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刊物和两位满族老人

点赞:2932 浏览:7415 近期更新时间:2024-04-17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先说西林和.

2006年12月,大连市满族联谊会给《满族文学》编辑部发来邀请函,邀请编辑部派人参加该会组织的纪念满族颁金节371周年活动.


因为《满族文学》是文学刊物,编辑部一般情况下不参加这类活动.这是对外宣称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经费不足才是真正的原因.纯文学期刊“挣扎”的现状.圈内人心知肚明.圈外人或加上圈人,还有多少人在关心文学,还有多少人在订阅文学期刊左右问一圈,便可知用“挣扎”二字来形容实不为过.

邀请函收到后.编辑部又接到大连市满族联谊会副会长赵和蹯的,他在里非常诚恳地再次发出邀请.并强调说,他要在会上宣传《满族文学》,让大连的满族同胞都订阅《满族文学》.

盛情难却.《满族文学》主编张涛先生破例让我去大连参加这次活动.张涛先生在编辑部工作三十多年,对刊物发行量的“谁主沉浮”心中有数.只是盛情难却,只是不想辜负一位对《满族文学》充满热心的长者.

到大连后,在约定的见面地点,我见到了赵和先生.他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的名字却是“西林和”.他说,这是他的满族名字.旁边还另书有满文.我当时就想,在全国.名片上正式书写满族名字和满文的满族人能有几人

我打量眼前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不,我真的不想称他为老人.没有老年人的发福态,略瘦,高个,语速急,行走快.他对我这样一个晚辈,从称呼上到说话的语气上都表现出了不该有的恭敬状,有礼数倒置的感觉.我一再表明我的这个观点,却没能收效.无奈,真的无奈.

他的身旁,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子,他向我介绍说,说满语的人几乎没有了,这是我的一个学生,跟我学满语.今天的会上,我与她一起用满语朗诵祝辞.

据我从《南方周末》一篇名为《满语消失的最后一瞬》的文章中得知,作为满族文化的最后遗存地,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三家子屯,在15个以满语为母语的老人中,说得相对娴熟的也仅仅只有3人,而他们的满语水准亦不及祖辈的“一半儿”,而且都已经年过八旬.可见满语的消失就在眼前了.

西林和先生深知其事实,他说,他也是退休后才开始学说满语和学写满文的.

因接我们的车没有按时到来,西林和先生有些焦急.我安慰他,等一会没关系.他借此向我解释说,车是借的,先去拉老年合唱队的演员,再不来我们打车走.我制止了.我从他在的交涉中发觉,他很为难.从中也发现,像这样的民间组织,搞一次活动也真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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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到达会议现场,可能与预期的开会时间晚了许多,会议的发言要压缩.我看出,其中有一人的长篇发言,已让主持者和与会者心焦不已.我也看得出,为了我的发言和西林和先生对《满族文学》的介绍,完全可用抢和挤来形容.真的太难为西林和老先生了.

为难他的还在后面.为了我这个外地来的“嘉宾”,我感觉他在努力与有关人士沟通,好像在安排我的住宿.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主动对他说,我自行解决,并例举我有多个朋友需要在晚上见面.其实是谎言.

大概是来吃饭的人与预想的超出许多,把西林和先生和几位会长们忙的不可开交.临时加桌加菜,开饭的时间就无法平衡了.为了表达对我照顾不周的歉意,他多次来到我的身旁,要陪我喝酒.我是一个不胜酒量的人,我一口,他就把他半杯酒一饮而进.他要照顾许多客人,然而始终没有忘记我.多次往返我所在酒桌,每一次几乎都是一饮而尽.于是,我就生出许多不安,不安他老人家的身体是否能承受得了,不安我的到来难为了这位老人.临分手时他的无语状态,足以说明其难为的程度.

没想到,第二早晨,西林和先生打进我的手机,问我住在哪里,并要来看我,说有要事商谈.并说,他们的秘书长关永亮先生要一同前来.其实我已备好了回程车票.我说,不必了,都很忙.但他坚决要见我一面,说和关会长已定好了.我不想违老人的心愿,也好当面表达一下我给他添的麻烦.然而在约定的时间他没有到.我把打回去,说就不要过来了,有事回去后里说.他说马上就到,其坚决性不容置否.我只有静等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和关先生终于来了,从面色上看,他比我还急,急得满头大汗满面通红.其实再次见面所谈之事非常简单,一是表态要在大连地区努力争取订《满族文学》杂志一百份,二是关先生要请我吃顿饭,以示谢意.

