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文学:梦想与现实的背离

摘 要 ：网络文学的兴起,为文学梦想超越功利化的现实提供了可能.最初的创作者借网络为实现文学的自我做出了不懈的努力.但网络文学商业化的潮流势不可阻,网络文学的创作者也不再满足于获得精神肯定的自我满足.现今的网络文学已很难保证它不会屈服于日益迫近的现实利益.如果不提高警惕,很可能有被商业化彻底征服的危险.

一、

非功利性本是网络文学的一个重要特点,大多数网络文学作者的直接动机就是为了宣泄和自娱.据说海外网络文学的创作起源于“异国他乡的忧愁烦闷”,是为消解内心的苦闷、困惑和出于对文学的爱好的游戏之作.早期某位网络文学作家在描述他的写作动机时,说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表现欲而写、为写而写、为了练打字而写、为了骗取美眉的欢心而写,当然,最可心儿的目的,是为了那些个在网上度过的美丽而绵长的夜晚而写”.①在他们那里,写作是一种自我表达的需要而不是为了文学.创作往往是率性而为的结果,作者大多没有功利目的,或出于纯粹的诉说,或出于娱乐的目的.写作对他们来说仅是业余爱好而已,他们本也不是为了写名著经典而创作,只是为了表达自己.著名的网络文学作家蔡智恒说：“目前我是留在学校做学术研究的工作,就是水利工程,以后可能会把这个当做是工作,写作是兴趣性的东西,因为我总觉得,把创作当做职业,对我而言压力太大,可能在某些创作的坚持上会有所妥协,所以我还是纯粹当做一个业余的兴趣和爱好.”②最初的网络文学无论优劣与否,都是完全免费的,读者的评价是其价值高低的唯一标准.网络文学作者创作的动力是读者的肯定,创作目的是为了满足作者个人的喜好,因为读者的需求而创作符合自己要求的作品,而读者则扮演催化剂的作用,使作品顺利诞生.在当时,作者唯一可以获得的回报就是在网络中的影响力.“自由,不仅是写作的自由,而且是自由的写作；平等,网络不相信权威,也没有权威.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的权利；非功利,写作的目的是纯粹表达而没有经济或名利的目的；真实,没有特定目的的自由写作会更接近生活和情感的真实.”③网络文学的非功利性,真实、自由、率性、纯粹的特点,使它无限接近于文学的本质.

网络文学的开放与便捷,使众多文学爱好者有了一个可以直接展现自己写作才华的舞台,从中,他们满足自我实现的需要,或收获功名,或追求一种精神的境界.他们的创作心态是在为实现文学的自我而不懈的努力的,是借网络来实现文学的自我.某位作者如是说：“在没有上网之前,我生命中很多东西都被压抑在社会角色和日常生活之中.是网络,是在网络上的交流,让我感受了自己本身一些很纯粹的东西,解脱释放了出来成为了我生命的主体.”④网络作家大都年轻、心高气傲,自信于自已的智慧与才华,迷恋疯狂高产的写作.为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证明自己的影响力,他们甚至可以每天发表七、八篇作品.他们也许对写作的技法并不擅长,但他们以自己的天份与才情,展示了年轻一代真实的生存状态与精神困惑.但另一方面,在他们的作品中,较多展现出来的是浮噪与骚动,少有沉静与从容,少了一种对生活进行深挖掘的力度与厚度.很多人认为,网络文学排除了文坛名利的诱惑.其实不然,文章发表后,作者最关心的不外乎是有多少人看了我这篇文章,有多少人评了我这篇文章.这时作者的心情绝不亚于投稿后等待音讯时的焦急,所以不难解释为什么网络出现了一批专门投读者所好的写作者,他们起一些奇怪甚至惊人的笔名以抓住读者迅速游移的目光,

