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小的艺术风格

点赞:30040 浏览:141997 近期更新时间:2024-02-20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摘 要 在著名作家迟子建的作品中,大多表现出一种理想美的人性特征,带有浓厚的大自然灵性.迟子建是一个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交织的作家,她作品中那种不避东北那片寒冷土地上的贫、苦难与丑陋,那神话、风俗般的想象,给读者造就了一个感受美与现实的阅读空间,形成了她作品的独特风格,那就是“美的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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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 键 词 :迟子建小说艺术风格

中图分类号:I206.7文献标识码:A

一迟子建小说的艺术风格

迟子建深刻地认识到,存在的具有它的不完善性和悲剧性.但她却通过类似“宗教情怀”的升华,让心灵达到纯美的境地.她是抱着“伤怀”而灵魂升华到了天堂,陶醉而“忘却”了“庸俗嘈杂”.她用理想之光照亮她的温情,她的理想美是人性、自然、诗意的结晶,这种美有着纯净、灵动、自由、神性的品质,有和谐、平衡的形式.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迟子建小说的艺术风格的话,那就是“美的神性”.这是迟子建在中国文坛上的独特贡献.

因此,人们会发现迟子建作品典型的创作方式是在“月光下的灵魂漫游”,是在如月光一样纯净的类似审美幻想中“灵魂的追忆”,“月光”、“雪夜”、“银河”等不仅仅是创作的启动氛围,不仅仅是梦幻色彩,不仅仅是审美情绪,更主要的,它们是迟子建“纯净之美”的精神实体,是她从自我理想出发超越客体的精神原型,带着理想的光辉改造了客观实体,升华了凡俗的事物:

“月光变幻成千万条的小银鱼,在大地下忙忙碌碌地穿梭着,悠游着.

天空被月光洗淡了夜色,天边的一些稀稀的亮晶晶的小星星,拼命地鼓起眼睛,企图把宇宙望穿.每一片树叶都印着月光那温情的亲吻.这天,这地,都醉了.

我觉得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好像体内的血液都被贪婪而任性的风光了.我躺在树丛下,仰头望着夜空,望着月亮.”(《没有夏天了》)

这一段是典型的迟子建式的以神性、灵性改造凡俗事物成为纯美意境的标本.这种以神异的灵光雅化改造庸常事物的审美过程,与明代张大复《梅花草堂笔谈》中的“月色能移世界”有了远年的灵犀相通.从审美形式来看,它的单纯优美是月色的神性造成的.于是宁静、温存、灵动、宽厚慈祥的品质就在月光的神性下生成了.这种品质既是迟子建纯美神性的赋予,也是天与地本身神性的体现.于是“空灵超逸的风韵”在其中朦胧地弥漫开来,是梦幻、是温情、是理想、是精神生活的大欢愉.迟子建是用想象和感觉来描绘她那个大兴安岭的,并用神话思维将情感纯化,去感受祖先诗意的洗礼.

她眼见的悲剧是她的描摹中也美丽得让人沉醉.她滤去了生活的杂质和丑陋,只把美丽与纯粹留下.在她笔下,那原初状态的一切,都饱含着朴素生动的气息.她把她的精神本质注入到整个故事的叙述之中,像幽灵般出没于每条河谷每座山村,每块甸子和田塍,她和自然进行着种种神性的交流,在交流中使自己的精神实质与自然达到一种和谐.

迟子建的作品颇具俄罗斯文学之蕴藉.在那种诗意与抒情散文化笔法中,你可以见出屠格涅夫《白夜》以及《近乡情夜话》的韵致.它不是呼吸着闭塞的空气而写的,而是轻

起感觉的新翼,用一种有节奏的、着魔似的文体叙述出来的.她描述的不是精确详实,而是抓住了那些最接近于自己感触的东西,一个如梦的世界――酸楚也罢、忧伤也罢,但仍然有一种悠长、隽永、单纯、宁静的美.这并非她不谙世事,来采取逃避的策略,而是她更渴望对人的、灵魂等形而上问题去追根溯源.生存的所有问题在一个敏感聪慧的女性那里,其实是早已渐次拉开了帷幕.

