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体温有关的游戏

有一次看电视,在本地台一档职场节目里看见我的一位女同事在当评委.那节目请年轻人来表现自己,聊自己的理想未来和对工作的看法,当场面试.有个男大学生来参加节目,朗诵自己写的诗,谈及个性,他说就是觉得自己内心很深沉,内向,不擅交际.于是呢,我的同事就说,我怎么看你的样子,其实是很忧郁,个性也压抑呢?那咱们来做个游戏吧.

这同事号召台下的一群女孩,也就是女性现场观众上来,分成两队,左右各一边,拖着那个男大学生的胳膊,两边拉.女孩们拔河一样开拉,嘻嘻哈哈都欢乐地笑了,那个男大学生低着头尴尬地笑.

然后,我那位同事问他：你刚才站在中间感觉怎么样呀?男大学生说,我就感觉自己快要被撕裂了,两边都用力拉着我.

这下,我彻底相信我这位同事的判断了.果然,同事也有点吃惊地解释：你看,这么多年轻活泼的女孩子,跟你一起做游戏,而且她们还跟你有着这样亲密的身体接触,你没有感觉到她们的体温吗?我让她们用力拉你,你没有感觉到,你站在群体当中,大家都在分享力量吗?

对温暖和身体接触存在抗拒的人,几乎可以肯定,在人际交往和爱的能力上,都有所欠缺.婴儿诞生哇哇大哭,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离开了温暖舒服的母体环境.大人抱着婴儿时,婴儿会安静下来,体温带来了充满安全感的呵护.

温暖正是生命的要义,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最显著标志就是失去温度,寒冷僵硬.一个人去拥抱另外一个人,让对方第一时间感觉自己的体温,这是一个生命在给予另外一个生命的温暖.所有那些让你感觉舒服的亲密接触,背后都是爱意.

在这样一群青春洋溢的女孩当中,这个男大学生感觉到的是撕裂,是不安,可想而知他的内心并非他自己所说的什么内向深沉,而是竖立了一道高高的封闭心墙,隔离开他人与外界,像个孤独的小动物躲在自己的巢穴里.

我还想起我那同事,早年玩过的另外一个有名的游戏,她去一个大学开讲座,让学生们站起来,就近尝试相互拥抱身边的陌生人.抱着抱着,最后,有学生感动得哭了.

可别笑话这感动得哭了的同学,恰恰是拥有这份敏锐和柔软的人,才能够后天习得,良好地施爱和被爱.

对人这种高等动物而言,爱是需要教习的.人无法表达自己没有学习过的情感经验.

摘自上海人民出版社《那么一点点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