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互相伤害

下午4点钟,韩彬打来说晚上有饭局,可能要晚些回来.我懒得仔细问,说了声好,就挂断了.

饭局?我才不信呢.谁知道又去跟哪个女人纠缠去了.我管不了,只好听之任之,不闻不问,省得生闲气.

可心里却是堵得难受,想了想,我也拿起,开始发短信：

我很郁闷也很寂寞,你能陪我喝杯酒吗?

很快就回复了：好,半个小时候后我去接你.

我看着短信微笑,开始换衣服化妆.不一会儿,手机响了两声便挂断了.我看表,不过25分钟,真准时呢.

走出小区大门,看到洛鹏的黑色奥迪已经停在路边.我们相视微笑,很暧昧的.他是那样精致的男人,举手投足都从容不迫.看着他便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和他在一起更觉得安心舒服.可转念想起这是别人的老公,唯有无声长叹.

回来的时候,还不到10点,洛鹏一向不喜欢太晚回家.

我打开门,意外地发现客厅竟然亮着灯.韩斌已经坐在家里了,正皱着眉头抽烟.我不禁有些惊讶,怎么居然这么早回来了呢?不过惊讶归惊讶,也照样懒得开口跟他说话,径自换鞋脱衣洗脸卸妆.

韩斌冷冷地问道,你怎么才回来?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你总也不在家,我寂寞了,就去找情人去了.我想都没想,坦白干脆地答道.

你瞎说什么呢!打你手机也不接?

哎,你这人真是的,怎么一点不明白事理啊?告诉你了我找情人去了,还能接你?我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你,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这样?!

我心平气和,依旧微笑：你何必这样呢,有意思吗?你做了什么,你知道,我也知道.你又何必如此在意我做了什么呢?我心怀磊落,不像你鬼鬼祟祟,还居然好意思说我?

他大概是气晕了,站了起来：离婚!他几乎是恶狠狠地说道.

不,我不离婚!这样不是挺好吗?你追求你的快乐,我享受我的美好,何必离婚呢?我们给孩子一个完美的家,多好!

说完我转身进了卧室,关上了门.只听到外面噼里啪啦地砸东西声.想此刻的韩彬一定是气急败坏的,心中便有了一种得意的快感.可随后,泪水便是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愿意这样吗?我本是温良贤恭的女子啊,结婚后一心想相夫教子,做一个贤妻良母.可是,韩彬跳槽去外资,几年辛苦后成了高管,有钱了,心也变了.不错,我们换了大房子,过上了人人羡慕的精致生活,我也不必再工作,除了给女儿做一日三餐,便是享受着每天逛街美容喝茶的安逸生活.可回到家里,却是冰冷潮湿.韩彬回家越来越晚,有时干脆不回家,开始还找借口忙工作,后来干脆连理由都不说了.就是回到家,对我也是冷冷的一句话都不愿意说.有时我想亲热一下,可是看到他那样厌烦的眼神,或者是敷衍的态度,心里便升悲哀,我就那么让他厌烦吗?

一天两天我可以不在乎,一个月两个月,我也能忍受.可是,当一年两年的光阴就这样过去,我真的有了要崩溃的感觉.我总是无望地期盼某一天早晨醒来,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温柔生动,可是这一天始终没有出现.

女儿高中上了寄宿学校,我越发得孤单寂寞了.

那一天同学聚会,遇到了初中同学张洛鹏,当年总是欺负我的同桌此时已是风度翩翩的公务人员了,心中便充满了涟漪.我开始没事找事地联系他,他也很尽心地帮我.于是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走在了一起.我当然知道,他未必真的有多爱我,不过也是想找点刺激吧?可我在乎吗?我当然不在乎.我也谈不上有多爱他,我只觉得,心中这口气算是出来了.可,真离婚了,洛鹏肯定不会娶我,别说娶我,估计立刻就会从我身边离开.他曾经对我说过,我们这样的状态最好,互不影响家庭,还能享受美好和.

