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报》与抗战时期上海通俗文学的复兴

点赞:5021 浏览:13474 近期更新时间:2024-04-15 作者:网友分享原创网站原创

摘 要 :1940年10月,严独鹤担任顾问、顾冷观主编的《小说月报》在“孤岛”创刊.作为抗战时期上海第一份大型通俗文学刊物,《小说月报》通过三个举措,促成了战时上海通俗文学的复兴.一是为大批战时留在上海周围的通俗文学作家提供了创作平台,促成了“礼拜六派”的重振;二是引入新文学作家,促使新旧文学的融合,同时以持续的征文,培养了施济美、程育真等后来文学史上的“东吴系女作家”群体;三是通过浅近的文学时评引导读者,培育了抗战时期上海的通俗文学阅读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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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 键 词 :《小说月报》;抗战时期;通俗文学;复兴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0751(2013)11—0162—03

抗战时期上海的通俗文学复兴,而把复兴力量凝聚起来的必要条件则是抗战时期上海第一份大型通俗文学期刊——《小说月报》.《小说月报》于1940年10月1日创刊.版权页上标注发行人:陆守伦,名誉顾问:严独鹤,编辑:顾冷观,发行:联华广告公司出版部.在《创刊的话》里,陆守伦和顾冷观表达了创刊的缘由,一是告诉读者《小说月报》的创办目的,是“在这迫切需要条件下,我们为要提供一种新鲜的食粮”;二是对孤岛风头旺盛的左翼文学有着委婉的批评:“报摊上虽有着不少的东西,但是正当适合胃口的,似乎还嫌得不够.”

一、“礼拜六派”的重振

《小说月报》的第一个意义,是促成了楼适夷所说的“礼拜六派”的重振.抗战爆发之后,大批新文学作家内迁,但通俗文学作家除了张恨水奔赴内地参加了“文协”以外,其他作家大都选择了留守.郑逸梅、顾明道、包天笑、严独鹤、徐卓呆等留在上海,周瘦鹃、程小青等留在苏州.抗战的爆发不但没有使上海及周边的通俗文学队伍损失力量,反而因为新文学作家的大批内迁,为他们留下了更为广阔的文学场域.

那么,这批通俗作家的重振,为何说是由《小说月报》来促成呢?这要从通俗文学期刊的兴衰说起.新文学运动之后,通俗文学期刊出现过两次高峰:第一次通俗文学期刊出版热潮出现在1914至1915年,两年间共出版了30种;第二次通俗期刊热潮出现在1921至1923年,以世界书局红色系列和大东书局紫色系列为代表,也有30余种.然而进入20世纪30年代之后,日益严重的社会危机,使抱持游戏消遣文学观的通俗文学风光不再.从1930年到1937年抗战爆发,八年时间创办的通俗文学期刊仅有10种.③尤其是“八·一三”事变之后,上海的通俗文学期刊全军覆没.《小说月报》创刊前,“孤

收稿日期:2013—10—20

*基金项目:2013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孤岛”文学期刊研究》(13YJC751056).

作者简介:王鹏飞,男,博士,副教授,河南大学传媒研究所研究员(开封475001).

也有过几家通俗文学刊物,但要么如《橄榄》、《玫瑰》那样昙花一现,要么如《上海生活》、《永安月刊》那样文学篇幅甚少.而同期的小报由于格调低俗,鲜有通俗名家的身影.大报副刊《申报·春秋》与《新闻报》的《茶话》和《夜声》萎靡不振,从而使旧派通俗作家集体进入了消沉境地.

从简单追述中我们可以看出,虽然战时上海留存了通俗文学创作的主力,但创作平台却不容乐观.直到《小说月报》创刊后,通俗文学作家才有了集体复出的园地.《小说月报》能一呼百应,得力于刊物的名誉顾问严独鹤.严独鹤长期担任《新闻报》通俗文学副刊《快活林》、《新园林》的编辑,又是《新闻夜报》的主笔,并负责“孤岛”时的《夜声》副刊,在通俗文学作家中有广泛人脉.而联华广告公司的主要业务,是《新闻报》和《新闻夜报》的发行与广告.通过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陆守伦和顾冷观得以通过严独鹤约请到众多通俗文学名家出面.

