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原创老马早上醒来,觉得不大对劲,脑壳晕沉沉的.离开床边站起来,眼前一黑,幸好把手撑在衣柜上,才没倒下.老伴儿见状,赶紧过来扶住他,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回床上一量血压,唉,又上去了,她抓起,刚要摁动,犹豫片刻,又放弃了:这么早,打给谁呢医院还没上班.就是上班了,人家还派医生来她看了看闭目养神的丈夫,觉得没什么危险,晓得他是心里憋气.六十多岁的人了,火气还退不下来.一个称呼,气成这样等李林也是,三四十岁的人了,都当爹了,人也不会称呼.她心里怨丈夫,也怨李林.
老马对李林有气.
李林进县教育局时,老马是局长.李林聪明能干,又马局马局地叫得亲切,工作出色,几年后,老马把他提为教育股股长.他们合作愉快,当老马准备进一步提拔他时,但老马年龄“到点”了.办完移交后,老马去各股与下属们告别.离开教育股时,大家送到门口,一叠连声说:“马局,慢走.”刚走出几步,听见办公室内传来一句“今后该叫‘马前局’了.”声音不大,但老马听见了.而且,听出是李林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嘻嘻的笑声.老马心头发冷:什么东西！当面还是“马局”,转身就是“马前局”.就算人走茶凉,老子还没走出教育局大门哩！他在心中,就为李林打了个结.
最气人的是昨天.
老马退休后,养成了在街上散步的习惯.走在大街上,总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微笑着喊“马局”.不是说要提高生活质量吗生活包括精神与物质.一声“马局”,老马精神就愉快,质量当然就上去了.昨天,老马在街上走,李林从对面来了.老马悠闲地走着,心想,今天就听听你喊“马前局”.这两年,李林混得不错,听说已升副局长了.两人碰面,李林拉着他的手:“老马,散步啊等”气得老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抽回手:“李林,你长大了啊,你成熟了啊,晓得喊‘老马’了”不等李林回过神,气冲冲地走了.
一生气,血压又上去了.
早饭后,老伴无论如何要陪他上医院.穿外衣时,老俩口又发生了点小争执:老马只把外衣披到肩上,两只胳膊不伸进衣袖里.这是老马当局长时养成的习惯.外衣总是披到肩上,两个袖管空空的,走起路来,左右甩动.直到退休后,老伴委婉劝他,衣服是穿的,不是披的,老了,要防感冒.老马闻后勉强穿上.老伴哄小孩似的一阵劝说,老马才不情愿地把胳膊伸进衣袖里.
看病的人真不少,挂号排队,诊断队,交费排队,取药排队.老马愣了一下,要去排队么那成何体统！他越过那长长的队列,走进诊断室,心想,总有认识的医生――即使不认识,只要是本地的医生,哪个没在本县读过书我不认识你,你总认识我吧几个医生都忙着诊病,没人搭理他.想找个凳子坐下来,但所有的凳子都坐满了人.一个医生写完处方,喊下一个时,他趋上去,那白大对他挥挥手:“看病请排队.”白大下了逐客令,他就势问:“你们院长在哪”白大头也不抬:“院长在六楼.”
在诊断室碰了软钉子,老马咽不下这口气,作势要找院长.老伴儿拉住他,在候诊厅找个位置让他坐下,死活不让上楼.老马也明白,他的局长权力,早就成了一张过期船票.闹着找院长,是碰壁后找台阶下的“造势”.处境正尴尬,一个护士走过来:“马伯伯,看病啊”老马喜出望外,这姑娘是他原下属的女儿.在护士带领下,他才一路过关斩将,免去排队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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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医院大门,老马与李林撞了个面对面.李林扑上来,热表而夸张地与他握手:“马局,欠安啊老领导保重身体啊等”闲扯几句后,老马松开手:“你忙去吧,不敢耽误你啊等”李林意犹未尽:“马局,有空常到局里走走,指导指导工作,大家想你啊等”
回去的路上,老马身上热烘烘的.把外衣脱下来,披到肩上,两个肩头一摇一摇的,空袖管摆来摆去,好像要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