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少年》独家专访

东方少年：敬爱的高老师您好,请和我们的小读者打个招呼吧!

高巧林：你们好,《东方少年》的小读者们!多年来,我身为儿童文学作家,一直把你们视作可亲可爱的朋友和可敬可畏的“上帝”,但与你们中间的大多数小读者始终没见过面,也没交流沟通过,说来有点遗憾.这次,东方少年杂志社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在一一回答编辑老师所提问题的同时,与你们增进了解,加深友谊,真好!

东方少年：您生长在美丽的周庄,一个让人向往的浪漫水乡,请谈一下您小时候生活在那里的情况.

高巧林：周庄地处江南水乡,也就随处可见水的倩影.可以说,水是周庄的基调,更是周庄的灵魂.于是,在我懵懵懂懂的幼儿时代,最先扑入眼帘的,是荡漾在自家河埠头的一层层涟漪,是村外一大片水汪汪、绿油油的庄稼地,是一头头缓缓行进在水田里的黑水牛,是密如蛛网的河流和星罗棋布的湖泊,等等；而最先灌进耳朵里的,是老阿婆拎着黄泥壶慢悠悠沏开的茶水声,是邻居豆腐坊里磨出的豆浆声,是夏季江南哗啦啦的雨帘声,是咿咿呀呀回响在村边小河里的舟楫声,等等.后来,我慢慢长大了,对家乡的认识也就一步步地扩展和加深,而于我最有诱惑力的有两件事：一是捧着用妈妈头巾包裹着的课本,沿着弯弯曲曲的河岸,蹦蹦跳跳地走向村南头的小学校,理由是：学校里有好几位从镇上来的“洋”老师,有一架美妙动听的风琴,更有来自全村的小伙伴们,挺热闹,也挺有趣；二是跟随大人去镇上,看看鳞次栉比的旧式瓦房,走走咯咯作响的石板老街,逛逛五花八门的商铺店堂,最后,多谢大人开恩,让我尝一尝馄饨、海棠糕、茴香豆之类的美味小吃.

东方少年：您读书时最喜欢哪个科目?哪个科目成绩最差呢?

高巧林：我最喜欢语文这门科目.相对而言,成绩最差的是数学.说起来,偏科不好,然而,各人学习兴趣不同,天赋条件有别,奈何?

东方少年：您有喜欢的老师吗?请和我们讲讲您和老师之间印象深刻的故事.

高巧林：求学时代,曾有好几位老师让我颇有好感,甚至是喜欢.其中于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语文老师.当时在我眼里,这位老师算得上是多才多艺的,除了会教语文,还会教英语、美术、音乐等科目.而我在他眼里也是不错的,班长,品学兼优.可是有一件小事,我让这位老师很生气,而我呢,一直没有勇气向这位老师解释这件小事,直至四十多年后的今天——音乐上,这位老师踩着风琴,教我们一首新歌.全班同学很开心,而且学得很认真.不过,事情还是发生了：当这位老师一句句地教歌谱时,不知哪位学生兀自抢先哼了一句歌谱.这位老师的琴声戛然而止,然后,将火辣辣的目光射向我.我一怔!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这位老师叫我站起来,厉声挖苦道：“高巧林,算你学会了一句歌谱!”“轰——”我的脑袋瓜差点炸开,滚热的脸颊如焚烈焰.当时,我想说,老师,不是我哼的.可是,就是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竟然死死地梗在我干涩发痛的喉咙头.下课后,我揣着向老师解释清楚这个念头,久久地徘徊在老师办公室门口,可是始终没敢进门去等

东方少年：您学生时代的作文成绩好吗?有被老师朗读范文的经历吗?如果有,请谈一下当时的感受.

高巧林：可以骄傲地说,学生时代,我的作文是精彩纷呈,堪称“一流”.当然,就同样年龄段而论,那时我的作文与今天你们的作文相比,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诸如,词语欠丰,结构嫌平,立意一般,等等.而带来如此后果的原因是,那时学习条件差,如我这样的乡村小学生,压根儿没读过几本有益的课外书,加上那时的公共文化信息匮乏,个人见识狭隘.你说,这还能写出真正的好作文吗?幸亏,那时的作文水平普遍不高,我就有了“胜出”的机会,并且,语文老师经常把我的作文当作范文,在课堂上绘声绘色地诵读,读毕,还会作一番褒奖有加的点评.每每这时,教室里总会传出嘁嘁啧啧的赞扬声.而我呢,总是在一双双羡慕的目光下努力抑止住内心的喜悦与激动,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像欣赏他人的好作文一样,一句一句地听着.

