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医生的手

红旗公社红旗大队的赤脚医生高罗锅,快四十岁的人了也没成上家,有点高不成低不就的意思.好一点的人家看不上他,差一点的呢他又看不上人家.自己好赖也是个有工作的人嘛.三挑两挑,岁数就大了.因为背上隆起个山一样的罗锅的缘故,身材没有长起来,矮小,所以药箱子就显得特别的大,不停地啪嗒啪嗒拍打着屁股.经常骑自行车出诊,自行车也是比较讲究的名牌,“凤凰”的,缠着花花绿绿的塑料胶条,打扮得像新媳妇似的漂亮.社员们不用看人,一看自行车支在谁家的院子里,就知道是赤脚医生来了,就知道谁家有人生病了.只是狗们见了他,一定要从东头跟到西头,一路追着他汪汪.赤脚医生兴致好的时候,就任它们随便汪汪,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骂上一句,骂这是谁家的狗,怎么这么没教养?甚至会停下来,猛然一哈腰,正起劲汪汪的狗们也猛然后退,赤脚医生再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狗们便仓皇逃窜,赤脚医生便笑嘻嘻地跨上车子,洋洋得意地走他的路.狗们哪知道赤脚医生是在跟它们闹着玩.赤脚医生喜欢开玩笑,性格开朗,也喜欢喝点酒.赶上饭时了,谁家肯定都要让一让,留他喝两口.好一点的酒,是瓶装的,县白酒厂生产的“青泉”白酒,一块二一瓶.而大多数社员家没这个条件,就是当地的小烧,才七八毛钱一斤,还要打发孩子临时上供销社去装.菜呢也没什么忒好的菜,冬天呢是土豆炖豆腐,春天呢是韭菜炒鸡蛋.夏秋时节就好办多了,有茄子豆角,门前的园子里摘几根黄瓜,揪几个辣椒,薅几棵大葱,大葱蘸大酱,竟也喝得汗流满面.高罗锅不择食,只是越来越爱酒,只要有酒,一切好说.走在街上,社员们见了,赶忙笑着打招呼,高大夫长高大夫短.赤脚医生脸红扑扑的,一路点头.医道嘛,正经不错.一些常见病多发病,小来小去的,像头疼脑热感冒发烧,小儿消化不良,妇女月经不调,老人咳嗽痰多,吃上赤脚医生开的几副中药,基本是药到病除.所以大队卫生所的门上,居然挂了块牌匾,上书“妙手回春”.赤脚医生打针,也算一绝.绝就绝在,挨扎的病人基本没有疼的感觉.这主要得益于赤脚医生长有一双女人一样绵软纤细的手,赤脚医生每天都要将那双青白瘦长的手洗上许多遍.赤脚医生就用这双女人一样纤细柔弱的手,慢慢打开药箱,慢慢取出针盒,再慢慢抽上一管开水,冲墙旮旯呲一呲,细细的,似一股孩童的尿水.然后,拿把小白铁剪子,“嘭”地敲去安痛定的脖子,针头儿伸进去,“吱吱”吸出里边的药水,举着,再冲上呲一下,好哩,脱.赤脚医生举着药针,病人露出一块白肉,撅过来.若是年岁大些的,我们的赤脚医生就显得技术相当纯熟,几乎连看都不看,裤带刚一解开,刚往下拽拽裤腰,后面就已经扎上了.若是孩子,则麻烦些,赤脚医生一面推针一面哄着：不疼不疼,一点儿不疼,跟蚊子叮的似的.你看你看,好哩.孩子则抓猪也似的嚎,吓的.若是妇女,尤其是年纪轻些的妇女,我们的赤脚医生就显得笨手笨脚,手多少有点发抖,略略有些慌乱.不过,扎得也仔细,左手两根细细青白的手指,捏住一块白白的嫩肉,右手大拇指轻轻地轻轻地推,几乎看不出推,看不出药水走,人也觉不出疼.针拔出,拿块酒精棉,洁白洁白的,摁在针眼儿上,轻轻轻轻地揉.赤脚医生号脉,需要时间.坐在炕沿上,二郎腿拧着,闭上眼睛,久久的,像是在思考,更像是睡着了.病人胳膊下垫个枕头,将袖子撸起,腕子露出来.赤脚医生细长的两根手指,搭在女人的腕上,一面看人家的舌苔,问,都觉得咋的呀,哪儿不舒服呵,多长时间啦,吃饭咋样,睡觉咋样.很耐心,很细致.问完了,然后拿出个长条条的小纸本,拿出一管黑色钢笔,慢慢地开药方,一面把看出来的病情告诉人家,说没啥事儿,上焦火盛,所以痰多咳嗽,吃盒通宣理肺丸看看怎么样.

