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北齐佛像造型的南朝文化特征

［摘 要］

山东青州龙兴寺遗址出土的佛教造像,在北齐时形成了新的风格特点,而从其造像的身上,我们不难发现南朝文化特征的影子.作者通过青州、济南、成都三地的考察,对北齐青州和南朝造像的造型进行分析、比对,进而指出“青州样式”的风格形成中有南朝的影响因素,且虽是建立在南朝的影响基础之上,北齐青州地区却在佛教造像艺术上的成就更为突出,具有承上启下的意义.

［关 键 词］

青州造像南朝造型

1996年,山东省青州市龙兴寺遗址内发掘出了百余尊佛教造像,造像年代从北魏跨至北宋,其中以北齐时代的作品最为精美,其“曹衣出水”的风貌特点,带给人们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因其呈现出崭新的风格样貌,专家学者们称其为“青州样式”.“青州样式”的整体风格可以说是一种创新的设计风格,而这种设计风格的形成也不是凭空出现、无迹可寻的.纵观历史上佛教兴盛的南朝便可以发现,其实是部分承袭了南朝造像的本土风格,并最终融会贯通形成自己的特色,在现存的南朝造像作品身上也能发现北齐青州佛教造像风格蜕变的轨迹.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杜牧《江南春》中的这一耳熟能详的诗句让人想象到当时佛教兴盛的辉煌景象,因梁武帝大兴佛事的举措,当时梁代都城建康中寺院已达到七百多,全国寺院有两千八百四十六所,可见佛教的繁荣昌盛,这也为推动佛教造像的发展做出了贡献,成为在造像艺术上具有深远影响的风格发源地.

青州的佛教造像风格之所以会受到南朝造像风格的影响,首先要从青州的地理、历史以及政治格局方面探析.青州所在的地理位置可谓恰到好处,位于佛教造像南北两大板块之间,并且青州曾隶属东晋版图,在被东晋、南朝统治近60年后归入北朝,期间与南方同俗不可避免,入北魏版图后又恰逢孝文帝改革,提倡模仿南朝的典章之物,这样与南朝的交流交往不曾间断,所以南朝风尚一直影响着青州是毋庸置疑的.

从北齐青州造像的造型特征来看,其整体特点可以概括为：更注重对佛像人体的表现、佛头为低髻螺发、佛衣少刻或不刻、菩萨像装饰由简趋繁且多头戴高宝冠并身挂精美璎珞,从这些特征不难联想到南朝的造像,建康、成都两地的现存造像都具备以上特征,南朝对青州的影响可见一斑.笔者将从佛像和菩萨像两个方面来对南朝影响北齐青州造像造型的问题进行详细的论述.

在佛像方面,当北方石窟中螺发佛像还并不是很多见的时候,青州的佛像已经多为螺发了,期间还进行了从北魏时期的高髻螺发向北齐的低髻螺发的演变,这一幕早期同样也发生在成都万佛寺出土的佛教造像上,两地在佛像螺发的进化过程上呈现相似性.螺发其实是带有印度地域特色的外来特征,首先是传入了兴佛的南朝地区并流行起来,而成都地区便是受建康影响,螺发在青州地区的出现也就不难理解了.在佛像的面相方面,青州地区北魏时期的的造像大都呈“秀骨清相”的模样,至北齐时面相变得“面短而艳”,丰润起来,究其原因,应是受到了梁代画家张僧繇画风的影响,他擅长画佛,在梁武帝时得到重用,“张得其肉”便是形容他画人的特点,所绘的佛像自成一派,被称为“张家样”,为雕塑者所楷模,其画风对当时以及后世佛教造像艺术影响很大.

北齐时期,青州佛像的佛衣也较前期有所不同,北魏时期“褒衣博带”的特征使得佛衣略显厚重,东魏时有所改善,但到了北齐,佛衣整个薄衣贴体了起来（图1）,衣纹少刻或不刻,佛像的前胸、腹部、臀部变得突出,佛像肌体的线条得到显现,呈现出“曹衣出水”的风格样貌,成都万佛寺出土的梁代佛像同样有人体的显现（图2）,只是整体感觉较为粗犷,不如青州后期演化的先进.在佛衣的服制上,北魏时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佛装的右领襟会敷搭在左肘上,行至北齐,佛衣进化为右领襟向左肩后收紧,形成通肩式的穿法,其中又有高领和低领两种,后者会露出僧祇支,这与成都万佛寺的梁代造像的十分相似,可见在佛像着装演变上南朝也是领先于青州,只是南朝较青州厚重,青州后期孕育出了自己的风格.此外,在佛衣衣纹采用凸棱的手法上,两地手法表现也一致.这样看来北齐青州佛像的着装原型在南朝的说法不为过.菩萨像方面,青州地区北魏、东魏时期在服饰与佩饰上呈现出朴素的特色,到了北齐,菩萨像开始变得精美华丽起来,这种由简趋繁的过程依旧能看到南朝的影子,多是受到当时南朝盛行观世音信仰的缘故.北齐青州菩萨造像的造型与南朝相似的地方首先表现在菩萨所戴的高宝冠,高宝冠在成都万佛寺相当普遍,但同时期的青州还在流行低宝冠,所以成都早于青州.除了高宝冠的特征,北齐时菩萨像精美佩饰的灵感也是取自南朝,穗状的璎珞呈“X”型交于身前（图3）,装饰效果十分出色,而璎珞最早是出现在建康栖霞山.北齐时青州菩萨像衣服的纹褶同成都一样,较前期完全简化,这样与丰丽的佩饰搭配在一起不会显得繁缛,反而相得益彰,形成一种奇妙的境界,在南朝的基础之上建立了自己独特的造型风格.

综上所述,北齐青州地区的佛教造像在佛像的螺发、面相、服制以及菩萨像的宝冠、装饰等方面受到南朝的影响,而虽然“青州样式”的造型风格形成中有南朝的影响因素,但青州最终又根据自己的特色来消化了这些外来影响,汲取百家之长,形成自己独特的模式,就结果来看,在佛教造像民族化的进程中,北齐青州地区的造像较南朝地区成果更为突出,具有上承南朝旧制,下启隋唐新风的重要意义.

责任编辑：翁婷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