二、

在传统文学举步维艰的今天,网络文学的繁盛对于我国文学事业的积极意义是毋容置疑的.但在网络作者以及网络文学作品的数目飞速增长的同时,网络文学所存在的弊病也日益明显地暴露出来.随着网络文学进入市场之后,网络作品开始与金钱发生联系,并且金钱逐渐成为评价网络文学价值的根本和最高标准.文学网站经营者开始以商业的眼光来对待网络文学的发布,利用网络文学获取利润成为主要目标.大部分的网络作者也不再满足于获得精神肯定而实现自我满足,而是把网络写作作为获取收入的手段,一些新生代的作者们更是把唯利是图的一面暴露无遗.网络文学大行其道,引来无数的粉丝和不菲的收入,让大多数传统作家不解和艳羡.“2008年3月,以《鬼吹灯》系列成名的网络作家天下霸唱以年收入385万元入选‘福布斯2008中国名人榜’,成为网络作家入选该排行榜的第一人.《明朝那些事儿》系列的作者当年明月则以225万元的年收入也挤到榜内,位置在刘心武、石钟山等传统作家之前.”⑤这对当代的印刷文学作家来说,恰恰是文学体制所不能给予的.究竟是靠体制吃饭,还是在市场找饭吃?这对于传统文学作家来说成为一个两难的抉择.而少数网络作者在商业包装之下的暴富为传统文学作家开启了一条可能靠文学就可以通向掘金之路的大门.因此,这也致使得文学体制在吸纳新生力量、兼顾市场效应、获取大众认可的同时,越来越多的传统文学作家纷纷“上网”.而商业力量对此乐见其成.于是,渴望被“点击”、被承认、被欣赏,逐渐成为作者的共同追求.某位作者坦言“至于能不能成为一个传统作家,也就是按传统的方式去创作,去出书,我想得到了当然也好,我不拒绝名利.”⑥在成名意识影响下,作者的炒作意识也明显提高.他们不太关注现实生活,也不关注人的灵魂,关注的只是如何出“奇招”来制造“轰动效应”,从而一夜成名并捞到实惠.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惜使出各种看家本领.这使网络文学离文学本来的非功利精神越来越远,也是大量低质量作品出现的重要原因.网络给文学带来了自由的天空的时候,也让文学陷入了商业化的陷阱之中.通俗文学也是需要创造的,众多的网络文学作者,他们在数着字数算稿酬的时候,在他们的作品还在写作之中就已进入出版规划的时候,还能不能保持平静的心态,努力学习,不断地更新自我,让创作有所创新和突破,让他们的作品能像张恨水、金庸、阿加莎克里斯蒂、斯蒂芬金等人的作品那样成为通俗文学的经典,这是他们面临的挑战.有学者认为：“网络文学的历史认证取决于它能否走进人类审美的艺术殿堂,建立起自己的价值体系,承担一份艺术责任”⑦,为功利目的大量生产的网络文学作品很显然背离了网络文学的初衷,也使网络文学走向歧路.

三、

商品化并不是网络文学的初衷,但是如今,网络文学却带有了浓厚的商业色彩,进入到商品流通领域.不少作家都从隐匿走到前台,成为网络文坛的明星和偶像.尤其是各大出版社纷纷将网络文学结集出版,使过去隐蔽的作者通过网络写作名利双收.如今,网络文学的产业化经营势不可挡.网络文学商业化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一方面,在产业化的过程中,商业力量以名利双收的诱惑推动了一系列活动促进传统文学作家对“网络”的介入.而面对文学网站提出的文学网站将成为“写作明星制造厂、写作富翁流水线”的说法,在很大程度上将文学变成了直接产生利益的资本.另一方面,传统文学与网络文学合二为一,网络文学作品以纸质的形式出版,影响范围不仅仅只在网上,读者不是在网上接触网络文学,而是传统出版社出版的纸质书籍.这样做的结果是网络文学作品的销量远远高于传统文学作品的销量.因此,网络文学作品与其它成批量生产的商品并没有了本质不同,以营利为唯一目成了网络作家创作的追求.可以说,网络文学的出版不仅仅促进了印刷文学的再流行,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文学的发展,更重要的是使得商业力量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网络发表是自由的,但民营资本控制着文学网站,带有很强的商业投机性,借助四通八达的网络,网络作品先在网上走红,继而带动了纸质书籍的畅销,作可以说是名利双收.网站组织者从商业考虑,设立了各种奖励措施,激发作者们的写作积极性,以获取更大的利益.让人忧虑的是,在这些措施的刺激之下,网络作者们超强度写作,来不及充实积累,写作已经落入套板效应,风格缺乏创新,内容千篇一律.一味地机械复制,写作水平的提升和突破是不可能的.网络文学的作者大多年轻,阅历和积累都比较薄弱,急功近利的做法对于他们发挥自己的文学才华无疑是不利的.还有各种网络文学评奖活动,将竞争机制引进了网络文学的创作过程中,但举办方的商业目的显而易见,这些活动无疑是拔苗助长,对网络文学作者的成长埋下隐患.同时也使自娱自乐的网络文学创作充满功利性目的,其结果也只能是导致网络中骤然增加了许多良莠不齐的作品.文学史上,被称为文学经典的作品总是集作家的毕生精力、用“生命写作”的方式来完成的：柳青为写《创业史》,把家迁到农村,一住就是十多年,无怨无悔；路遥花费毕生心力完成《平凡的世界》,死而无憾；《红楼梦》“批阅十载,增删五次”为人所称道.然而网络作者追求的的是高速度,对他们来说,在一个月之内完成一部长篇是习以为常的事,甚至一个星期出一部长篇也不奇怪,每一个作家都有好几部长篇问世.这种大跃进式的写作速度很难保证小说质量的精.有编辑说,现在出书只需取一个雷人的书名,至于内容如何并不重要.比如写成《只露一半》、《当处男遇上处女》之类的标题,这本书基本上就可以出版了.再利用网络,提高点击率,评论呢要说好就天花乱坠,要说坏就体无完肤.这便是文章好坏的标准.

网络既然把自由给了文学,文学就应该珍惜这种自由,不要让网络变成人人争逐的名利场或垃圾生产场.网络文学也应像传统文学一样,以真善美作为自己的追求标准,形式可以有自己的特点,同时应建立起完善的批评机制,抵制一味商业化和低级趣味化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