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形与美容外科也是一门艺术

从世界第二例、国内首例换脸术到“第四代耳再造技术”,从自体游离皮（肌）瓣的移植到皮肤软组织创伤的系列研究,有一位中国学者带领他的团队真正意义上让世界认识了中国整形外科的发展成就.他就是中华整形外科学会副主任委员、中国修复重建外科学会副主任委员、陕西省整形烧伤学会名誉主任委员、全军整形外科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兼秘书长、《中华整形外科杂志》副主编、第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整形外科主任郭树忠.

2010年11月7日,在“山西省医师协会美容与整形医师分会成立大会暨首届美容与整形医师论坛”活动结束后,本刊记者有幸采访了郭树忠教授.

举世瞩目的“换脸”术

记者：您好郭教授,举世瞩目的“换脸”术一下子让您名声大震,有幸能在太原采访到您,当时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郭树忠教授（以下简称郭教授）：2000年前后,“换脸”术成为国际整形外科界研究的热点.看到国外成功进行动物实验的报道,我觉得既然外国人可以成功,中国同样也可以.为此,我做了很多准备,通过兔子实验,成功为其进行了“换脸”.当媒体将这一消息发布出去之后,整形外科界都感到震惊.

关键时刻,上天再次给了我机会.我给兔子“换脸”的消息传到了云南的一位同行那里,这位同行想到了自己曾经遇见的一名患者,于是他马上联系我问能否为这名患者进行手术.

当见到同行所说的患者李国兴时,我还是吃了一惊.当时,李国兴伤情异常复杂,基本上没了右半个脸,上嘴唇、鼻骨、颧骨、眶骨及上颌的前面、腮腺都没了.当时法国人成功开展的国际首例“换脸”手术,仅是移植了上、下嘴唇和鼻子的下半部分,主要是软组织,只带了一点点鼻子的软骨.

尽管我在整形外科工作20多年,参与数千例的各类器官再造,积累了丰富的手术经验,但“换脸”术对我来说,仍是个巨大挑战.为了还原患者的正常生活,我还是决定为其手术.

2006年4月13日,世界各国整形外科专家的目光聚焦在第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整形外科的手术室里.因为这里正在进行我国首例“换脸”手术等手术室里气氛紧张,手术持续了约17个小时才结束.当患者从手术室推入ICU的那一刻,郭树忠教授郑重宣布：“手术十分成功!”同年11月,他又主刀,给这名患者进行了第二次手术.

这次的“换脸”手术为整形学界提供了重要的参照数据.在做完“换脸”手术后,随后全球的9例“换脸”手术都参照了郭树忠教授及其团队在整个手术前后留存的数据和资料.该项创新性手术入选当年中国医药科技十大新闻.相关研究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资助,研究论文发表在国际著名杂志《柳叶刀》上.

“手太笨,不适合做外科大夫”

记者：改革开放初期,我国的美容与整形外科还不是很热门,您为什么选择了这个专业?

郭教授：1983年,我从第四军医大学医疗系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在填写分配志愿慎重地写“外科”的时候,我们的班长看到说：“劝你还是算了,你那手太笨,不适合做外科大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认为班长既然说了,肯定是自己确实不适合,于是又填写了其他科室.

但我所填报的志愿都没有被录取,唯独当时被称为“又脏又臭”的烧伤整形科留下了我.其实说“又脏又臭”只是形容那个科室的环境,作为医生是不会有这样想法的.我是个农村娃,吃的苦比这要苦多了,所以到了烧伤整形科,也就是现在的整形外科,我觉得也很好,找准了自己的定位.

当时我师承西京医院知名教授之一的汪良能教授,正是在他的启迪和教诲下,我迅速成为一名优秀的整形医生.

1985年到1994年,我先后在第四军医大学获得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学位.1995年,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恩师汪教授此前的铺垫,我拿到了美国整形外科教育基金会访问学者基金,在美国的5所知名大学进行深造.每年全世界有200多名优秀的整形外科医生来争取3个名额.而目前,中国只有2名整形外科医生获此殊荣,我便是其中一位.

中国的技术绝不亚于国外

记者：整形外科和美容外科有哪些区别?

郭教授：美容外科是整形外科的一部分,一个就是我们先天性的,整形外科大量的病人是做那些先天性的畸形以及后天由于创伤造成的缺损或者是功能的障碍,用手术的方法重建他的功能.有缺陷或者是车祸造成了一个人肢体没有了,整形外科为其重建完美恢复他的功能.比如一个花瓶给摔坏了,我们整形外科医生就给它拼起来,恢复它花瓶的功能,能够放花,能够盛水.这就是整形外科.

美容外科是整形外科的一部分,一个完整的花瓶,就是那些求美者需要你在这个花瓶上画更多更美的图案,使这个花瓶变得更美,这就是美容外科.

记者：我国整形美容的发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状况?我们和国外相比怎么样?