有一个阶段,赤脚医生天天去给民兵连长张金柱的妹妹打针.张金柱的妹妹不是一般的头疼脑热,张金柱的妹妹得的是肺结核,需要打青霉素链霉素.而且不是一针两针,需要较长时间地打针.张金柱的妹妹那时也有十七八岁的年龄,应该是豆蔻年华,但由于常年生病,身体有些虚弱,脸色有些苍白.张金柱的妹妹开始有些忸忸怩怩,因为是高大夫给打针,因为只能往屁股上扎,但是扎过几回之后渐渐也就习惯了.赤脚医生天天吃完晚饭之后去张家,风雨不误,赤脚医生说这叫“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张家父母尤为感激,甚至说,真要是把闺女扎好了,就让闺女给高大夫当媳妇.那时候肺结核也是难治的,几乎等于绝症.医疗条件差嘛.所以张家父母这是死马当活马医,治好了呢就算拣条命,全当报答高大夫了.赤脚医生听了这话,心情着实激动了一阵,甚至还偷偷仔细打量过张金柱的妹妹,心中暗暗地满意.可也知道人家不过是说说,就该怎么扎还怎么扎.应该说,赤脚医生还是具有一定的职业道德的.赤脚医生安慰说,只要坚持打针,坚持用药,这个病肯定能好.赤脚医生虽然看着张金柱的父母说话,但话却是说给张金柱的妹妹听的,显出了对张金柱妹妹的一份关爱.青霉素那时是很珍贵的药品,一般人家常使也使不起,再说药也难写.赤脚医生说药不成问题,他可以托县里的大夫帮助去写.张家人就感激的不得了,三天两头就弄几个菜留赤脚医生喝一顿.应该说,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赤脚医生的这种热心谁都会认为是出于职业道德,因为赤脚医生本来口碑就不错.赤脚医生天天给张金柱的妹妹扎针,天天不敢越雷池一步,就是说,他只能让病人将裤子刚刚褪到腰下,刚刚露出臀部上边的一点点就够用了.而且,每次,赤脚医生的手都是轻轻的,尽量不接触到人家闺女太多的肉体,但这其实很难.一旁看着的闺女的母亲心里对于高大夫的为人就十分的赞许,连张金柱的妹妹似乎也对高大夫很有好感.那一阵子,赤脚医生的感觉非常非常好.