姥爷沉默而倔强的一生充满着对生命的豁朗与达观.他在人生岁暮时把自己久久浸沉在往事的回忆中.他眼见着爱情和死亡在他身边同时缠绕.这个既沉静哀伤又奔放野性的汉子,在他强健有力的岁月,喝酒、跳舞和女人成为命定欢乐的劫数.他眼见那如花似玉的青春凋零出般的坟墓,多情妩媚的女人纷纷倒毙.月光下那永远的精神苦役者的父亲,则以眷恋的目光仰望那疯狂而又温婉的月光.还有那充满灵性的小狗夏夏,那教堂的丧钟将为这无辜的魂灵而敲响等这一切的一切,连同草甸子上那野性的风,那山野里沉香般的野菜,那北国冬季漫长的大雪,那“吱哑”作响的四轮马车,那蓊郁的森林那浑厚的河流,它们既是自然的景观,更是心灵的景观.

北大荒的土地是那样辽阔无垠,北大荒的人又是那样的朴实纯净,他们保有素朴简约、达观超然的生存方式,他们的生命中充满着安详、和谐.同是东北大地的女儿,萧红和迟子建两人的审美世界却迥然不同.萧红始终是关注着悲苦大地的写实作家,所以在她的笔下,永远没有“美的神性”的倾向,而迟子建却总是在向着“美的神性”飞翔.

萧红迷恋于自由自在的大自然,她表现的是自然本身随心所欲生长的诗意,从中寄托的是萧红渴望自由自在的自我意志.但迟子建的自然风物描写总是带有唯美的、纯净气息,它是那么飘逸灵动.萧红在写松树在雪天里没有绿意,只有孤寂的感觉,当阳光突然把触角从它们身上收回,它们会有顿失温暖的忧伤,而迟子建却执着地感觉到松树在和上帝对话,因为这种神性而使松树制造出美妙绝伦的沙沙声,而过滤出如此动人的清香气,而能品尝朝露细雨,而会感动得落泪,而能达到极致而破碎的灿烂.

迟子建这种宗教式的超验思维方式往往通过“凝神遐思”审美思维状态表现出来.如:

“不要说你看到了什么,而应该说你敛声屏气凝神遐思的片刻你感觉到了什么.那是什么伤怀之美像寒冷耀目的雪橇一样无声地向你滑来,它仿佛来自银河,因为它带来了一股天堂的气息,更确切地说,为人们带来了自己扼住喉咙的勇气.”(《伤怀之美》)

“这里正是敛声屏气的感悟使她进入到天堂之美的宁静境界.”

“当你敛声屏气倾听风儿吹拂它的温存之声时,你的灵魂却首先闻到了来自大地的一股经久不衰的芳芬之气,一缕凡俗的土豆花的香气,你不由在灿烂的天庭中落泪了,泪珠敲打着金钟般的花朵,发出错落有致的悦耳的回响,你为自己的前世曾悉心培育过这种花朵而感到欣慰.”(《亲亲土豆》)

这里迟子建代替作品中主人公的灵魂从天堂上俯视人间时,以敛声屏气的超玄之悟赋予了天上的温情和人间、土地的温情之灵.超然的宁静就是迟子建的写作状态,也是迟子建非常神往的审美境界.在她敛声屏气进入宁静状态时,她就有了灵性的“超玄之悟”.黑格尔认为:人是自然界最美的产品,因为它是自由与理智、和谐与多样性的最高体现,但是,人不可能是这些特性的完全体现.美本身需要神性.可是,艺术的神性不同于思想的神性.艺术所要求的是,神性所固有的形态――即神性的感性显现――应该达到极点.“美本身需要神性”,这是升华超越的宗教情怀在人间性的美之中的感性显现.

迟子建是一个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交织的作家.现实主义使她不回避东北那片寒冷的土地上的贫困、苦难和丑陋,但浪漫主义使她的小说散发出神秘的光芒,那儿的神话、风俗让我们进入一个拉康的想象之界,我们在触摸苦难时却没有压抑、没有缺失,反而觉得生命的神奇和不可战胜.在徐坤的心目中,迟子建的率性与纯真与生俱来.她认为:

“子建在90年代的一系列新作:《回溯七侠镇》、《庙中的长信》、《原野上的羊群》、《亲亲土豆》、《白银那》、《逝川》、《雾月牛栏》、《银盘》、《日落碗窑》、《逆行精灵》等褪去了80年代单纯稚气的童话色彩,一跃而幻化为90年代空茫缥缈的精灵的歌声.那是一个少女带着一颗未经污染的人性灿烂,漫步行吟在山与水之间,用她不加矫饰、未经残酷打磨摧折的本真人嗓,面对自然旷野的一次次悠远、率真的纵声喊唱.

