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文学2016年第3期

这似乎不能作为一个问题.这样提出来,是因为它出了问题.

我们或许已经发现,今天的一些人,甚至是“作家”、“查重复率”也未必相信文学.文学这玩意作为谋生的手段尚可,玩玩它是完全可以的.但要真的相信它,在心里保持它的尊严和地位,有人会不干的.

对于许多从事文学的人而言,他们也许从来都没有爱过文学.

能够像古典作家那样相信文学,相信它的清纯,相信它的高贵,相信它能够与日月同辉那样的永恒,已经成了古典情怀.不相信文学才是“现代”,然而,这样的“现代”是可怕的.

回头看,越是大艺术家、重量级大作家,越是对文字有永远无法摆脱的敬畏.很多年前,我有幸认识了一位作家,他是我走向文学之路的启蒙老师.他每次走近书桌的时候,都有将手洗干净,一点也不允许自己邋邋遢遢的.他写作时,常常要找一朵花插在案头的瓶里.他的书房乃至周边几乎完全窗明几净,有一种纯洁、敬畏、和肃穆的气氛.而现在我们看到的某些作品,从语流,质感,包括内容,都让人想到这是在一种肮脏的环境里炮制的.

相信文学的人,不会以其作为达到某种世俗目标的工具.真正的爱总有些无缘无故.人的名利之心会随着他的道路变得越来越淡；淡到若有若无,最后淡成一个非常好的老人,既随和又偏激,质朴极了也激烈极了,极为出世又极为入世.

我们发现如今甚至出现了对于所谓文学的没落、文学的死亡、文学的被冲击以及文学的被亵渎的多种快意的版本.有一种不可理喻的,不可诠释的,对于文学和诗的败落表现出幸灾乐祸的心情,甚至玩世不恭的行为.说白了这不过是一种垂死的恐惧,一种末世情绪.众所周知,人的绝望很容易转化为对生命的憎恨.生命的活力,它的创造性,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表现为对于艺术、诗,对于完美的不屈追求.一个人是这样,一个民族也是这样――出现过许多艺术巨匠的民族一般来说是强盛的,最终难以被征服.

曾经读过这样一篇文字用嘲笑的口气介绍说,法国有五千多万人口,竟然有二百多万人立志要当作家――结果连最有名的某位大作家都饿死了.看来今天所有热爱艺术、钟情于文学的人都要感谢这篇文字的提醒感谢它送来的情报了.不过大家知道,法国的艺术并没有那么可怜,至于说到死亡,人世间各种千奇百怪的职业和死亡方式很多――一个作家饿死了不等于法兰西文学饿死了,就是如此简单的道理.再说,难道有二百多万人立志要当作家,这会是法兰西的耻辱吗?这只能让我们更加明白：为什么会有个不朽的世界艺术之都,它的名字叫巴黎.到了巴黎,气粗如牛的人可能只是一个乡巴佬.文明的水流日夜不停地在巴黎奔涌.举世闻名的先贤祠门楣上写有一排金字：“祖国感谢伟人”这里面安息的主要是作家和诗人,还有哲学家和科学家.

相信文学的民族是伟大的民族.因为文学不是专属于某一部分人的,不是一种职业,而是含孕在所有生命中的――闪电.

正是基于主要的理解,我从来觉得文学不是一个爱好与否的问题,也不是一个选择与否的问题.我不赞成作家的职业化写作.“生命的闪电”能是职业吗?所有职业化的写作都在从根本上背离文学.作家的一生都应该抗拒职业化写作造成的损害.

说好作家是“大匠”那是指他拥有和超过一般匠人的功力.但是他毕竟不是匠人.

属于灵魂里的东西怎么传授?怎么教导?怎么量化?所以文学命定了不是一种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