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有良知的学问

点赞:6923 浏览:29572 近期更新时间:2024-01-14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中图分类号:H06 文献标识码:E 文章编号:1006-6101(2011)02-0148-3

一个多月前,我给远在澳洲的倪蕊琴教授打了个,约她为即将举行的“纪念列夫托尔斯泰逝世100周年学术研讨会”写份发言稿.倪老师答应了,并说她最近也想为托尔斯泰的这个纪念日写点东西.稿子很快就发到了我的,名为《重读(给一个中国人的信)》.打开一看,还是倪老师的风格,感情充沛,思维活跃,文章从托尔斯泰的东方情结谈到了托尔斯泰思想在当下的意义,发人深思.

倪老师长期致力于俄罗斯文学的研究,而列夫托尔斯泰则是她最为倾心的作家.此文乃厚积薄发之作.上个世纪50年代初期,倪老师作为中国首批赴俄的留学生来到莫斯科大学攻读研究生学位时,主攻的就是托尔斯泰研究.她在莫斯科大学得到过古德济、谢夫曼和萨布罗夫等前苏联著名的托尔斯泰研究专家的亲授.这不仅是学问的熏陶,更是心灵的滋养.倪老师在回忆她当年在莫大的求学生涯时,不止一次地强调导师萨布罗夫对她的影响.她这样写道:“我回国不久便得知导师去世的噩耗,所幸的是他的遗著终于以《列尼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问题和诗学)》为题名,由莫斯科大学出版社于1959年出版了.我虽然因为两国关系变化而没有得到那本书,但导师的那种为学术而鞠躬尽瘁的精神,却深深记在心头了.”倪老师从莫斯科开始了她的托尔斯泰研究,经过悉心的钻研,她最初的俄文论文《托尔斯泰和中国》和《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复活)在中国的改编和上演》在苏联重要刊物上刊出.为了持有第一手的材料,倪老师就学期间节衣缩食,多方搜寻,购齐了90卷的《托尔斯泰全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此套《全集》与戈宝权先生持有的一套是中国国内仅有的两套,这给倪老师的研究带来了便利,也在学界被传为佳话.倪老师后来在托尔斯泰研究方面取得了学界公认的卓著成就,这与她承继俄国导师的学术传统,远离浮躁、潜心学术,立志做“真”的学问有关.手边的这部书稿中的大部分文字都是谈托尔斯泰的,阅读这些文字,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作者对这位艺术大师思想与艺术精髓的正确把握.倪老师还主持编译过不少与托尔斯泰相关的书籍,其中影响最大的是《俄国作家、批评家论列夫托尔斯泰》和《托尔斯泰文集》(政论、宗教卷),这些著作以独到的视角和丰富的史料为学界所称道.

倪老师研究的主要对象是托尔斯泰,而托尔斯泰是一位把自己的精神血肉深深地融入作品的艺术家.托尔斯泰认为:“我写的作品就是我的整个人.”艺术创作是他的人生追求的一部分.也许,托尔斯泰说真话、不避讳的真情也同样感染了他的研究者.倪老师的研究文字真诚、准确,饱含.如在前面提到的那篇发言稿中,倪老师这样写道:“重读这封信时,最为震撼的仍是托尔斯泰那段对中国未来的经典预言:‘我认为,在我们的时代,在人类生活中正发生着伟大的转变,在这个转变中,中国应该在领导东方民族中发挥伟大的作用.’试想,作家讲这番话时,中国已经遭受西方列强半个多世纪的侵略和蹂躏,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了.等不能不看到他思维的辩证法.他从强者身上看到其致命的弱点,而在弱者身上找到了潜在的力量.他惯于着眼人性本质,道德完善,探索人类最终达到和平相处、互助互爱的道路.等一百年过去了.中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改革开放以来,经济飞速发展,人民生活有了改善,在前进的过程中也伴随着不少的问题,有些恰好也是作家关心的永恒问题――如财富不均、精神与物质、灵与肉、权力的恶等等.等他在给辜鸿铭的信中涉及的问题和表达的思想是不是对今天的我们有所启迪呢”手边的倪老师的这部书稿中,这样的文字比比皆是.在经历了20世纪的诸多风雨以后,这些略显沉重的话语反映了有良知的中国知识分子的深层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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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的良知是与学术的敏感相辅相成的.倪老师治学严谨,同时对学界出现的新的研究动向颇为敏感.在中国比较文学的复兴时期,她曾不遗余力地与众人一起推动过这一学科的发展.倪老师旅居澳洲后,不少人在一些场合总会提及倪老师当年在这一领域所做的贡献.北京大学的乐黛云教授和暨南大学的饶子教授等在会议上见到我,总让我代向倪老师问好,正是在比较文学方面的共同追求,使她们结下了真挚的友谊.在倪老师的倡导下,华东师大成了国内率先开设“比较文学”课程的高校之一;在她和友人的努力下,上外与华东师大合办的杂志《中国比较文学》在上海创刊;在她的主持下,华东师大关于比较文学学科理论和中俄文学关系研究方面的首批成果陆续问世.倪老师本人在比较研究方面的实绩令人瞩目,她主编的论著《列夫托尔斯泰比较研究》(1989)和《论中苏文学发展进程》(1991)产生过广泛的影响.《列夫托尔斯泰比较研究》有意识地运用比较研究的方法来考察托尔斯泰及其创作,建立在坚实基础上的观念更新和方法突破,给这本书带来了不少新意.《论中苏文学发展进程》一书也具有开拓性.该书不乏精彩之作,其主要价值在于首次把论述的重点放在当代中苏文学关系这个极为重要但又缺少认真研究的领域.倪老师在俄罗斯文学方面的修养和她对中国文化的关注,使她在做比较研究,特别是中俄文学关系研究时游刃有余.