真切的歌声犹如忧伤和感怀的风,穿透皑皑冰雪和料峭冰层的铠甲,氤氲升起在绿色森林稠密和枝头,遍撒下阳光末梢的温暖和透明.那又仿佛是洞箫和黑管里滑出来的呜呜圆润幽鸣,急起直落于大江大河岸边,只有峭立的山谷和空隽的水面才能传来空灵旷远的回应.”

“大约没有一人作家会像迟子建一样历经二十多年的创作而容颜不改,始终保持着一种均匀的创作节奏,一种稳定的美学追求,一种晶莹明亮的文字品格.每年春天,我们听不见遥远的黑龙江上冰雪融化的声音,但我们总是能准时听见迟子建的脚步.迟子建来了,奇妙的是,迟子建的小说恰好总是带着一种春天的气息等”

周晓扬、徐坤、苏童对迟子建的小说品质的评价非常高.一方面对其“晶莹明亮的文学品格”给予了高度的赞赏,更重要的是凸现了迟子建创作的丰富的美学内涵和巨大的艺术魅力――“美的神性”.

二迟子建小说艺术风格形成的原因

1.故乡、童年生活的影响

迟子建自小生活在中国最北部的北极村,那是一个小村子,它依山傍水,风景优美,每年有多半时间白雪飘飘.这让她的文字中便天生带有一种大自然的灵性.迟子建借助于大自然之力,来传达那难以传达的心灵的强烈颤栗,来描摹人性中那些巨大的沉睡的.当我们进入到她的“原始风景”,那是一片清新、素朴、温馨、和谐静谧所在:苍苍莽莽的北大荒辽阔而壮美,那灰色庄园盛满了多情的故事,每间房舍都弥漫着神秘,每块石头都会呼吸,每片雪花都有温热,每座草坪都有创造的灵性.在那里,人可以感知到生命生机勃勃的跃动,可以聆听到自然低沉的天籁独语.她在无根的都市里明显感到疲惫,她想逃走,逃到可使她灵魂栖息的地方.她的原始风景并不仅仅是作为与都市生活的抗衡与对峙,自然也并不单指一种地域、地理等物理环境、物理意义,它是一种精神居所――那些熟悉的景色,那些森林、原野、河流、野花、草墩、松鼠、小鸟还有四马车,会成为她身后的背景,成为无声的语言.那些发生在灰色庄园里的故事,那遥远的草甸子,那天地澹谲的晚霞,那生命之河的往事会像梦境般浮现.而这些,这令她灵魂永远为之眷怀的自然的简朴和练达,正是形成她艺术风格的厚实基础.

2.“萨满”文化的影响

宗教来源于人类对终极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和解救渴望,在想象中渴望灵魂的永恒.迟子建直截了当地认定“上帝”和“天堂”的存在.她说:

“由于我生长在偏僻的漠北小镇的缘故,我对灵魂的有无一直怀有浓厚的兴趣.在那里,生命总是以两种形式存在,一种是活着,一种是死去后在活人的梦境和简朴的生活中频频出现.不止一个人跟我说他们遇见过鬼魂,这使我对暗夜充满了恐惧和一种神秘的激动.活人在白天里生活,死人在夜晚时栩栩如生地复活.就这样,我总是比其他人更加喜欢亡灵.他们与我频频交谈,一如他们活着.”

可见,迟子建的这种宗教感觉来自东北强大的“萨满教”文化背景.萨满教是一种多神教,它的基本观念是有灵论和有神论,即相信灵魂不死,相信人世之外还有神灵世界的存在,认为广阔宇宙间所存在的众生物和无生物乃至人自身客体外的一切都是寓神之所,神无所不生,神无所不在.而人如果需要将自己的意愿传达给神,人神之间得以交流沟通,就要通过“萨满”这一个相似度检测才能实现.“萨满”是具有通神的能力,得到神助,用神法能知道神异的现象,承担沟通人、神世界使命的人.“萨满”即“知道”.从这种宗教文化的影响来说,我们可以看到迟子建作品中的艺术特色和萨满教文化的深层联系:打破真实与虚幻、幻觉与经验的区别和界限,泯灭主客,混同神人,追求亦真亦幻、营造出神秘、空灵、唯美的艺术世界.

一个自由、野性的、充满了青春和活力的迟子建创造了一种充满生命质感、生命活力的文学,它从现实的苦难的大地上奋力飞翔,飞向自由、神秘、唯美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