东方少年：您学生时代喜欢读书吗?有到现在都记忆深刻或者保存下来的一本书吗?

高巧林：你说,如我这样一位偏重语文学科、被誉为班上作文尖子的学生,能不喜欢读书吗?只是如上所言,那时条件差,没有多少闲书可读.怎么办?书报不多勤奋补——商店里用来包扎食品的一张书页,学校里仅有的二十来本连环画,生产队里订的一份《新华日报》,等等这些印有铅字的东西,都是我最初的课外读物.而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本不知从哪位同学手里借来的、名叫《中小学生优秀作文选》的铅印小册子.尽管,那本小册子已然破烂不堪,字迹模糊,但我见到它时的心情分明是非常激动的.应验了“书非借不能读”这句古老名言,我捧着小册子一回到家,就来个恶补式的阅读.或写人记事,或状物抒情,或议论说理,精篇妙章令人目不暇接.我深深地折服并感叹,天底下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学生作文!夜深人静时,考虑到第二天要将小册子归还人家,我赶紧把一些精彩的段落和词句摘抄了下来.

东方少年：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写作?发表的第一篇作品是什么?您当时的感受能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高巧林：说起来,我从中学时代起就喜欢写作了.写短小的新闻稿,写小故事和小散文,甚至还写过说唱和小戏剧之类的“作品”,而投稿的阵地大多是校园里的墙报、村里的农忙简报、县乡两级的广播站等这些乡土文化载体.而真正自觉地走上文学创作之路,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当了中学老师后的事,并且正儿八经地在《苏州日报》的文艺副刊上发表了第一篇文学作品《水乡新路》.当我见到样报上的一行行铅字,尤其是“高巧林”那三个铅字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继而,差一点大喊大叫起来：“我发表作品了!”在此后的几天里,我记不清将《水乡新路》读了多少回,有几回,是梦中醒来后从枕边摸出那份样报来痴情兮兮地读了.

东方少年：您第一篇作品发表后,有过作家梦吗?

高巧林：我第一次在正式出版物上发表作品后,真做过作家梦.但只是梦,还不敢确切地奢望.我想,自己毕竟才发表了一篇六七百字小散文,而作家这个称呼是那么地神圣与崇高,距我那么地遥远. 东方少年：什么时候开始想起为孩子们写作呢?

高巧林：为孩子写作的事,说起来有些偶然.同许多文学爱好者一样,我最初的写作是带有许多盲目性的,也就是说,什么样的题材、什么样的体裁都写,什么样的报刊杂志都投,而且常常自鸣得意,野心勃勃.直到1986年,贵州的一本儿童文学刊物《幼芽》发表了我的一篇散文《老屋》后,我才开始捉摸：“这样的作品也是儿童文学?”“我也会写儿童文学作品?”从此,我就有意识将自己的创作重点集中到儿童文学上来,而且颇为自信——自己是中学教师,天天与学生打交道,定然不愁找不到题材,来不了灵感.

东方少年：您是儿童文学作家中的多面手,创作涉及小说、童话、散文、诗歌等多种体裁,哪种是您的最爱呢?为什么?

高巧林：过奖,我算不上多面手,偶尔试着写点童话和童诗,“客串”而已.而写得比较多的,主要是小说,其次是散文.这样的选择,除了个人天赋、阅读趣味和文思习惯外,主要是由初期的创作兴趣决定的,先入为主嘛——我一开始多写散文,因为散文这种体裁易学难精,我就冲着“易学”两字,随兴而作,信手拈来,反正多是真情实感类的文字.慢慢地,我不再满足于纪实性的文字,而对“虚构”两字来了兴趣,觉得虚构模式下的文学天地更为宽广,于是就有了写小说的念头.这一写,还真过瘾,并且取得了一些成绩.

东方少年：从事儿童文学创作多年,您一直笔耕不辍,是什么原因使您有如此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呢?有没有创作低迷的时候?