作为一名享誉学界的良师,倪老师在华东师大中文系的学生中有很好的口碑.得体的衣着、学者的气质、透彻的讲述、庄重而又亲切的形象,这是倪老师留给大部分同学的印象.她开设的课程非常受学生欢迎.深奥的学问,经倪老师娓娓道来,用生命用良知诠释俄罗斯文学,缘情人理,如春风化雨,沁人心脾.有同学曾经这样描述:“倪蕊琴老师温柔清晰的讲述――她的大家闺秀气质是我们领略俄罗斯文学之美之高贵的前提.”

作为她的入门弟子,倪老师在我的心目中不仅是循循善诱的学术上的引路人,更是亲切的和善解人意的长者.倪老师在治学、在工作、在生活上对我的关心不胜枚举.如果说“”后的高考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那么与倪老师的相识则使我的人生目标得以明晰.记得当年我离开度过十年青春时光的赣东北山区,跨进华东师范大学校门时,心情是激动而又略感迷茫的.当时的校园弥漫着浓浓的学习氛围,似乎每一天都有新鲜的东西激动着我们求知若渴的心灵.我从大二开始认识了后来成为我研究生导师的倪老师,在她的引导下,我才逐渐深入了俄罗斯文学研究的堂奥,将爱好变成了专业.倪老师是我在大学期间受益最多的老师.记得大三时,我刚写出一篇有点像样的论文《从娜塔沙罗斯托娃形象看托尔斯泰的审美理想》,她就予以鼓励,并推荐我参加1980年第一次全国性的托尔斯泰学术会议,从而使我在学术研究的道路上蹒跚起步.读研期间,她又把我领进了比较文学的大门,参加了被学界戏称为“比较文学的黄埔军校”的南开会议.在这次会上,我见到了许多德高望重的老专家,也与一些年轻的学人建立了友谊.我的那篇后来被收进会议论文集的文章是我在中俄文学比较研究方面的初次尝试.留校工作后,她又一再把我推向研究工作的前沿.至今我仍记得她当年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治学一要有信心,二要谦虚.”后来,我有机会多次来到俄罗斯,遍访俄罗斯文学大师的故居.从繁华的都市到偏远的乡村,从浩荡千里的伏尔加河到风光旖旎的黑海之滨,从斯拉夫民族的发祥地到充满传奇色彩的哥萨克旧都等我盘桓在众多的文学和文化胜迹前,流连忘返.我向倪老师报告了我的行踪,寄去了我拍摄的照片.当我在俄罗斯的大地上驰骋时,我觉得是在沿着师长的足迹进一步走近俄罗斯文学,理解俄罗斯文化的精髓,并继续着师长们关于俄罗斯文学以及中俄文化关系的思考.

我在学术上走过的每一步都能感受到倪老师关注的目光.倪老师的爱人、著名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研究专家冯增义教授在学业上也给了我很多帮助.对于恩师伉俪,我一直心存感激.两年前的一个秋日,我赴澳洲,来到离开墨尔本不远的小城吉朗探望他们,受到了他们热情的接待.两位老师都年近了,可我始终觉得很难将这个数字与他们联系在一起.他们仍然那么充满活力,仍然那样挚爱自己毕生从事的专业.我为他们的健康高兴,也为他们的执著感动.临别时,我特意拍下了冯老师在一片木叶上精心雕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头像,那么逼真,那么惟妙惟肖.这里无疑融入了倪老师伉俪对事业的追求与理想.做有良知的学问,这是倪老师终身追求的学术目标,也是她给予学生最重要的教诲.如今,倪老师的新著《俄罗斯文学的魅力――研究、回忆与随笔》即将出版,老师嘱我为此书写上几句话.不容推辞,谨以此短文表达对倪老师的由衷祝贺,并祝贺倪老师生日快乐!恩师伉俪金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