由《小说月报》重振的“礼拜六派”作家中,包天笑是需要重点提出的.从创刊开始,他几乎每期一个短篇,一个长篇连载《换巢鸾凤》.从第13期开始,他又开写《钏影楼笔记》,出入于短篇、长篇、散文这三个《小说月报》最主要的栏目.包天笑笔耕不辍,从第29期之后,还介入《小说月报》的编辑工作,可谓不遗余力.更重要的是,他为《小说月报》带来了道义上的支持.旧派通俗作家一向被认为是落后于时代的人物,《小说月报》为他们提供集体复出的平台肩负着很大压力.但旧派通俗作家之中,有两位因为与时俱进获得了普遍认同,这就是张恨水和包天笑.加入“文协”的张恨水自不必说,包天笑也因为对于时代的持续关注被称为老英雄.其在《小说月报》上发表的《小说家的审判》、《无婴之村》等小说,带有强烈的现实主义色彩.王元化评价说:“这个‘至死不休,不怕入地狱,还是写小说的正义老人’,正是包先生自己的写照,他愈老愈勇,毫没有一点衰败的气色.”④这样的称赞为包天笑在《小说月报》上的频频露面张起了合法化的大旗.

在其他作家中,周瘦鹃、郑逸梅、顾醉萸主要写作散文,陈蝶衣、徐卓呆、徐碧波、秦瘦鸥、王小逸、张恂子、范烟桥等侧重短篇.长篇小说在包天笑、张恨水之外,有郑过宜的《梨园新记》,顾明道的《剑气笳声》、《小桃红》,程小青的《赌窟奇案》等,专能以情动人.而吕剑吾主持的《今人诗文录》,收录胡朴安、白蕉、张寿镛、夏敬观等遗老名流们的古体诗词,显得古色斑斓.总的来说,这些作家并未超出他们在20世纪20年代的水平,但他们借助《小说月报》整体复出,却是抗战时期上海通俗文学复兴的前提.

二、新作家的引入与培植

新文学作家的引入是《小说月报》有意弥合新旧文学的举措,但若夸大的其中意义就显得有些脆弱.因为上述新文学作家尽管人数不少,却多是所谓的通俗海派作家,左翼文人和论语派等自由主义作家极少入选,不免使新旧融合的广度和深度打了折扣.因此,与新文学作家的引入相比,《小说月报》“新”的意义,还在于新作家的培植.

《小说月报》培植新作家,采取了征文模式.1940年11月1日,《小说月报》第2期刊出《小说月报举办大中学生文艺奖金》启事.从启事来看,《小说月报》的征文目标十分含糊.编辑宣称“并没有其他高明的见解,只是在纯正的原则下,提起我们的笔来”⑤.作为一个商业性文学杂志,这种表态,是与《小说月报》以市民口味为指南的中间办刊姿态一脉相承的. 《小说月报》的征文活动,一共开展了三次.“大中学生”征文举办的同时,《小说月报》第21期又设立了“职业青年征文”栏目.后来感到“学生”与“职青”还是有所局限,遂在第26期设立了“文艺新地”栏目,所有人均可投稿.《小说月报》总45期共刊登征文170余篇,除去翻译,创作有130篇左右,其中小说占了大部分.这些篇章要么描述“我”的经历和感受,如《我的住所》等;要么以第三人称描述他人的遭遇和感情纠葛,如《阿霞小姐》、《胖子》等.它们的整体面貌,就是“鸳鸯蝴蝶派”的两大题材男女爱情与日常生活的重新再现.这些征文虽有着旧的题材,但无疑属于新文学,它们的价值取向、叙述方式等都联结着一种新型的都市文化资源.也就是说,“新海派小说”的类型,正是《小说月报》征文的主旨.


《小说月报》征文的最大收获,是推出了“东吴系女作家”.“东吴系女作家”包括施济美、俞昭明、程育真等人,都是当时迁到上海的东吴大学学生.《小说月报》征文第一阶段“学生文艺”刊文40余篇,来自东吴大学的就有10篇.其中第12期刊登施济美的《晚霞的余韵》,第15期刊登俞昭明的《东流水》,第17期刊登程育真的《圣母曲》.在胡山源、程小青等《小说月报》主要作家的引荐下,施济美、俞昭明、程育真、杨绣珍、汤雪华等人开始为《小说月报》定期写稿.在此后的《万象》、《乐观》等刊物上,施济美等人也进行着同样风味的创作,声势浩大.胡山源回忆说:“我介绍去的稿子等绝大多数是东吴大学女同学的稿子,他也都登载出来.由一个广告公司出版的《小说月报》的主编顾冷观也是这样,以致形成了‘东吴系女作家’这个名称.”⑥这种无心插柳式的新人培育,对一份刊物来说,可能是最值得称道的成果了.

