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原创随着科学技术及物质文明的高度发展,当今社会空前进步,女性地位也得到逐步提升.就当代西方新女性而言,她们经历了两次女权主义大潮,取得了传统女性从未涉及过的政治地位,信仰及私生活自由.以《金色笔记》中的安娜为例,她有可以自由选择加入任何党派,可以有一定的经济收入来养活自己和孩子,还可以游离于传统道德之外自由地恋爱私生活.难怪大家会误以为多丽丝莱辛是一位女权主义者.因为她赋予了如此优越的生存自由.然而,笔锋一转,我们看到的居然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在自由的光环下,安娜失去了自我,她感觉的是空虚和孤独,根本就没有真实的快乐可言.或者,唯一自由的只有游离于传统道德之外的游戏.然而性自由是否就是真实的自由?
在这里笔者想用一个现代病理学术语概括安娜们所面临的自由困境即“自由症候群”.医学术语“症候群”原指一些相互关联的器官发生病变或功能紊乱导致的一些列病理症状.现红火于网络用于指称某一个有共同疾病的群体,如“网络症候群”,“婚姻症候群”“办公室症候群”等等.这些具有类似心理暗疾的群体归结一类,且无药可医.【1】如莱辛笔下的安娜们（极力追求自由的知识女性们）所遇的困境.她们在追求自由的路上苦命挣扎,遭受着身心俱疲的痛苦,寻寻觅觅中却始终达不到预期的理想生活.
莱辛笔下的“自由症候群”主要病灶如下：拒绝婚姻：在《金色笔记》中的安娜和她的好友摩莉自诩自由女性,视婚姻为自由的障碍；经济独立：安娜和摩莉们相较传统女性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独立于家庭的物质基础；敌视异性：摩莉对前夫的态度总是揶揄讽刺,而安娜则对男性朋友缺乏基本的信任度；精神崩溃：安娜一开始就想通过脱离社会传统的道德束缚来达到自由的目标,所以她们选择离婚,经济独立,独自抚养孩子,与传统道德背道而驰的私生活.然而她们从心理底层并未摆脱对男性的依赖.尽管莱辛并不反对没有爱的性,但是当那些男人在满足性的追求后开始谈论自己的妻子孩子时,安娜们的自由在世俗面前无疑只是得到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若转身回归传统又对远去的“自由”于心不甘,自由女性在“自由”面前徘徊不定,深陷困境.
弗洛姆认为追求自由的现代人陷入了自由悖论一一自由且孤独着.现代人拥有了很大的自由,无论从空间上还是心理上.人们可以自由地思考,自由地行动,自由地选择,甚至享受从所未有的最大化的舆论自由.自由涵盖了生活了每一个角落,政治,信仰,婚姻,恋爱以及自由.然而拥有众多自由选择的现代人并没有感到身心愉悦,而是经常性地处于莫名的焦灼状态.从文本回到现实,我们可以发现在我们中国的都市女性中也不乏这样的“自由症候群”,她们花自己的钱享受经济自由带来的人格独立以及私生活自由.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又不免深感孤独与惶恐.相较于传统的农业文明,现代社会的结构明显更趋流动性和不稳定性.这群有了自由的高知女性在经济独立的表层下,其实仍未摆脱对农耕社会时自给自足的传统家庭的依赖感.这种深层的文化内涵的显化特征即为焦躁无根和漂泊感.这种无根感原属现代人类的通病.但在感觉更为细腻的高级知识女性内心无疑得到了扩大化.
二十世纪以来,社会的进步大大拓展了女性生活自由的空间.受西方教育影响的现代女性跨大了反传统的步伐,向理想中的自由生活进军.在政治上,女性拥有平等参政权.在工作上,职业女性能顶“半边天”.在生活上,她们更是享受着无与伦比的自由,可以自由恋爱,可以结婚,离婚,闪婚,不婚.或许,我们可以说中国的现代知识女性已走进了从所未有的幸福的自由时代.然而她们满意了吗?没有.她们又集体陷入孤独失重状态,浑然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所谓的自由女性陷入从所未有的孤独和焦灼状态.以当代知名女性作家为例,林白陈然王安忆潘向黎等等一系列作家作品中无一例外地描述着生活在现代高压下的知识女性的无言的孤独.爱也孤独,不爱更孤独.相较于传统女性,自由女性无疑更具女性意识.反叛还是回归?这是一个问题.她们不愿意做传统的贤妻良母,又在内心深处并未摆脱对男人的依傍和寻求保护的心理,困于其中,并不自由.在《金色笔记》中,在安娜精神濒临崩溃之时,她结识了一名与她思想经历相似的美国人索尔,他们互相爱恋、扶持,又互相折磨、互相憎恶,经历了某种精神崩溃.最终两人从这段近乎疯狂的共同经验中获取了一些新的力量,从对方身上得到的灵感治愈了自己的写作障碍,并决定继续斗争下去.然而直至小说结束,莱辛并未真正地为自由女性开出一记良方.在最后一节,安娜和摩莉在厨房最后一次见面,提出了各自认为权宜的设想,摩莉决定结婚,安娜决定去给少年犯上课.明显地,这些并不会是自由女性最理想的出路.
因为在作品中体现出来的对现代自由女性生活的审视和观照,尽管莱辛并不情愿,但她的《金色笔记》已然被评为继波伏娃的《第二性》的最成功及最有思想高度的女性主义作品.因为安娜的经历不仅代表着生活在这个破碎的世界中的具有思想和社会责任感的作家的处境和困惑,她还体现了当代自由女性对于生活理想执着的生存困境.安娜的意义不仅在于莱辛把自由女性的困惑一一分析,让我们直面当代女性的生存困境,聆听她们心底的呐喊,更可贵的是,在层层自我剖析后的安娜能直面惨痛的现实,以自己的探索试图为女性寻求一条自我解放之路.安娜的自由来自于对整个世界局势的观察,来自于对全人类的生存的深度思索,而非仅仅局限于小女子的私生活范围内的爱恨情仇.莱辛认为虽然传统的社会观念和混乱社会现实阻碍了自由女性的人生探索,导致她们的精神崩溃,但是我们应该意识到女性的命运与社会进步息息相关.只有把自己的个人命运放进整个人类进步的大框架,我们的探索才能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