郭教授：整形美容是我们国家改革开放以后兴起的,近几年发展很快.虽然上世纪40年代我国已开始有整形美容.但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美容被认为是资产阶级思想,一直没有发展起来.改革开放以后,追求美成为每个公民的权利,的经济的迅猛发展,也使人们有这个经济实力去追求更高的美.所以现在的病例应该是很多很多,因为我们国家人口多了,经济发展又这么快,人民生活好了,希望自己的外形也能够更美.我们的市场应该是全世界最大的.

整形美容这一块,中国的技术绝对不亚于国外的,包括韩国.韩国主要是大家在那里炒作的关系.但是这里面有一点,中国整形美容专业医师和我们的需求者的比例是失调的,我们的医生不是很多,但是我们的需求有很多.所以现在要求我们,不可能为一个病人花很多的时间,因为你有很多的病人需要治疗.在韩国,他会为一个病人花很长的时间专门为你设计,和他的收费标准也是有差距.因为我们病人多,临床这个东西就是看得越多,经验越多,技术就越好.以前我们的设备落后于人家,现在国外有什么设备,我们就有什么设备,所以我们的技能绝对不亚于国外.

选择美容整形机构要看资质

记者：现在市场上美容整形行业鱼龙混杂,您认为目前国内民营医疗行业中整形美容业的方向对吗?

郭教授：我是这么认为的.总体叫整形美容,但整形的前提是一种创伤、先天性的畸形,后者――美容,不是病,是提高人类生存质量更高的一种追求.所以,对后者来说,它的要求更高.但是从市场来讲,因为它不是病,它是市场化,所以现在国内市场有这么多民营医院从事这样的工作,我认为方向是对的,但是问题出在怎么监管.因为现在我们国家不是说你只要是一个外科医生你就能做这一行.

要有准入制度.这就存在什么问题呢?你是骨外科医生,你做美容,显然这个东西是需要训练的.在国外你要成为一个美容外科医生,必须要有三到五年的普外科的训练,然后还有三年的整形外科的训练,你才有资格去做美容外科.人家是一个好好的“花瓶”,要让你锦上添花,你绝对不能打碎,打碎了,这个事情就麻烦了.所以美容的要求就来得更高.我们现在这个状况,一下子需求量这么多,有一些都是转型的,转型的就存在转型过程中的医疗问题.

记者：现在求美的人这么多,整形广告又那么多,消费者应该如何选择呢?

郭教授：第一,还是要搞清楚,整形美容不是说到商店里写一样东西,听人说这个东西好,就写下,写了之后不好,最多就浪费掉了.做手术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是退不掉的.所以,在做之前,必须要好好考虑.一定要选择正规的医院,在目前这个状况下,还得要对这个医院、对这个行当有比较清楚的认识.以前广告没有完全规范,现在国家已经规范,虚检测广告是不能登的.所以第一要找到好的医院.

第二,就是求美者一定要心态好.我们的技术现在还不可能达到你要想变成什么样的人就变成什么样的人,所有的美都是在你原有基础上的改变,你不要拿出张柏芝的照片,说我要变成张柏芝.你有可能,但是要有先决条件,张柏芝的脸形要有,某一个地方和张柏芝不符合,我们可以帮助你.本身爹妈已经给了你另外一个脸形,那是改变不了的.尽管利用外科这个东西现在可以改变,但是有些和大脑连在一起的东西是不能改变的.

所以,有些求美者的期望值太高.对医生来说也是这样,一个有经验的医生会跟你说,这个手术我只能给你做到什么程度,没有经验的,有些为了利益的驱动,他说我能给你做,到最后出问题了,跟你的想象、具体要求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认为还是要听医生的,到有职责的医院去沟通好.比如开双眼皮,有些人眼皮很薄,有些人眼皮很厚,眼皮厚一开,就会很厚,让人一看就很检测,这就是每个人的条件.

突破与创新,我们才刚上路

记者：作为军队唯一的整形外科研究所,希望您和您的团队在这个领域有更多的收获和发展.

郭教授：在和平时期,我和我的团队一直将平时创伤修复的研究作为最重要的研究工作之一.平时创伤修复的基础研究成果和临床救治经验是战伤救治的基础.同时,根据现代战争爆炸伤发生率大幅度增加的特点和未来战争有可能在海上展开的特殊需求,在军队和国家科研基金的资助下,围绕皮肤软组织战创伤展开了一系列的研究.

皮肤软组织爆炸伤和爆炸伤海水浸泡动物模型、皮肤软组织战创伤后组织结构变化的特点、创面细菌变化的规律等一个个研究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不断出新.

我和研究团队采用显微外科技术进行自体游离皮（肌）瓣的移植大大提高了创伤修复的效果、缩短了疗程,挽救了一大批患者、特别是一些疑难复杂创伤患者的肢体和生命.此项目成果由项目组成员发表了相关的公开学术论文27篇,其中一篇论文被第36届世界军事医学大会收录.该项目通过了2007年军队科技进步二等奖的评审.

这样的科研攻关还有很多,突破与创新,我们才刚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