这一天赤脚医生是在喝完酒之后去的,喝完酒之后的手感怎么也不可能像没喝酒时的手感那么好,那么有分寸.再加上总是往那一块地方扎,针眼已经挤到了一起,密密麻麻,赤脚医生没有把握将针眼不扎重复,那样又疼又吸收不好.于是赤脚医生就建议再往下褪一褪裤腰,露出更大块地方,开辟一块新的阵地.张金柱的妹妹说不上怎么漂亮,但女孩子的皮肤不错,很白,再加上赤脚医生看到的,已经不是一块平面的肌肤,而是有着陡然凸起带有一定坡度或者叫做曲线的臀部.赤脚医生一下子紧张了,心跳也禁不住加快,整个心仿佛往上跳到了嗓子眼儿,甚至就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他太兴奋太冲动了,冲动得脑子嗡嗡地轰鸣,像一台开足马力的机器,而这台机器现在又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就不由自主地伸手往张金柱妹妹的屁股上大面积地抓了一把.只那一把,赤脚医生的浑身上下,从头到脚立刻酥软得几乎要瘫倒在地上.这一简单明了的动作,把赤脚医生自己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看也没敢看一眼张金柱妹妹的反应,慌忙收拾起自己的药箱,逃也似的出了张家的门.到家,赤脚医生的心还一直跳个不停,甚至把自己家的门也在里边叉上了,怕张家的人撵来.其实真的有张家的人撵过来,砸他的门,他还能不给开吗?赤脚医生是吓得有些糊涂了.究竟是做贼之后吓的心跳,还是平生第一回摸了女人的兴奋激动,赤脚医生自己也说不清.那一夜,赤脚医生一直忐忑不安,一直激动亢奋.心中有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一种是美妙的感觉,一种是罪恶的感觉,两种感觉纠缠着,撕打着,互不相让.折腾来折腾去,全无睡意.先是为自己的罪恶感到羞耻,自己给自己上批评教育课,自己跟自己的不良思想作斗争.可是张金柱妹妹那白皙浑圆的部位,总是在他的眼前清晰浮现,怎么阻止也阻止不住,总是干扰他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后来索性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起留在手上的美妙的感觉.赤脚医生是在非常复杂的情绪中昏昏入睡的.第二天,赤脚医生吃过晚饭半天也不敢去张家,几次背起药箱又放下,最后还是张金柱的母亲亲自来找.这件事情其实是神不知鬼不觉,张金柱的妹妹自己不说,恐怕谁也不会知道.张金柱的妹妹果然并没有对父母说起这件事,这就让我们的赤脚医生心中不免胡思乱想,是张金柱的妹妹不敢对父母说,还是女孩子不好意思将这种事情说给别人听呢?或者是张金柱的妹妹原本也有意思?赤脚医生后悔当时没有注意张金柱妹妹的反应.若是张金柱的妹妹原本也有那种意思,那我这还算不算犯罪呢?应该不算,肯定不算.赤脚医生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原本已经受到遏制的欲念又膨胀起来.就在赤脚医生试图更大范围更加深刻地体会那种美妙的感觉的时候,却遭到了张金柱妹妹的拒绝.张金柱的妹妹并没有情绪激烈地进行反抗,像通常姑娘遭到侮辱时对对方又打又骂,甚至像电影里那样扇阶级敌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张金柱的妹妹并没有那样做,张金柱的妹妹拒绝的方式只是不肯打针,自己一个人躲着不出来.

张金柱的妹妹不肯打针的原因,慢慢慢慢人们不知道怎么就全知道了.赤脚医生走在街上,小孩子们见了,都交头接耳地说什么屁股屁股的,然后就飞快地跑开了.女孩子见了他,都绕着走,走出几步,撒腿便跑.跑到家,母亲问你跑什么呀,撞见鬼啦?女孩子便说碰见赤脚医生了.母亲噢一声,说那可得躲着点,小骚罗锅!母亲骂道.什么?女孩子没听清楚母亲说什么.母亲瞪一眼,去,小孩子家家的,别什么都问.找赤脚医生看病的人明显减少.即使有人来找他看病打针,也多是些男人,女人几乎没有.即使有,也多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年纪轻一点的女人一个也没有.

赤脚医生觉得没脸见人了,躲在家里许多天不去上班.躲在家里的这许多天,赤脚医生头脑清醒了许多,并且开始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恨自己怎么就这么没出息,这么丢人,甚至举着菜刀要将自己那只犯了错误的手剁掉.可是几次都下不了手.赤脚医生觉得村里的人们看见他跟看见犯没什么两样,他真的无地自容.真的恨不得找个耗子洞钻进去.赤脚医生一想,干脆死了算了.他想了几种,喝农药,跳井,上吊.他找来一种叫“六六粉”的农药,拿水和了,可是端到嘴边,那股浓烈的药味,呛得他张不开嘴.他来到村里人饮用的水井旁,望望黑洞洞的井里,连后背都发寒.又想,我这样死,不是连村里人都坑了吗?选择来选择去,最后赤脚医生选择了上吊.赤脚医生找了一根麻绳,站在凳子上,将麻绳从屋梁上穿过去,然后系了个绳套.这时候,赤脚医生的腿已经抖个不住,脚下两张摞起来的凳子也跟着抖个不住,还没等赤脚医生将自己的脑袋伸进绳套里,脚下的凳子哗啦就倒了,将赤脚医生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赤脚医生背上的罗锅成了一个支点,因此也就受力最大,差点把罗锅直过来.赤脚医生疼得半天起不来,再没有力气攀上两张摞在一起的凳子上去.赤脚医生哼着,想,这是老天爷不收我呀.

