或上海诗人这种说法确实能够成立的话.我也无意充任上海诗歌的历史编撰者.不容回避的是,它必然牵涉到有关诗歌的存在或以何种方式的存在.

我怀疑任何一种意义上的诗歌地图及其存在价值.遭遇诗歌亦远非是一件可以按图索骥之事.诗人与上海的遭遇或诗人在上海的遭遇只是一个个偶然事件,因此,我的讨论很难说是全然地理性的.一张可能的诗歌地图在本城、在上海仍然是隐晦的、模糊不清的、甚至是深藏不露的.在地图与地图之外,肯定会有遗漏,责任只能由默默和我来负.

无疑,存在着某种非正式的描述方式或叙事路线图;它也可能只是出于一种很难不掺杂臆断的私人回忆或者一切还原历史的徒劳尝试或企图.因此,我不想回避我所能给定图案的私人性质:

我们被告知

应该去阅读

时间在水里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