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湾·麻姑山

点赞:7231 浏览:31036 近期更新时间:2024-03-02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江南的三月,正是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时节,我和一群老校友回到了这块阔别二十多年来梦魂萦绕的土地――宣城的叶家湾麻姑山.

这就是我们的母校安徽省劳动大学的旧址.它坐落在叶家湾,背靠麻姑山.叶家湾,先前是江南的一个村落,如今也可算得上是一个小镇了吧.不远处的麻姑山,横卧在一片浓淡杂揉的青翠之中,它云遮雾掩,有点仙山的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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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校原先的大门,还是那个板桥形的模样,四根方柱顶着一架横梁.我最想看到的――其实,我也知道根本就不可能再看到的――郭沫若书写的“安徽省劳动大学”横额校牌,早被世事的风雨消磨得干干净净,杳无踪影,代之以一个茶场的招牌.记得那时的大门是一个独立的牌坊架式,门两边既没有围墙,也没有其他建筑.现在的大门呢,两侧早都盖上了房子,很简陋,很随便,这后增的房子与原先的大门怎么看也觉得不那么融合,不那么协调.

安徽省劳动大学究竟是如何发脉的,我一直不太清楚.过去是没打算弄清楚,现在是无人能给我讲清楚.只是以前曾隐隐约约听说过,它在麻姑山的挂牌时间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是步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的足迹而办的.经过一、二十年的经营,在它的鼎盛期已成为拥有农、茶、数理、政治、中文等多种学科和一批知名教授以及数千名在校生的综合性大学了.它的发端我无缘赶上,它的终结,我和我的同窗们算是不幸、也算是有幸地亲历了.1978年,刚度完正月新春,当我和我的那班从农村、从工厂、从军营走出来的年龄悬殊近乎两代人的同学们,怀抱多年的梦想,肩挑沉重的行李,走进这座神圣殿堂的大门时,真的没想到,这所大学会在我们的眼皮F终结.四年后,1982年初春,随着我们揣着派遣证奔赴天南地北的脚步再次迈出这座大门时,这大门,作为一所大学的象征之门,它却是永远地沉重地关闭了.

这所综合性大学解体了.它分成了几支队伍流向了不同的城市.从此,它告别了山野的艰苦,同时,它也告别了独特的自身.就这样,大门成了一段历史,一段难以让人忘怀的历史.只要是在这座大门里生活过的人,当他们在穿过厚重的时间帷幕的阻隔,当他们在填满有限的人生沧桑的履历之后,再走近这大门,进而跨进这大门,怎能没有几缕思绪!怎能没有一番感慨!对历史的,对现实的,对人生的,对社会的.正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昔年的校园内,主要建筑都还存在.教学楼、宿舍楼、图书馆、食堂等等,红砖青瓦的主色调,与记忆中的没有一点差讹.但是,现在,当我的手抚摸着这些实实在在的建筑物时,内心却感到了它越来越远的距离.是的,它是近的,却又是远的;它是熟悉的,却又是陌生的;它是自之所得,却又是心之所失.这一刻,我对陆游那“沈园非复旧池台”的诗句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之所以有“非复”之感,那其实是:“池台”依旧,人事已非.与“物”紧连的“人”远了,与记忆紧连的生活远了.不是吗,这教学楼,外观一点变化也没有,但它已成了芜杭铁路复线工程指挥部;这食堂,大门也还是那样地敞开着,但它已成了一家私营纸厂;这宿舍楼,还是那个门,还是那个窗,但它已成了农民的养鸡场,每个寝室都养了几百只雏鸡,一片唧唧之声破窗入耳.这真是:小鸡有幸住高楼,一边啄食一边歌.宿舍楼东南两边的大门上还分别贴了两副春联,一副是:辞旧岁人财两旺,迎新春福禄齐临.另一副是:迎喜迎春迎富贵,接财接福接平安.地地道道是一派浓烈的农家气息,这是眼前之景.而曾经在这楼道里出出进进的人呢,如今尽皆天各一方,甚至少数几个已经是阴阳相隔了.睹物思人,真是使人不胜欷歃.应该承认,感慨不是诗人的专利,愚钝如我,此刻确也生出了“此地非复旧劳大”之感.