仅此而已.

2007年,通过和先生的努力,大连地区订《满族文学》四十多份.其实这已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今年初,他把2008年的订阅款又汇来了.

感谢西林和先生.

再说傅天成.

2007年8月,我在编辑部接到一个,他说他叫傅天成,满族人,是《满族文学》的订户,是哈尔滨东安发动机集团公司退管中心的退休干部.他说他非常喜欢《满族文学》,尤其爱看“满族词典”、“八旗风”、“索伦杆”的栏目,并对刊物反映满族生活和历史的作品太少了提出自己的意见.他说他一直想到丹东看看,看看《满族文学》的编辑们.

事后不久,他又来,说孙子们都放检测了.他怂恿家人来丹东旅游,想借机到编辑部看看,并寻问了丹东有哪些可游览的名胜.他说孩子们想看看海,问海离丹东市内有多远.我说,丹东是一个沿海沿江的边境城市,可供游玩的地方很多.要说去看海,就去大鹿岛,那里的海域是甲午海战的发生地.他说,对,就到大鹿岛.于是,他请我为他们安排住宿,一是干净.二是便宜,三是离编辑部近一点.

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难.很快将安排的情况通报给他.

几天后,我去接站,他们一家来了六七人.

傅天成先生个不高,微胖,但面色红润,谈吐之间不难看出他是一位做过领导工作的人.安排完住宿,他要到编辑部来看看.于是,我把他领到编辑部.进到编辑部.可能与他想像的相差甚远,他竟有些怀疑.

是呀,我们的编辑部是几间老式房间.粉刷过无数遍的墙面上已有多处露出厚厚的一层皮,办公桌大小不一,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物,一个简单的书架据说已有六十多年的历史了.地面嘛,是水泥的.惟有一台电脑透出点时代气息.

傅天成说:“没想到.你们太不容易了.我作为一个满族人,我要感谢你们的付出.”为了感谢我的安排,他要请我吃饭.我拒绝了.我说,到丹东,只有我请您的道理.同样,他也拒绝了.

他送给我一本精装的双城市政府地方志办公室和双城市民族宗教事务局编辑的《满族历史文化简编》一书,从书的编撰名单中,我看到了他所做的工作,上面标有他的名字――傅(察)天成.从他的谈话中,不难看出,他是一位满族人活动的积极倡导者和参与者.书中的许多照片都是他拍摄的.

他们一家临去大鹿岛前,我也有外出任务,我说,遇有什么难事,我们可联系.

第三天,我外出返回,因放心不下,便给他挂,他说他们也刚刚从大鹿岛返回,还住在那家招待所.并说他们已购写了明天回程的车票.

在他们一家离开丹东前,我赶到招待所,想为他们一家饯行.对我的请吃他坚决不同意.我也是一个说到必做的人.我的坚决让他为难了.于是,他拿出一瓶从老家带来的花园大酒,他说,其实这是我特意带来要与你喝的.

不过,老人很倔强,他坚决反对他的家人参加.或许是为了不让我多破费,或许是真的怕孩子们吵闹,或许等我不想其他的了,我想他老人家就是不想让我多破费,不想给我添太多的麻烦.因为在我们之前的谈话中,他对我的收入和编辑部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一句话,清贫、简单.

“不容易啊!”酒杯端上.他感慨道.

一瓶半斤装的酒喝干了.他又说:“《满族文学》是我能看到的惟一一本关于满族的杂志.没有了这本杂志,我们民族还有什么可看的你我有缘份呀!我感谢你们,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办《满族文学》.”

是的,缘份就是《满族文学》.

临别,他握住我的手,久久不放.

2008年大年三十晚上,我正在家看台的春节联欢晚会,我意外接到傅天成老先生祝福的,最后还不忘说上一句“一定要把《满族文学》办下去呀!”

感动常常有.因一本杂志让我结识了两位族情族意甚浓的老人,两位乐观、健康、向上的老人.在这里,我代表张涛先生和编辑部全体同仁,祝西林和先生和傅天成先生,健康长寿.

责任编辑 丛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