三、读者市场的引导

《小说月报》刊登有不少文学理论和批评文字,到了后期这个倾向更加明显.比如第37期,一期之上就有徐明的《记夏衍》、胡山源的《我与弥洒社》、沈子成的《中国新文艺中之地方色彩描述》、吴祖光的《记〈风雪夜归人〉》等9篇,若再加上《新轩渠录》、《雉尾集》等一些笔记中的批评,要占到一半以上的篇幅.如果说《小说月报》的小说创作主要是为了愉悦读者的话,那么,后期越来越多的文学批评就明显有了引导读者的倾向.

《小说月报》的文学批评,最引人注目的是关于新文学的篇什.第26期汝惠的《诗人华铃》,是《小说月报》转入新文学批评的一个标志.在此之前,虽有不少文字如河鱼的《文艺欣赏》、胡山源的《论小说的情节》等也以新文学作品作为立论的根据,但论述重点并不在新文学本身,且在刊物同期的文学批评中分量甚小.在陈汝惠的《诗人华铃》发表之后,有关新文学的专篇论述开始源源不断.批评所涉及的作家多为自由主义文人,如施蛰存、曹禺、胡山源、于赓虞、吴祖光、王独清以及少数左翼文人如冯乃超、夏衍等,显示出《小说月报》的开放姿态.

《小说月报》的文学批评把是否通俗和有趣,能否在无形中养成读者正确的阅读习惯作为重点考虑的对象.从理论水准来说,这些评论是通俗的,但导向却十分明晰.例如第3期的《小说月报》上,发表了署名河鱼的《文艺欣赏座谈》,重点讨论文学.旧派通俗小说屡被诟病的一个缺陷就是,《小说月报》创办仅两期,就被左翼作家批评说刊物的内容“是‘礼拜六派’的鸳鸯蝴蝶的特征之一,这里并没有新鲜的东西”⑦.因此《文艺欣赏座谈》首篇对准文学,可以说是有的放矢.文章指出文学的重点“不在文化之是否害人,而在‘文化’之如何界说.再彻底一点,不在之应否绝缘,而在之如何欣赏”.同时提醒读者:“写的人要有严正立场,读的人要有谨慎态度,尤其要留心作者的原意.”⑧这种论调,不论是强调“如何欣赏”,还是提醒“要留心作者的原意”,都张扬着读者的主动性,有了与作家论不同的接受美学意义.

座谈之后,第6期的《小说月报》上发表《文艺的研究与欣赏》,对读者直接明示:

我们阅读文艺作品,虽然说是欣赏,但却不是消遣,这一点是该预先辨别清楚的.因为消遣是有闲者的勾当,有为的青年,是不会把阅读文艺作品作为消遣的.我们阅读文艺作品,主要的目的,是要在文艺作品中体验生活,获得对于人生、对于社会的正确认识;我们要从作品中,找到生活的同感,学到生活的路向.因此,在阅读文艺作品时,开始就应该加以选择,譬如七剑十三侠之类的东西吧,我们读了之后,究竟能得到些什么样的益处呢?这是我们应该先加以抉择的.⑨

至此,《小说月报》的文学史意义尽显.通过提供创作平台,推动了通俗文学旧派作家的集体复出;通过引入和培植新作家,促进了新旧文学的融合;通过文学批评引导读者,培育了新的阅读市场.随后,《小说月报》的作者陈蝶衣和周瘦鹃创办《万象》和《乐观》,共同推动了抗战时期上海通俗文学的繁荣.就此而言,说《小说月报》促成了战时上海通俗文学的复兴,也当是题中应有之义.

注释

①陆守伦、顾冷观:《创刊的话》,《小说月报》第1期(1940年10月).②⑥胡山源:《文坛管窥》,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75、72页.③芮和师等编:《鸳鸯蝴蝶派文学资料》,福建人民出版社,1984年8月,第627—635页.④佐思:《礼拜六派新旧小说家的比较》,《奔流新集·横眉》(1941年12月5日).⑤《小说月报举办大中学生文艺奖金》,《小说月报》第2期(1940年11月1日).⑦叶素:《礼拜六派的重振》,《上海周报》第二卷26期(1940年12月7日).⑧河鱼:《文艺欣赏座谈》,《小说月报》第3期(1940年12月1日).⑨百均:《文艺的研究与欣赏》,《小说月报》第6期(1941年3月1日).

责任编辑:行健