重返叶家湾,最可看之处,恐怕要算是麻姑山水库了.这水库,当年是为办学而造的,可以说,它是学校的立命之基.水库周围的风景很美,在学校时,同学们就常爱去那儿散步.如今,走过食堂旁新辟的茶园,顺着小径向北望山而行,老远就可以看到横卧在麻姑山脚下万绿丛中的状如腰带的青灰色大坝.渐行渐近,及至坝下,仰面一看,坝体巍峨,顿生一种压抑之感.

沿着溢洪道漫步而上,一个甩弯,眼前豁然一亮,一片绿水铺陈在青山之间.因雨水欠丰,水位并不高,但水色很清,清得舒心,清得诱人.没有风,水面平滑如镜,群山倒映,如对镜梳妆.如果这面镜子是个摄像探头,那么它的内存中一定还储存着往昔那些学子们的身影.如何打开这些内存,那得靠各人自己.

我还想说,这面大镜子如果是个摄像探头,各人都能在它的内存中找到自己的历史.只要你亲临实地,用心去找.那么,作为一所在这青山脚下活跃了一二十年的大学――这安徽省劳动大学,它的校史如今又何在呢我没见过有,也没听说过有,然而它确实应该有,它也实在是没有理由没有.那么多的学子都是从这里走向他们人生最辉煌的时期的啊.也许,这部校史它散存在若干年后即将消逝的曾经在这里工作学习过的人们的记忆中;也许,这部校史它散存在无人问津的故纸堆中.今天,难道不是到了应该把它们聚拢起来,合成一部永存麻姑山常翻常新的校史的时候了吗这是一件盛事,也是一件善事,更是一件刻不容缓之事.它或许可以为我国在解放后发展高等教育方面的经验得失提供一个客观的范例性的总结,进而再引导人们去剖析、去探索、去发现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规律的时候发挥一点作用.欣逢盛世,我完全相信,这项工作一定是会有相关的机构,热心肠的人来做的.

从大坝上下来,上空传来了两声布谷鸟的叫声――“割麦插棵――割麦插棵――”,音质清脆,音律悠长.给这青山,给这绿树,给这沉寂的过往校园,带来无尽的生机.“割麦插棵――割麦插棵――”,这一声声清脆的布谷鸟叫声,也直击我的心扉,我记起了李白在宣城写的一首诗来: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少时读这首诗,总觉得“一叫一回肠一断”不可信,难道听一声鸟鸣,阅一回花貌,竟至于叫诗人肝肠寸断诗人的感情是不是太脆弱了但是,经过了如此一番几十年人生旅途的跋涉,如今,我与诗人的心是相通了.故地久别,朝思暮想,愈是思之不得,就愈是挥之不去,这时候,如果能在客地遇到一二特征事物,大至一山一水,小至一草一木,即便是一簇山花,即便是一声鸟鸣,确实会叫人目遇之则警心,耳闻之则动容.有此经历,就好解读“一叫一回肠一断”了.须知,这不是诗人的矫情,恰恰是诗人的一往情深.这种情感经验,有谁没在自己的生活中印证过呢我就在重返麻姑山的感情历程中与诗人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往日喧嚣一时的麻姑山如今化为漫漫沉寂,回归于一种自然状态,是功是过是喜是悲我觉得,好像没有必要拿这些感彩浓厚、是非指向极端的词汇来评价劳动大学在麻姑山的消失,“存在即是合理”,大概是最好的诠释.

只是,那些大楼用来养鸡,许多房屋还在闲置,总觉得怪可惜的.真的,太可惜了!应该看到,改革开放20多年来,整个社会发生的巨大变化,这里的生存环境如果和我们在校时相比,应该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更何况这里还有那么大的活动面积和生存空间,还有那么多形成规模的功能多样,布局匀称的房产,还有那么多的生产、生活搭配设施,难道就没有人能把它们更好地的利用起来吗这些资产就不能像当初一样捆绑在一起产生出更大的效益吗大凡从麻姑山下走出来的人,大凡对麻姑山的历史感兴趣的人,谁不期待着你更美好、更辉煌的明天――哦,我们的叶家湾,我们的麻姑山.


责任编辑鲁书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