高巧林：我的创作灵感谈不上源源不断,只是,我信奉着“勤能补拙”这句名言,而一直坚持以文学的目光观察生活,以作家的使命感勤于思考,勤于阅读,勤于积累.在此,我尤其要感谢童年生活的馈赠,因为,我的许多创作灵感都源于童年时代的记忆宝库.当然,同天底下所有作家一样,我的创作也常常会遇到困惑,陷入低迷.譬如：无论自己怎样苦思冥想,意欲撞墙,就是写不出一个字来；脑袋瓜里混沌来袭、空白一片时,就什么也不想写,什么也懒得写.不过,我会告诉自己：别急,暂时的离开与放弃,往往是“更进一步”的前奏.

东方少年：在您心中,真正好的儿童文学作品应该具备哪些标准?

高巧林：人们对任何事物的评判标准都会存在差异,甚至会出现分歧,真所谓“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对儿童文学作品的评判标准也不例外.尽管如此,我还是会理直气壮地坚守自己的立场与观点：好的儿童文学作品应具备三个标准：一是文学性,也即,儿童文学的基本属性是文学,儿童文学的落脚点也是文学,这样,我们的儿童文学作家就应该多多地采用为孩子们理解和接受的文学手法叙述好每一个故事,抒发好每一种情感；二是思想性,也即,儿童文学的任何一个文本,都应包含丰富健康的思想内涵,而不是肤浅与苍白,更不是猥琐与低下；三是审美价值,也即,凡好的儿童文学作品,都会于字里行间弥漫着高雅而清浅的诗意,流淌出纯真而浪漫的童趣,相反,会自觉地摒弃、暴力、庸俗等有害孩子心灵成长的内容.

东方少年：儿童文学一直是个有争议的文学品种,它是应该教育成长中的孩子?还是应该娱悦孩子,只要他们喜欢就可以.请您从儿童文学作家的角度谈谈这个问题.

高巧林：我认为,不应该把儿童文学的“教育功能”和“娱悦功效”割裂开来,或者只是偏面而固执地执其一端.而是应该,把两者巧妙地揉合于一体,使它们产生相得益彰、互生互补的独特魅力,从而让小读者们在享受阅读娱悦的同时,滋物无声地接纳某些良好的思想养料.由此可见：如果过于强调了儿童文学文学的“教育功能”,那么很容易使作品落入程式化、平面化的窠臼；如果一昧地追求儿童文学的“娱悦功能”,那么很容易使作品变成营养元素缺失的充饥物.

东方少年：您目前有什么新的创作计划吗?请和我们透露一下.

高巧林：目前,我的创作依然以儿童文学为主,并且,鉴于时间较前宽裕许多这一情况,有意多写些中长篇小说,眼下正在写一部名叫《黑牯》的长篇小说.

东方少年：写好作文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很多学生为了写作文而绞尽脑汁.请您从作家的角度给我们的小读者们一些建议,如果想写好作文,他们该怎么做呢?

高巧林：常言道,文无定法.往上推论,如何提高写作水平的方法与途径也是因人而异的.不过,话是这么说,基本的方法和途径还是存在的,这就是多读、多思、多写.此外,还要说一说我的建议：要写好作文,最关键的,是要紧紧地抓住两个方面：一是情感,二是想象.如果把前者比作鸟的躯体,那么,后者便是鸟的翅膀.真挚而浓烈的情感是写作的根本理由和强大动力,这就需要写作者多多地把发生在自己或别人身上的非常情感与非常事件记在脑子里,写在笔记本里,这也是最有效的积累.素材有了,立意也找到了,但不等于能写好作文,因为写作过程中的想象力时时刻刻在左右着你的笔端.

东方少年：读书伴随着孩子的成长,很多孩子喜欢读书,但是学习任务重压力大,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阅读.请您帮助我们的小读者们推荐一些书籍,让他们在有限的时间享受阅读的乐趣.

高巧林：我很乐意为小读者们推荐一些阅读书目,但有言在先,我的推荐难免带有“盲人摸象”之嫌,仅供参考.总的来说,你们应该珍惜不多的时间,尽量多读些适合你们年龄特征的经典作品.譬如：丹麦作家安徒生写的《安徒生童话》、法国作家雨果写的《巴黎圣母院》、日本作家安房直子写的《安房直子幻想小说系列》、少儿社出版的《十万个为什么》、国内作家曹文轩写的《草房子》、秦文君写的《男生贾里》《女生贾梅》,还有金波、王宜振、汤素兰、肖定丽等老师写的童话和童诗,等等.

东方少年：请和喜欢您的小读者们说几句知心话.

高巧林：感谢你们喜欢我的作品.在今后的日子里,让我们共同仰仗于《东方少年》这方纯洁鲜亮的文学园地,收获得更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