后来赤脚医生就只有选择了逃避,逃避的惟一方法是背井离乡,搬出红旗大队,搬出红旗公社,搬到一个很偏僻的幸福公社住下来.在那里,没人认识赤脚医生,没人了解赤脚医生的历史,没人知道赤脚医生那点破事.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周围没有了那些如针芒在背的目光,赤脚医生走在街上,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也慢慢消失,又如从前一样,见了社员笑容可掬地点头.并且依旧当赤脚医生,给人看病.给人看病的时候,尤其是给年轻女人看病的时候,格外小心谨慎,特别检点,努力克服自己的缺点,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一不小心重犯过去的错误.这样的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赤脚医生给人的印象,是非常非常的好.人们都知道赤脚医生原来是一个很不错的大夫,很热情,有耐心,医道也非常好.这样一个偏僻的村庄里能来这样一个会看病的大夫,方便多了.人们很高兴,一家一家的,请赤脚医生喝酒.惟恐自己一家落后,显不出主动热情,得罪了赤脚医生,将来大人小孩有个病有个灾的,赤脚医生会不那么痛快.这样一来,就如同在红旗公社红旗大队的时候一样,走在街上,社员们主动地打招呼,高大夫长高大夫短,赤脚医生笑容可掬,彬彬有礼.赤脚医生为自己的改过自新暗暗高兴.

