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柏岩有点儿禅意

他向我们走来,自衬衫,牛仔裤、银框眼镜,干净、帅气、儒雅,没有“不羁”.握手、寒暄、上尼井,手心的温度、寒暄的语气、龙井的清香,只是“恰好”.――谦谦君予风.

照片上的牟柏岩先生,和他的一个“胖子”坐在一起,目光深邃,老成持重的传统成功人士标准像.完全不像他.茶香慢慢地弥散在空气里,我们的话题从艺术作品到艺术生活结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一句一句的,突然间,感觉到了点儿禅意.

艺术禅

踏入他的工作室,映入眼帘的是桌子上卧着的五只白猫.雪白雪白的闪着丰润的光泽,姿态慵懒而优雅,轻轻地呼吸着,胡子一翘一翘,让人非常想摸一摸它,然而又生怕打搅了它正做着的美梦.它们,却只是牟先生的作品.地下跑来跑去的流浪猫,反倒没有其更像真的.

比之其另外一个“胖子”系列,那臃肿、硕大、变形的身体,或迷茫,或麻木或无奈的眼神,难以置信两个迥然不同的作品竟然出自一人之手.他说,艺术的追求不在真检测,单纯的谈“像”与“不像”没有意义,关键是作品有没有灵魂,本身能不能“触动”人的心灵.他缓慢地说出“触动”二字,好似这两个字是他长久以来深深珍视的明珠.他创作的动物都能够呼吸,但并不追求饱满,微微的,一片祥和.他说,所有的事物都不要追求绝对的圆满,要留有萦绕的空间,“过犹不及”也.确实,欣赏牟老师的作品,不论是栩栩如生的白猫、骨瘦如柴的杜宾犬,还是冒着热气的馒头,常有这样的感受,那就是：悠然心动,妙处难与君说.在牟先生看来,艺术也有禅心.

童心禅

牟柏岩先生与老气横秋无关,他一定童心未泯.要不,其不会在女生澡堂放置一个正在偷窥的大胖子,吓得众花容失色后发现原不过是虚惊一场,转而忍俊不禁笑着嘁嘁喳喳议论起来.他笑说只是为了好玩.

说起这些大胖子,大多人可能都知道那是当年牟先生学生时代为一个洗浴中心设计的“行活”.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胖子的原型原来是洗浴中心的老板.殊不知他创作的胖子,胖到多幺难以想象,而且没有一个胖子记得穿衣服.创作完他告诉人家,我创作了你的形象代言人,这样你就不用天天亲自跑堂了.

2005年他硕士毕业,论文题目是《模仿之“乐”》.在那篇文章中,他说他要实践“以严谨的手段表达轻松主题”的艺术理念,因为雕塑是以一种诙谐幽默的外表来表达创作者对世界感悟的艺术方式.从那时到现在,他一直都保持了童真.

流年禅

对于时光的感叹,过往岁月的回忆,未来生命的思考,触动过每一个敏感的心灵.《年月日》正是牟先生的一种思考.那热气腾腾的馒头,是家乡的味道,他每次都吃得满口生香、满心欢喜.那条骨瘦如柴的杜宾犬,他亲历了它患骨癌的每一次挣扎和死亡.而这次画展的动机却源自一场偶然的车祸,让其感觉到岁月的无常.佛说：“常念死,生无常”.他说起馒头的香甜,仿佛品味余香,那是曾经生活的美好记忆；说起杜宾犬步履蹒跚,数着口子等待死亡,眼中不禁酸楚,人同动物,在时间面前都是无助；说起车祸,那次是其无意撞人,然而伤者并不借机讹钱,感叹生命的善良与脆弱.

人人皆希望自己能够“生如复花般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然而,“光景不待人,须叟发成丝”,却“非你我忘了少年,是流年暗中偷换”.谁也难以把握生命的转瞬即逝,流年的悄然变幻.《年月日》最初并不叫《年月日》,开始的时候准备取名为《福》.意思表达了,但是却过于直白,缺少回昧.后来在美院办公时,笔底突然出现了三个字,竟然恰巧暗合了他创作的初衷,心中不由一动,便有了后来的《年月日》.我问其此次展览还有什么遗憾之处,他回答说,还应该有一条养在脸盆里马上就要上餐桌的鱼,因为人主宰鱼的死期,不知道鱼知不知道.佛经上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世界上的事物都像梦境、幻术、水泡和影子一样空虚而容易破灭,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像朝露,闪电一般稍纵即逝.接受它、面对它、珍惜他、感谢它,牟先生是这么做的.

生活禅

访谈的最后,我“居心叵测”地问了牟柏岩了这样一个问题：“坦诚说,你有没有什么时刻看看别的知名艺术家的作品,心中暗想,‘哼,并没怎么样’呢”回答我的是爽朗的笑声.

人生最大的缺憾,莫过于和别人比较,放弃自己.外来的比较,让我们心灵动荡,甚至迷失自己,障蔽了心灵深处原有的氤氲馨香.他说,不比较,很多比较资质好的还没有我这样的机遇呢.

唐代大梅法常有诗描述自己的理想生活：“一池荷叶衣无尽,数亩松花食有余.刚被世人知住处,又移茅屋入深居.”牟柏岩笑言艺术家都有陶渊明的向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然而他更推崇“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实实在在的生活于洒脱的精神世界并不背道而驰.

牟柏岩先生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会享受的人不为难自己,不为难别人.他和他眼中的世界,有点儿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