所以,我怎么能离婚呢?有钱有地位的中年男人离婚了,会有无数女子趋之若鹜；可离婚女人呢,哪里还有希望可言?更何况,我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凭什么这个时候我让位离去?我也不想当什么怨妇,我也要对得起自己.

就这样死缠烂打,互相伤害好了.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着,我们如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在各自的轨道上行走着.除了在女儿面前还要尽力保持正常外,我们基本是互不干扰,各行其道.偶尔会互相冷嘲热讽,看彼此的目光都是冰冷的.

这样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虽然表面上满不在乎,一副游戏人生的态度,内心深处总有无边的孤单、绝望和伤感恣意蔓延,让我无可逃避,只能用表面的笙歌美酒麻痹自己.

洛鹏升官了,大概是要注意影响吧,开始有意疏远我.我又和网上认识的网友暧昧,听着甜言蜜语,明知不是真的,我也不在乎,只为满足那颗无限脆弱的虚荣心.

很多时候我想,难道一辈子就过这样的日子了?将来如何呢?真是想不明白,只好依旧浑浑噩噩.

那一天我正在请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网友喝咖啡,意外接到了韩彬的短信：我父亲病危,求你陪我回趟老家好吗?

我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他妻子的身份.虽然我心里恨他,可是,公公一直待我很好,此时我理应前去.我回复说：好,什么时候走?

我订了明早的机票,你准备一下吧.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现在人前了,竟然有些陌生了.一路上,彼此都尽量保持着客气和礼貌.

在病床上的公公已经被疾病折磨得没了一点气力,可神智还是清醒的.看着我们,便是欣慰不已：你们一起回来了,真好,真好啊!你们一定要好好地过日子,白头到老,别像他们那样胡闹!

此时我才知道,韩彬兄弟姐妹4人,3个都离婚了,只有我们还没离,难怪老人如此开心.我忍不住流泪,握着老人的手说：爸,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的,好好地过日子.

离开老人的视线,我听到韩彬低低对我说：谢谢你!抬头看他的目光,真挚而生动,让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他,忽然又想流泪了.

送走了父亲,仿佛在一夜之间,韩彬便苍老憔悴了很多.我看到了他的鬓角银光闪闪,开始我还以为是阳光晃的,仔细看原来真的是白发啊!

虽然我们总是在平常谈论生死,仿佛通透豁达.可是当真的面对生命的骤然离去,对生命情不自禁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感悟.

回来的路上,韩彬对我尊重体贴关照,我也温柔相待.在外人眼里,俨然是恩爱夫妻.

回到家的那天晚上,韩彬亲自去写菜做饭,我开玩笑说：大领导亲自下厨,是酬谢我的这次友情出演吧?他没有笑,望着我很认真的说：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了太多太多的伤害,都是我的错.

不用说了,我也在伤害你.

我们都不年轻了,让我们重新再相爱,像爸爸说的,我们从此好好过日子,好吗?

我是一直在期待他这样的话吧?要不然怎么他这话一出口,我的眼泪就滂沱而下呢.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所谓的情感纠葛,我知道,我心中最爱的人,始终是他啊!

日子又回到了最初,他尽可能地下班就回家,我在家安然洗手做羹汤,彼此谈孩子亲人、温暖往事以及遭遇的那些市井趣事.岁月安静,夜色温柔,每一天都过得波澜不惊,悠然轻盈.

走过互相伤害,我们一点点修补着破碎的感情.彼此小心地不再去提过往.我收拾那些往事比较简单,换了,更改了号,便割断了一切关联.他处理起那些旧日纠葛却很费了一番力气,不明或者短信时常光顾,我检测装没看到,也不过问,任他自行解决吧.时间终究会将一切覆盖的.

谁的人生不犯错?往事便如翻过的课本,虽然那段课程我们学得不太好,测试没有及格,可终究已经过去了.新的章节已经翻开,它们和前一章没有过多关联,只要我们努力,一定会学得很好.

我相信,他也相信.（责编/诗坤shikun01@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