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剧雷人,不是我们医生不帮忙

“好了,好了观众不懂!”没等主任说完,导演不耐烦地把话打断了.

听说有同行被某部描述男妇科医生的电视剧惊得如得了帕金森病似地双手震颤,我就想笑.和导演有啥好较真的?全世界的医疗剧,也不是个个都能经得起专业考验的.

拿离咱们最近的港剧来说吧.香港人几乎年年都在拍医院,不过再怎么拍,医学专业都是次要的,医生造型才是主要的.“能不能过这关,关键还是看他自己.”这句话必出.家属一顿乱哭后,你就等着下个镜头转到心电监护仪上吧.嘿,居然有反应了,植物人居然不吃素了,他们要起床跳减肥操了!

就算远一点的日剧,也好不到哪里去.医学题材的日剧是职业剧,但到了上手术台的环节,岛国就开始露怯了.

比如《医龙》吧,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手术前,主角朝田跑到病房楼顶上,光着膀子闭着眼睛在那里打太极.然后旁边长得像哈利波特的配角开始说话了,“噢,朝田君是在演练整个手术的动作啊!”

论专业程度,似乎还是美剧最高.有些大家耳熟能详的美剧,比如《实习医生格蕾》,虽然只是用医院瓶子装的言惰剧,但从专业角度看,很难找出明显破绽,相信是有很强的医学顾问团队在给编剧和导演做支撑.

不是我们国内的医生不愿意给国产剧帮忙当顾问.记得那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进驻我们医院拍摄,全院上上下下激动不已,终于可以看到活的大剧组啦!哎哟,梅婷姐姐好漂亮!就是天天演哭戏,眼圈都哭黑了等嗯,那个冯远征不拍戏时挺正常的呀,怎么导演喊完“Action”就这么变态?大家都铆足了劲,一定要好好替导演把把关,院领导也和各科主任通了气,如果剧组对专业方面有疑问的地方,尽量耐心解答.

可事实上,刚拍摄没多久,医生们就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多余.起初是麻醉科主任上前解释,“我们有专门的更衣间,一个资深外科医生在手术间门口的隔离区走廊里就把洗手衣扒了露着膀子恐怕不合常理等”导演盯着取景器愣是装着没听见.

又后来,拍梅婷遭遇家暴被打断了几根肋骨住院的那场戏,胸科主任也坐不住了,“导演啊,这肋骨骨折是要用胸带固定的,而且病人有明显疼痛不适感呼吸受限、患侧手臂因为牵拉不易抬起等”

“好了,好了,观众不懂!”没等主任说完,导演不耐烦地把话打断了.等我们从电视上看到这个片段时,梅婷姐姐头顶上甘岭同款绷带,眼睛嘴角画得黑亮,上午办了住院手续,中午就噌地一下从床上跃起不辞而别等这么多年了,我也就看到金刚狼有这般恢复能力.

至于冯远征,我想我的前辈们是有好好教他怎么用持针器缝合的,但这依然不能阻止手术间里的他被拍得像刚从蓝翔学完汽车维修回来那样,就差趴在病人肚皮上用牙咬线了.论唯美,不及林青霞的东方不败；论专业,当年史泰龙跳崖后用弯针细线在伤口上连续缝合都可以给他当急救教科书.

从2002年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到2012年的《心术》,中间跨越了整整十年,还是熟悉的脑外科专家,但这回明显专业多了.看着张嘉译和吴秀波术前刷手的动作,我甚感欣慰,总算是有个肯下点功夫的靠谱剧组了.能让我们行内人搬着小凳子守在电视前从头看到尾没发现明显纰漏,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只可惜昙花一现.我觉得将来哪个导演把医疗剧拍成武打片也不是没可能.不过电视剧嘛,说到底还是拍人的,拍七情六欲的,要真拍成血肉模糊,估计观众也不会答应.闲来看看,乐呵下就好.非要看专业的?估计只有卫生部的《执业医师考试实践技能操作视频》了.

选自《真壹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