赤脚医生重蹈覆辙是很久之后的事.那是一个冬天的午后,赤脚医生刚刚喝过一点酒,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打瞌睡.过去东北农村的冬天是不吃午饭的,人们习惯吃两顿饭,这样可以省一顿饭,既省粮食又省柴禾.早晨八点钟左右吃早饭,下午三点钟左右吃晚饭.这中间间隔的时间有点长,一般人都饿.赤脚医生习惯垫巴垫巴,两张干豆腐,抹上点辣椒酱,一卷,整两口烧酒,挺好挺好的.这时候就来了一位病人,赤脚医生在醉眼迷离中就看见了站在自己眼前的病人是位女性,穿着一件草绿色棉布军上衣,头上围着一块枣红色的头巾,戴着雪白的口罩,露出的一双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白白的霜花.女病人先是摘去一副深紫色的羊毛手套,然后再摘下戴在脸上的口罩,口罩在一面的耳朵上还挂着的时候,赤脚医生就已经看到了来人的庐山真面目,原来是很年轻很漂亮的女人.赤脚医生认识,知道她是大队小学的一位民办老师.碰头的时候,还点过头打过招呼的.但是赤脚医生从没有更多地看过人家.比如走对面看的那两眼没看够,等人家走过去之后,还要回头再看人家的背后,看人家的身段,看人家屁股大小.相信许多男人都曾有过类似的不可告人的经验,但赤脚医生没有,赤脚医生不是不想看,赤脚医生要遏制自己身体里时时生长的邪念.他不能让这种邪念冒头,更不能让它生长.赤脚医生礼貌地一笑,听说民办老师是几个月前结的婚,赤脚医生不由得往人家的腹部看了一眼,那意思是眼前的这位漂亮的小媳妇应该是怀有身孕的.赤脚医生就猜想人家来看病是不是跟身孕有关.民办老师有一点咳嗽,有一点发烧,脸是红的,赤脚医生一面说感冒了,一面从药箱里翻出体温计,用力甩一甩,民办老师便主动解开自己的衣襟,赤脚医生别转脸去,可是就是别转脸去的一瞬,他瞥见了民办老师内衣里边的一对高耸的山峰以及山峰下微微凸起的腹部,心就禁不住一跳.赤脚医生将体温计递给民办老师,让民办老师自己将体温计送到腋下夹住.这当儿,赤脚医生装作翻什么东西的样子,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使自己镇静镇静.赤脚医生接过民办老师递过来的体温计的时候,赤脚医生直接感受到了民办老师的体温,那样的温度,就如一股强烈的电流,令赤脚医生的周身麻木.赤脚医生说,有点高烧,打针吧.赤脚医生不看民办老师,便开始准备.先给药针用开水消毒,然后是用一个白铁剪子,砰地敲去安痛定的脖子,然后再将药水吱吱吸进针管.这一切都做完,赤脚医生不由得心又跳了,因为接下来,民办老师就要解开裤带,露出平时一般人很难看到的景致.赤脚医生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控制着自己的手,让自己的手尽量稳当,不要哆嗦,要扎得恰倒好处,扎出水平,不要让病人感觉到疼.这一点,按理,赤脚医生是可以轻松做到的.民办老师将自己的裤腰往下褪了褪,但不知道应该褪到什么位置合适,褪小了不到打针的位置,褪大了屁股暴露的就要多一些,不好意思.民办老师就看一眼赤脚医生,意思是怎么样,这样行不行.如果是夏天,穿着单衣裳比较好办,露出一小块地方就足够用了.可是冬天就不同了,冬天穿得厚,棉裤腰立着,有些碍事,所以只能稍微再往下多褪一块,这样露出的部分就自然大了,就有女性的曲线呈现出来.民办老师的皮肤极好,雪白雪白,想不到比张金柱妹妹的皮肤还要白,而且是另一种白法,白得刺眼,白中闪耀着光泽,白得高贵.曲线似乎更曲.赤脚医生不知不觉竟有口水没有含住,滴落在民办老师的皮肤上,民办老师以为是药水,扭动了一下.赤脚医生的药针已经微微倾斜着扎在了民办老师的皮肤上,赤脚医生说别动,手却越发的哆嗦,几乎控制不住,所以力道就拿捏得不是太好,民办老师不自觉地哎呀了一声,显然是很疼,赤脚医生的心也跟着一疼.针拔出的时候,居然出了比一般人多的血.赤脚医生赶紧取了酒精棉擦,显得十分慌乱.走时,赤脚医生又给开了些药拿着.赤脚医生说,得连着打几针.民办老师点点头.民办老师走了之后,赤脚医生的脑子里就再也安静不下来,总有民办老师那块白莹莹的肌肤在眼前过电影,电影里的那个特写镜头总是定格,慢慢放大,慢慢一直推到他的眼前来,差一点就触到他的鼻子上,赤脚医生甚至已经闻到了那白莹莹的肌肤散发出的芳香.赤脚医生整个身体都酥软了,整个身体都奇痒难耐,其实说是痒,又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痒.一般意义上的痒,挠一挠便解决了.而这种痒,是从里往外的痒,每一寸肌肤甚至每一个细胞都感觉得痒.说是痒,其实也完全可以理解成是一种馋,是那种见了好吃好喝就流口水的馋.这种馋,不仅仅是嘴馋,还有手馋,还有心馋,还有整个身体都馋,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极度焦渴的状态.就像有数不清的蚂蚁在你的身体里游走,吸你的血,把你的血吸干,使你的浑身有一种燃烧的感觉.可以说是五内如焚.尤其是那种痒,后来莫名其妙地全集中到手上来,恨不得狠劲狠劲地抓什么一把,再像揉面那样狠劲狠劲地揉上一顿才好.赤脚医生颓然地仰靠在椅子里,任凭汹涌浑浊的潮水冲刷着他心灵的堤岸.赤脚医生心里清楚,自己那道脆弱的防线即将崩溃.如果这个时候赤脚医生果断地拒绝为民办老师看病扎针的话,那该是一个多么令人回味无穷的结局呀.可问题是,赤脚医生根本就没有一丝拒绝的力量.相反,赤脚医生越来越强烈地盼望着民办老师的身影出现,从早晨来到卫生所开始,一直到中午民办老师来打针,赤脚医生整个一上午,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看,盯着民办老师走来的方向.尽管他明明知道民办老师要等到中午才来打针的,可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临近中午,赤脚医生的心跳也情不自禁地加快.早早就做好了打针的一切准备工作,不仅早早做好了打针的准备工作,而且工作做得特别特别细致,药针用开水煮了一遍又一遍,很怕消不好毒.可能是赤脚医生魂不守舍的缘故,刚刚做过的事,转眼又做了一遍,又做了一遍,就这么反反复复的.赤脚医生的魂都附在民办老师的身上了,随着民办老师来,随着民办老师走.

事情发展的结果,不用说你也知道,赤脚医生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终于将那肥沃白嫩的一大块颤颤的肉死死抓在自己的手里,将那块肥白的肉抓出极其清晰的五个惨白的指印.如果不是挨了民办老师狠狠的一巴掌,赤脚医生已经不知道自己抓在手里的是一块什么东西,不清楚自己在干着什么,赤脚医生已经陶醉得一塌糊涂等

【责任编辑 徐 曦 xuxi1133@so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